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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说书先生求不得 ...

  •   车水马龙的南阳本是秦的都城,却因早年的败仗输给了魏国,将南阳郡一分为二。
      而丹阳,距离南阳城不过百里有余,原本靠着都城本是分外繁华,也因战事遭了灾,不见以往的繁荣昌盛。
      即便如此,南城的茶馆却热闹的很。
      “啪”,说书人一拍这惊堂板儿,而这话本儿乃水浒传中武松打虎的那一段。
      不时地掌声与叫好声,让这说书人不由得得意起来,拿起一旁的茶杯准备润润喉咙。
      “这位先生,若不介意,能否让在下也说上两段?”这时一旁坐了已久青衫男子站了起来,拱手问道。
      青衫男子相貌虽不如那些大侠般豪爽,也不如书生般秀气,却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他神情坦荡,倒也没有什么不敬之意。只是说书人想着,若是让了位子,今天赏钱可是要分了几分给他。
      那青衫男子似乎明白他的顾虑,“在下只为一逞口舌之快,并非对钱财起了心思”
      既然他话至如此,说书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抬手作了请的动作,便拎着自个的茶壶,寻了个位置坐下。

      那青衫男子倒是不慌不忙,从兜中拿出一个紫砂壶,叫小儿现兑了热水。然后稍微整理了桌子,又掏出一把折扇。整了下摆,才在众人目光中抖开折扇。
      折扇上,既没有惯有的江南水乡,也没有高山远景,有的只有白纸黑字的三个大字——求不得。
      座下倒是有位豪士把他认了出来,“这是说书先生求不得!”
      这说书先生求不得,在江湖上倒也有不少名气。武功倒是排不上什么名次,只是不知何时起,欲求而不得,取做名字使用。
      不骑马,不坐车,徒步周游六国,每到一个城镇便寻了茶馆,坐下说书,不取一文。这说的可不是一般的话本儿,有时是江湖传闻,有时是皇宫琐事,倒像是没有什么他不知晓的。
      求不得在案边踱了两步,啪得收起折扇。
      “今日,在下就给大家说说清竹隐匿,医仙出世,以及质子回朝!”

      竟然能遇上说书先生求不得,还有三个段子可以听,真是运气好。茶馆角落,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的少年,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把玩着面前的茶杯,暗自想道。
      他头顶一髻梳理得一丝不苟,用简朴的小冠罩拢,一支玉冠笄牢牢固定。这少年唇红齿白,肌肤白皙,听到求不得的话,丹凤眼一转,直直得看向他。
      好一个英俊的少年郎,虽然不过十一二岁模样。想来以后不知要惹多少闺中少女芳心大乱。
      求不得先是惊艳,不过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收了收心神,继续说道。
      “想那楚怀帝继位二十余载,虽未有大作为,却也是风调雨顺。”
      “不想,前几月,竟有贼子犯上作乱。而那贼子,不是别人,竟是楚国将军张洪,那张洪久居人下,却自视甚高。楚国守将,自不比赵魏之壮,几场下来,竟然也是输多赢少。”
      这时底下一个书生模样的蓝衫男子年插嘴道,“确实,早几个月,听说魏国还想趁着内乱,坐收渔人之利呢。”
      “这话不假,这楚怀帝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这也就是为何几场下来输多赢少的原因了。”求不得点了点头,又将扇子打开摇了两下。
      “楚怀帝这边摇摆不定,张洪那边却是蓄势待发。若是拼劲全力,最后也可能皇位不保。”
      “就在这种关键时刻,楚怀帝倒是遇见了一位奇人。这位奇人,既没有出面,更没有出力,只是给楚怀帝几个简短的建议。竟然能让那张洪的副将,亲自,领着大军,押解着张洪去楚怀帝面前赎罪。”
      “这么厉害?这人叫啥?怎么办到的?”蓝衫书生身旁的莽壮汉子听了乍舌。
      “此人到一直没有名号,听楚怀帝的几位大臣提起,只知道楚怀帝称他为清竹先生。这名字倒是高雅得很。到底怎么办到的在下就不得而知了。”求不得似是有些口干,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就壶嘴儿喝了一口。
      “这人这么厉害,不是入相,必是九卿了吧?”蓝衫书生猜测道。
      “这就是我想聊一聊这件事的重点了,这清竹先生既然肯帮楚怀帝,立下如此功劳,然后就这么消失了,音讯全无。这隐士要是出了山,必是想有一番作为,哪有立了一次威,就又隐匿回去的道理”
      “楚怀帝倒也奇怪,即没有大肆下令寻找,也没有任何要嘉奖清竹先生的意思。要是我,这么了不得的奇人,肯定要收为己用。”
      求不得顿了顿,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途经楚国,倒是听闻,楚怀帝暗自在搜寻一名妙龄女子,这女子是不是清竹先生,就不得而知了。”
      “妙龄女子,哪可能是清竹先生?肯定是这楚怀帝被美色吸引,早就把清竹忘得一干二净了!清竹先生也真是可怜,摊上个这么主儿”莽壮大汉听得起劲儿,拍了下桌子,似是为那先生愤愤不平,又大声插嘴道。
      他身旁的蓝衫书生,倒是阻止了他这番粗鲁的举动,“那说明清竹先生有先见之明,发现了楚怀帝不是明君,早早便抽了身,也是好事。”

      求不得,倒是很喜欢听客们发表各自的意见,拿起紫砂壶,又喝了几口,解了燥,又嘱咐一旁的小儿多加了水。才出声阻止了堂中的议论纷纷。
      “这第二个故事,倒也是我途经楚国,听闻的。”
      “这楚国倒是出了第二个奇人,常润茶,这名号大家可是熟悉?”
      那莽壮大汉,又立刻接口道,“常润茶,谁不知道,虽说不上武林第一好手,但是出自云青寺,功夫自然也弱不到哪里去,为人仗义,直爽,倒和俺有几分相似,嘿嘿”至此,他倒是憨厚的笑了几声。
      “不错,白鹤此去不知处,仙雾缭绕青山中,正是形容那险峻的青山了。这云青寺坐落青山之中,常润茶少年拜入寺中,到把寺里的十八般武艺学个通透。只是去年他说是自己六根不净,还俗离寺。此后北上徐州,杀了于家一十八口人。”求不得抬起眼睛,倒是看到不少听客震惊的神情。倒是那个晶莹的少年,一脸淡然。
      莽壮大汉,倒是翘起嘴,显得有些不满,“这又有哪里奇的?子报父仇,俺倒是觉得,他挺有胆量,单枪匹马,能杀了进去。”
      “这个自然,于家早年害了常润茶一家,夺人家产,主持原本抱着感化常润茶之心收他为徒,常润茶并没有放下报仇执念,此举到也是意料之中。只是,上个月我在楚国的岚庄遇见他,倒是听他说了一个奇人。”
      “哦?这常润茶,如此杀戮,竟然还有福缘遇见什么武林前辈?”一直没有说话的锦袍少年突然开了口,声音清脆,婉转,倒不似一般男子的声音,想来还没有变过声吧。
      “虽不是什么武林前辈,却真的是天大的福泽。那常润茶,自从杀了于家之后,平日行走江湖倒也没有任何树敌之举。可不知为何两个月前得罪了虎崛帮,对他下了杀手。在岚庄遇见他的时候,身上刀口都有十七八处,深浅不一,左手手臂的伤口都能见骨。”
      这般惨状,堂中多了不少唏嘘,想来这常润茶即便命大,活下来,这一身武功,可是废了。没了武功的侠客,就像那毡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虎崛帮,只是拿钱办事的主儿。许是于家残留下来的人,雇佣的也说不定,这般留下性命应是有意为之,让那常润茶受尽苦楚。”那位锦袍少年倒是对江湖帮派有些了解。
      “不错,按常润茶所言,当时虎崛帮有得是机会取他性命,却只毁了他左手,双腿,径自离去。”
      “荒郊野外,奄奄一息,他本不抱希望。却被一妙龄女子救了起来。那女子塞了常润茶一颗药丸止了疼,然后封了他经脉止了血。拿出刀具,倒是生生把那左手与双腿的经脉接连起来。手法熟练,叹然观止。做完这些那女子便把他丢给往来的猎户,送去岚庄了。”
      “会不会是那常润茶受了伤,记错了呢?或者他的伤根本没有这么重?”那莽壮大汉,眉毛倒似要卷起来一般。
      “在下原本也想,许是没有那么重的伤。不过我检查过他的伤口,左手,双足经脉确实有断裂过的痕迹。我见到他的时候,乃是出事后的半月。他虽依然有些行动不便,扶着桌椅倒是也能缓慢走动。”
      断了经脉半月便能走动,真是前所未闻,不论是不是个妙龄女子,都称得上当世神医了。或许当世也就那飘忽不定医圣能做得到。
      “那么重的伤,常润茶当时也可能神志不清,记茬了。所以在下又向那些送他去岚庄的猎户打听了消息。据他们描述,那女子模样不过刚及笄,可那相貌却似那天仙下凡,风姿卓越。她轻功高绝,嘱咐完猎户,一眨眼便丢下常润茶离去了。岚庄少庄主的楚墨岚也是好客,得知此事便细心照料那已无性命之忧的常润茶,戏称这位神医——医仙。”
      求不得似是说累了,靠着案边的小凳坐了下来。紫砂壶里的水早已被饮尽,又兑了些热水进壶中,他舔了舔唇,可又不能立刻饮用那滚烫的热水。莽壮大汉倒是贴心的拿起旁边的茶杯,递了过来。

      来来回回,没有几人真正见过那医仙,若真是如传闻一般,能见上一见,自己毛病许是能有个医治。唉,都这么多年了,这毛病怕是也治不好了。锦袍少年,摸了下胸口,轻叹一声,摇着头,恢复到飞扬的神采。
      他撂下足够的茶钱,也没有听那求不得说上最后一个段子,准备踏出茶馆。
      不想刚起身便撞上刚进来的汉子,他身子晃了晃,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可那汉子反倒像是被推出去一般,跌个狼狈。
      少年轻掸袍子,准备扶起那看似“威武”的男子,谁知却被那人身旁的人推开。
      “你怎么长眼睛的阿”
      少年并没有恼怒,只是细细打量起那几个人。他们身着浅棕色的盔甲,从盔甲的花纹看来,倒地的那个不过士史,其余的也就只是甲卒,似乎是魏国边境的守卫。丹阳确实比南阳城离魏城墙近得多。偶尔有甲卒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少年倒是知礼,含笑着抱了抱拳,“在下失礼了”,便继续往茶馆门口走去。
      “小子,怎么撞了人就想跑?”刚才那个推人的甲卒,伸手要把人拽回来。却见那少年,脚步轻转,身一侧,衣袂摆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那个甲卒便捞了个空,差点似刚才那个士史一般跌下去。
      “好小子,还带着功夫。”之前跌坐一旁的士史终于撑着那肥硕的身子爬了起来。

      不少怕惹事的听客,也只是微微向后靠拢,深怕被卷进这事端当中,使这堂中空出了大片地方。倒是眼尖的求不得,对刚才少年的轻松避让,挑了挑眉。
      说起武功,求不得在江湖上真的排不上名次。唯独这双利眼,能在很多时候瞧出各种利害出来。很多事情,当事人不说,他也能从他人的反应里,看出芽儿。
      这种过人之处,常常能让求不得得到各种信息。
      这般身法,看似简单,却也有多种变化,如此呼吸般便能使出来。之前那个壮硕的魏兵撞过来的气力,少年也似乎轻易的用了内功化解。
      这位少年的武功着实不弱,求不得如此笃定着。

      那少年嘴角翘起,倒也是不卑不亢,“不知这位大人有何指教?”
      “嘿小子,竟然知道是我们家大人,把我们家大人撞伤了,还不留下些赔礼?”看着对方一身锦袍,又独身一人,甲卒竟起了钱财之心。
      这几年秦忍气吞声,竟然连这小小魏官,也敢在秦境内耀武扬威。锦袍少年眉头微蹙,却又瞬间抚平,和气着说道,“敢问是哪位大人?”
      “自然是咱魏国南阳郡守家的士史何大人”旁边的男子一脸得意洋洋的亮出身份,怕是对方看不出来自己是魏兵一般,特别在“魏”字加重了语气。这幅高人一等的姿态,让周围的看客,徒增恼意。
      “原来是士史何大人阿,对方不过是个黄口小子,也能把咱们的何大人撞个打滚,这魏国果然不同一般。”坐在一旁的蓝衫书生,站了起来,挡在少年的面前。
      这看似劝架,实则讥讽的话语落在那士史耳中自是刺耳。
      从得意转到凶悍的神情,挥手示意身旁的甲卒恼羞成怒的扑了上去。
      挨着几人的围攻,蓝衫书生也不慌乱。抽出桌上的宝剑,摆出防御的架势。
      还未等那甲卒接近,他身旁的莽壮大汉,一个横抱,拎起那甲卒的腰带,左脚施力,带着自身得腰劲,把那甲卒朝着其他扑过来的几人甩去。
      好大气力。
      刚才那甲卒并不瘦弱,也有七尺左右,而这八尺莽壮大汉,轻松把他甩了数丈远。活动了肩肘,似是还没拉开筋骨。
      “竟然敢在我丹阳撒野,不知道这地界是俺肇风寨的嘛?”

      山贼?丹阳应该有以前的南阳郡郡尉把守,怎么还有山贼?
      不过魏兵敢如此肆意妄为,这郡尉多是怕惹事了。
      少年左手为掌,右手为拳,摆开架势,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甲卒在士史的招呼下,早已扑向那名莽壮大汉和他身旁的蓝衫书生。而那士史则是向少年冲了过来。
      一个年少的富家子弟,能有什么厉害?一看就知道是个软柿子。正好给他们个下马威,立立威风。何士史如此无耻的打着主意。却不知自己此举倒是大大的错了。
      还未等他近了少年的身,少年右拳,直中他心口。
      如此柔弱少年,出拳怎么可能如此有力?
      他的脸刚因痛楚变得扭曲,少年早已转身划了个弧度,带着旋转的劲儿,左手为刀,击在士史左颈之上。
      “唔!”,得一声,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住手吧”
      不似莽壮大汉那般巨力,少年拎着没有意识的士史,也不管拖着的时候撞到的桌角,走向还在打架的人群之中。
      伴随着砰的落地声,那些甲卒也意识到,自家的大人,早已被面前这个小鬼给料理了。
      当然他们目前的处境也没比倒在地上的大人好多少。莽壮大汉那般到处摔人,以及蓝衫书生不时拿剑尖划过。虽未伤及性命,甲卒们基本没有不落彩的。
      “你们滚吧”,少年又缓缓开了口。
      “这怎行,俺还想要这些不长眼的魏兵,多吃些苦头。”莽壮大汉不依不饶。
      “绕了他们性命把,若在秦境有所死伤,苦的还是丹阳的百姓。”少年摆了摆手,指向茶馆门外。“还不带你们的士史大人速速离开?”
      “等一下!”茶馆内的听客们早就在混乱中四散而去,留下独坐案边看戏的求不得。

      从刚才那一招,求不得就看出少年使得是乾风观的基础长拳若云式。乾风观武功轻盈飘渺,变化绵长,这拳掌变化的繁掌拳就是入门基础中的基础。
      虽然刚才那一撞,似内力化去。现下的呼吸之中,又并没有夹杂着丝毫的内力。
      入门尚浅嘛?
      难道我猜错了?求不得倒是怀疑起自己的猜想。
      移经换脉?这不可能?可是听闻移经换脉,需要大量的内力支持,而乾风观第二层以上的功力方可修炼,到第三层五朝五霞才勉强做得到收放自如。
      这小小年纪,怎么可能?

      他顿了一顿,眼睛倒是一直盯着那锦衣少年打量,“这茶客们都跑光了,茶钱还没付呢。”
      都这个时候了,还敢要茶钱?老板可都躲在柜台后不敢出来。
      “也对”,少年看向那看似副官的甲卒,又指了指躲在柜台后的老板,吐出两个冷冷的字眼,“茶钱。”
      老板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心里却在呐喊着,祖宗阿,别把我也惹进去阿。
      可怜的甲卒,正背着他们家那可怜歇了菜的大人,听言好不容易从怀中,摸出钱袋,从里面倒出了锭碎银。颤抖着放在旁边的桌子之上。
      少年没有说话,就这么直直盯着他。
      空气僵冷的令人发寒,甲卒吞了吞口水,只得一咬牙,把整个钱袋都丢在桌上。
      少年这眯着眼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几个受了伤的甲卒,搀扶着那所谓的何大人,这才在众人的眼下灰溜溜的离去。

      “小鬼,功夫不错啊。”,莽壮大汉虽说一直在料理之前的甲卒,却也是撇见了少年一击即毕的打斗。
      “雕虫小技而已”,少年掸掸袍子,转身一笑,向身后帮忙的两人抱拳,“多谢相助。”
      “这是我们份内之事,在丹阳放肆的魏兵,自是不会放过的。”蓝衫书生也回了礼,“不知少侠怎么称....”
      少年抬眼看了外面的天色,已是不早,得早早寻了客栈落脚,当下和那两人告辞,嘴角上扬,“抱歉,在下还有急事,后会有期。”
      乌靴踏出茶馆,留下一抹淡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说书先生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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