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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捡上幼儿园的时候,何泽何和都高中毕业了,何泽去了北京音乐学院,何和没考高考,一个人促溜促溜得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有时候倒腾文物,有时候贩卖标本,有时候搞摄影,也有时候……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何夕看了看捡捡,考虑了一下,硬是把华南师范大学改成了市里的一个师专,最终稳稳当当拿到通知书。
“捡捡不能没人管呀。”在北京读研究生的何佳佳打电话回来质问他,他有点傻气地说,“你们都不在,我总不能也不在吧?”
“你不会把他带着走呀?!自己租套房子?”何佳佳气急败坏,“那小孩子有什么好?孤儿院里一堆一堆得没人要!”何佳佳自从到了北京上学就几乎没回去过,很有个性的传承了何梅的基因。
“啊?是呀,我怎么没想到?”何夕愣了一下,“可是捡捡去了别的地方读书上学挺不方便的……”何夕争辩,这时候何佳佳才知道何夕真把自己当那娃娃的爸爸了,一切都为了孩子着想。
捡捡上学从来不哭,捡捡见到老师也不鞠躬,捡捡中午吃馒头吃得最多,捡捡总能拿到最好的玩具,捡捡每次表演都穿最漂亮的衣服,捡捡每周都能拿朵小红花,捡捡从不欺负女同学,捡捡放学从来都很乖的等着爸爸。
不过……捡捡上学从来不理别人,捡捡也很藐视老师的威严,捡捡吃了自己的馒头还会抢别人的吃,捡捡每次表演就算轮不到他穿漂亮衣服他也总有办法骗到手,捡捡每周的小红花一半是自己剪来敷衍何夕的,捡捡不欺负女同学他只会唆使别的男同学去欺负女同学,捡捡放学等着爸爸的原因是因为何夕总是会给他买一毛钱两串的棉花糖。
所以,老师总是头痛,同学总是害怕,爸爸也总是叹息。
“捡捡这孩子,实在是,诶……”老师都痛心疾首的说,“太可怕了,上次他冲一个男同学笑,那男孩子当场吓哭了。他就是小一班的魔王。”
何夕每次来接捡捡,老师们都有一肚子的苦水。他能怎么样?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抱着捡捡,尴尬的赔笑。
“老使您放心,我回去了一定收拾这小子,您放心,他下次再也不会……”
“我说何先生,您今年多大了?”老师问他。
“啊?十九,怎么了?”
老师看了看捡捡,又看了看何夕,脸色微微发青,“何先生您还真是早熟。”
何夕只有无奈的苦笑。
抱着捡捡出来。
“爸爸。棉花糖。”
“你还吃!”何夕恼火,“没听到老师骂你吗?每次告诉你都不改正错误!竟然还敢自己剪小红花来骗我?!”
“棉花糖。”捡捡完全不把何夕放在眼里——目前他的眼睛里只有雪白的棉花糖。
“你听到我说什么吗?”何夕无力地问他,“你就不能稍微乖一点吗?”
“乖一点有棉花糖吗?”
“……”何夕这段时间在看一本心理学的书,叫《责骂孩子的艺术》,书上说,如果在这种时刻告诉他乖一点的确有棉花糖,那么就等于变相的给他乖的奖励,那么他就会形成错误的挂念,不是为了听话而听话,是为了棉花糖听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也不是这个意思……”他犹豫的回答。
捡捡于是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要求:“棉花糖,两只。”
何夕最终只有无奈的乖乖掏钱给他卖棉花糖。
捡捡舔着手里拼在一起的棉花糖坐在自行车横杠上的座位上,让何夕带着他走,满足的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一捋一捋白糖丝,扯了一点下来,慢慢舔了一下,于是白糖丝迅速的在他的舌尖融化掉,快得让他诧异了。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却发现什么都没舔到,笨拙的动作叫他身后的何夕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了。”捡捡有些遗憾的在竹藤编制的椅子上扭过头来。
“我看到。”何夕忍着笑说。
“为什么没了爸爸?”三岁的捡捡还不会断句。
“爸爸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何夕踩着自行车在青石板铺成的小巷子里飞驰,链条发出微微的声响。
“可是棉花糖没了。”
何夕笑笑。
捡捡不解的看他,小眉头皱了起来。
“别皱眉头,像个小老头。”
“小老头是什么?”在捡捡的观念里,老头就是老头,哪里有什么小不小的。
何夕摇头大笑。
“爸爸……”
“哈哈哈……”
“没关系……棉花糖没了,还有爸爸在,给爸爸吃一点。”捡捡扯了一丝棉花糖塞到何夕嘴里,淡淡的甜味弥漫在他整个味蕾上,慢慢润到喉咙里,胸口里,甜甜的暖暖的。
“好吃吗?”
“好吃。”何夕感叹一声,“好吃的很。”
“那爸爸以后要经常给捡捡买。”
何夕一愣,看到捡捡状似天真的眼神,才终于明白什么叫“棉花糖没了,还有爸爸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