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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part 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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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一最近几天真的不太好过,不是说亲力亲为照顾生病的夏影有多辛苦,夏影这两天挺乖的,知道他心情不好,像只收起爪子的小猫似的,肚子疼的满头冷汗也不做声。
他不好过的是,他明知道夏影哪里也不想去,却一次又一次的送他离开,而且越送越远。
早在他将这个孩子从利比西接回来,将他送到夏家的时候,他就承诺过,保他平安无事。
后来他又承诺他,为他规划好一切,他只要专心念书就好,其它什么都不用想。
再后来他直言告诉他,做他龙一的孩子不必顾忌太多,从今以后他不需要小心翼翼的看人脸色,委曲求全。
结果他一样都没做到。
他让他涉险,害他险些丧命。在他重伤初愈最该将他放在身边悉心照料的时候,把他送回了帝都修养。之后又让他留下来念书,让他不得不去小心揣摩义父的心意,再小心翼翼的避讳和迎合,让回家这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变成了他的奢望。
如今他又要送他离开,什么只要他愿意,自己就同意,这种说辞拿来宽慰他,他都觉得难堪。
枉这孩子一口一个爸爸的叫他,结果却是孩子以命护他,为了免于他为难,不吵不闹的离开他好不容易拥有的家,还要承受他那些无法宣泄的愤懑和不甘。
他算什么父亲?
他值得孩子这些维护和依恋吗?
他无能为力吗?
不全是。
他能为这孩子争取些什么吗?
能,却不能。
所以还是无能。
无法履行对一个孩子的承诺,不是无能是什么?
无法庇护这个将自己的性命和人生交由他掌控,让他从动容到不忍,让他在父母过世后重新拥有了如亲人一样亲近他在意他的孩子,不是无能又是什么?
无论是生意场上,还是道上那些人,也无论是因敬生惧,还是因惧生敬,都当龙一是个人物,谁能想到他是这么的无能?
龙一自认不是一个多愁易感的人,他甚至把常人该有的情绪用利害去划分,再要求自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趋利避害,这一年来却不时被这些分神乱心的念头搅扰,越是避免去想,越是不可避免的陷入沉思,甚至在那心神恍惚的思绪里,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来的隐忍与争斗,是否值得。
这样的怀疑太危险了,一旦放任它钻出来,他既定的人生,乃至他父母将他托付给夏家抚养,是对是错,都将遭到质疑。
龙一把还在用年后就走了安慰他的夏影抱在腿上,看着这张与夏夜一般无二的脸,他原本的模样却从记忆里浮现出来,覆在了这张复刻来的脸上——稚气,无助,愤恨着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愤恨着他们这些把人命当草木当食物的妖魔,以至于愤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为力。
龙一心下复杂难明,不禁叹了口气:“如果当年把你烤着吃了,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了?”
夏影楞了楞,依稀记起这没头没尾的荒唐话貌似是自己说的,在他还是秦陌的时候,他愤恨讥讽的对龙先生说:我不过是你花钱买回来的小东西罢了,即使你把我杀来烤着吃,我也没能力反抗……
夏影直勾勾的看着他,像只忧惶的小奶猫似的,小声说:“爸爸,你怎么了?”
龙一微微牵了下唇角,若有似无的笑了下,那深邃的夏影觉得十分好看的眼睛,却如同食客端量服务生拿来展示的生鲜食材,声音虽然轻如呢喃,却听不出玩笑意味:“听说人肉是酸的,不知道腌制能不能去掉酸味,三十万的食材,口感应该不会太差。”
夏影毛骨悚然,如果他真的是只猫,这会已经竖起了满背毛,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嘶嘶声,不过身为人,听大概被刺激出毛病的爸爸谈论人肉的滋味,他也淡定无能了,两手挣扎着推他,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爸爸,你疯了吗?我是你儿子!放开我,你吓到我了!我会做噩梦的!救命!医生!快来人啊!我爸疯了!!”
龙一那腔无法言说的阴郁烦乱竟然被吓炸毛的儿子暂时驱散了,单手将他箍在怀里,扣住他的后脑,在那粉嫩的鼻尖上轻咬了一口,莞尔道:“口感确实还可以。”
夏影停下挣扎,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确定这人没疯,当即气急败坏的变身咬人玩具,两排小白牙咔哒咔哒的追着开玩笑把他吓出一身冷汗的老混蛋咬。
转天夏夜来探病的时候,挂着黑眼圈眼里有红血丝的变成了夏影,爱做噩梦的孩子伤不起,他被发烧和噩梦围剿到天亮,梦里被爸爸亲手割开小脖子放干净血,将他,或者说将他的尸体丢给厨师,剥皮剔骨涂抹腌料,就像他当年帮厨师料理羊咩咩那样,他那混蛋老爸还在旁边说:“多抹点腌料,把酸味去干净。”
自诩体贴好哥哥的夏夜听着他的恐怖梦境笑的前仰后合,太子殿下的矜持端庄荡然无存,被夏影拖着输液管捶了两拳,他才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数落把他弟弟吓到做噩梦的哥哥:“哥,你怎么回事?家里又不是吃不起肉,饥荒年代饿的吃儿子也是易子而食,哪有吃自己儿子的?你下的去嘴吗?说好的虎毒不食子呢?”
龙一抱着又发烧又梦魇的儿子做了半宿安抚信息素制造机,理该既心疼又憔悴才对,奇怪的是他那张冷脸竟然给人一种阴云将散透出一缕天光的错觉,虽然他还是没理会弟弟的调侃和吐槽,但喂他儿子喝粥耐心温和了许多。
他儿子气鼓鼓的把头一撇:“走开!不要你喂!”
夏夜应着哥哥喂,伸手去接粥碗,然而一看夏影那憔悴含恨的脸就想笑,粥碗都端不稳当,要不是他哥没松手,非扣这倒霉孩子一身粥不可。
夏影于是更恼恨了,把粥碗一把夺过来,两口喝完,把碗砸了出去。
龙一的通讯器恰时响了,巴泽尔给送了进来,看到什么东西朝着夏夜飞了过去,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把夏夜拉开了。
病房里静了几秒,夏夜一个箭步回到病床边,一把拎住了夏影的耳朵,当真是变脸如翻书一般,直接从哈哈哈切成了黑脸夜叉:“看到没有?这才是保镖的本能反应,你那叫本能犯傻,承认吧,你就是个小傻逼!”
夏影疼的龇牙咧嘴,用没扎吊针的手去救自己的耳朵,被夏夜空着的那只手啪地拍开,感觉耳朵要被揪掉了,本能的叫道:“爸爸!”
夏夜的探病时间到此结束,再次被他哥丢出了病房,今天附赠了一句冷冷地:“再来捣乱你就等着继承他的垫子吧!”
夏影也不想想以他爸的预判能力和敏捷身手,怎么会让他耳朵快被揪掉了才有所行动,爸爸一边接电话,一边给他揉耳朵顺毛,他就乖乖靠在爸爸怀里接受顺毛,以及和透过病房门那一条玻璃窗瞪他的夏夜互瞪,用口型挑衅:“你进来啊!”
夏夜什么脾气?能惯着他吗?当即便要破门而入告诉告诉他,弟不恭,打你个兔崽子!
吴心唯恐龙一说到做到,真的让夏夜继承夏影的垫子,不待跳起来踹门的活祖宗落地就速速把他抱走了。
夏夜像只要吃人的妖怪,凶相毕露的叫嚷:“你给我等着,不把你打服了,我跟你姓!”
吴队:“少爷,您跟他姓没毛病,不用喊出来,这里是医院。”
夏夜:“怎么了?离太平间比较近吗?”
吴队:“……”
这样鸡飞狗跳的修养了两天,医生护士千恩万谢的送走了这班妖魔。只见那尊凶神一手拎着一只随时会掐成一团的妖怪,前有死变态女王A开路,后有两大侍卫长护行,一路走来凡人走避,鸟兽惊飞,佛祖见了怕是都要摇头长叹:阿弥陀佛,渡不动,渡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