《赝品》泠萸

139、part 139

　　除夕将近，换作往年，龙一已经回帝都了，今年却迟迟不动身。看那不像另有安排，只是有些意慵心懒，不愿折腾罢了。
　　换作往年，唐连也不急于放假，他一个上无双亲下无儿女的光棍汉，在哪里过年都无所谓，留在老板这里还省的回自己的住处打扫办年货了，还有加班费拿。今年却是不成了，唐管家求婚成功，要从男友升级未婚夫了，想趁着春节假期选酒店张罗订婚事宜，只能罔顾老板开的高薪弃他而去了。
　　已经成家的白人女佣倒是既不休春节假期也不必自己张罗终身大事，但她的烹饪手法相当粗犷，把厨房交给她通常就是各种食材丢进去炖成一锅，除去早餐之外，中午晚上各一锅。
　　龙一居然也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似乎不只是对食物不挑剔，而是无所谓吃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不会吃出毛病，就无所谓吃什么。
　　三爷打来电话的时候，距离除夕只剩两天了，总是泰然自若的三爷声音里透着些无奈：“爸爸说你两句你还放在心上了？说你说错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跟个不经事的孩子计较什么？”
　　花彦东不知道独子被绑去囚禁了两天，三爷却是知道的，龙一没想瞒。他遭了这么大损失，儿子都不认他了，即使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迁怒于人，谁又能说不是人之常情？何况他并非迁怒于人，也没真把人弄死，不是活着整着给送回去了吗？
　　龙一不想和义父争论这些，心知肚明的事，再说又过去这么久了，还说它做什么？龙一只道不敢，确实是有些意慵心懒，对一向敬重的义父都不愿多言。
　　他自来就是这种寡言少语的性子，小时候如此，稳重了更甚。少说少错，心知即可，三爷觉得这不是坏事，对自己一手教出来的义子也有耐心，他不愿多说，为父的来说也就是了，没必要对自家人端着架子目使颐令：“好了，快回来吧，小夜他们都不回来，你再不回来，爸爸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龙一应着回去，抚着卧在他膝头的猫思量，自己何尝不是孤家寡人？
　　从学校放假等到现在，连通电话都没等到，还怪不得他。
　　话出了口就收不回去了，即使他愿意依着他忘了，他自己也忘不下，打回来说什么？回来又能说什么？
　　给不了他想要的，他就什么都不要了，养了他这么多年，养出个你是你，我是我，还是怪不得他。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况且还有双不愿他们过多牵扯的眼睛看着，你是你，我是我，对彼此都好。
　　那端挂了电话，宽敞的有些空旷的房子没了声音，龙一靠进宽大的扶手椅里，置身于这重归孤寂的冷清里，放任它将自己吞没。
　　龙一在除夕的前一天回了帝都，但也只来得及和三爷吃一顿年夜饭而已，初一早上便登上了飞往赫那的航班。
　　夏影年前染上了风寒，他自己没当回事，也不愿惹人担心，不以为意的发了几天低烧，在除夕的前一天被送进了医院。
　　也不知轩耀是怕被责怪对小少爷照顾不周，害的半夜出去看雪的小少爷染上了风寒，转成了肺炎，还是太依着他了，他不让说，轩耀就真的谁也没告诉。
　　管家却不敢欺上瞒下，夏影刚被送进医院，夏夜就收到了消息，挂了电话便打回了家里，绝口不提自己丢下弟弟出去度假的事，先把接电话的冯管家的数落了一顿，也不提有意与花家联姻这事是他父亲的意思，只责备管家嘴碎惹事。数落完管家，又接着数落他哥，说他哥越活越回去了，跟别人家孩子计较不说，跟自家孩子也要计较，孩子过年不回家，都不说打个电话问问，别说当爹，就是当哥，他也一百个不够格。最后终于数落到了他爹头上，说您是怕我们嫁不出去砸手里吗？这么早就都给安排出去了，您儿子真不愁嫁，您放宽心，别日理万机的还操着这份不必要的心了。
　　三爷动怒就是跟孩子计较，听着忤逆子数落也不像那么一章，最后哭笑不得的斥了一声：“住嘴！”
　　夏夜似要把恶人先告状进行到底一般：“把电话给我哥，他还没喊我闭嘴，我再说他几句。”
　　三爷没把电话交出去，啪嗒一声扣在了座机上，摆手道：“冯中，去订机票，龙一你紧着过去看看。”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一个省心的也没有，连个安生年都不让我过。”
　　龙一在飞机上稳如泰山，看不出焦急，也看不出担心，直到空乘送来隔离贴，客气的请他贴上，同机舱的AO乘客才松了口气。
　　龙一下机直接来了医院，轩耀要下楼迎他，被夏影拦住了，夏影哑着嗓子说：“他上次发脾气，差点把欧文踹吐血，你避着点吧。”
　　半夜出去看雪看到医院来这事怪他，不想大过年的给人添堵瞒着不说，也是他的主意，不关人家轩耀的事。却不知道不仅被添了堵还被折腾来的人怎么看，以免连累轩耀，让他撞枪口上，就打发在这陪床的人去外面的公共洗衣房洗衣服了。
　　一别半年，居然在医院里重逢，龙一风尘仆仆，夏影一副病容，除了没事，就快好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夏影都不知道说什么，他只盼望夏夜早点回来，可别把人招来就不管了，他现在实在提不起心力应付这人。想到彼时那么挂念想见的人，现在居然要用“应付”来对待了，夏影心里五味杂陈。
　　轩耀端着本就干干净净的衣服回到病房时，病床已经放了下来，窗帘也拉起一片，夏影躺在那方阴影里，像是睡着了，龙一坐在病床边，看了轩耀一眼就将视线收了回去。
　　夏夜是当晚赶回来的，同样是下机就来了医院，夏影这时是真的睡着了，龙一仍然坐在那里，用热毛巾敷着夏影输液输的青紫的手。其实龙一很会照顾病人，因为夏夜自幼体弱多病，越难受越难伺候，很多时候都是龙一亲自照顾，兄弟俩差了近十岁，龙一当真是把这个弟弟当半个儿子。
　　夏夜看着平日活蹦乱跳的夏影躺在病床上，人瘦了，脸色也憔悴，自是心疼的，但他知道他哥才是最心疼的。可他既固执又实际，也不把自己的心当回事，父亲不让他感情用事，他索性当自己没有心没有感情，叫人想劝都没法劝。
　　夏夜还是想劝一劝，他怕他将来后悔，这话不是随口一说。夏夜不敢说他一定会后悔，但他后悔起来绝非像普通人那样，酒后思及过往与人念叨一番，醒来一切照旧。他本身的性格是非常极端的，分寸底线全靠压抑着本性去把握去遵守，一旦那道关卡被冲破，他会叫所有人跟着他后悔莫及。
　　夏夜寻了个合适的时候，准备好好劝一劝他，奈何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了，要好言相劝，自然不能跟他起争执，夏夜便耐着性子道：“你先说。”
　　龙一没心情听他多说，也没那么多话对他说，放下一句“毕业就订婚。”便起身走了。
　　夏夜气的脸都青了，砰地一拍桌子，人几乎是跳起来的，朝着他的背影吼：“你后悔的时候不要牵连别人！”

作者有话说

　　把殿下逼急了，叫你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