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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回 略施小计收服兄弟(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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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贾珠前往林府之前,恰巧逢着上回资助的兄弟俩前来荣府报恩。贾珠生出将他二人收归己用之念,遂寻出一计,考验他二人品性,待将二人打发了,自己则一径往林府来。
待到林府,往林海、贾敏处请了安,方往后园应麟书房来。不料此番来此却并未见到煦玉,贾珠方询问应麟煦玉去向。应麟闻言,撂下手中书本,似是念起一事,笑曰:“只怕此番又在自己书房里使那性子。”
贾珠闻言不解其意,随即道句“我去唤他前来”,言毕方去了。
在二门处,正遇见煦玉的大丫鬟雪莲,雪莲道煦玉正在外书房教训小子们。贾珠闻言哑然失笑,摇首道句“又来了”,只道是吟诗这小子当真可怜,三天两头地被煦玉打骂体罚,跟上辈子欠了煦玉一般。待转来外间,径自步入书房,却见煦玉坐在那炕上,手持戒尺。一旁立着的吟诗正老神在在地举着煦玉的撰扇替他扇风。而那地上跪着的却是咏赋,将手伸着,又是半伸半缩的,一面在那淌眼抹泪。只听煦玉口中斥道:“昨日令你背的《三台》并了《六州歌头》,你今日背来,仍是毫不熟稔,《三台》还错了五个字,你道是该打不该打?”咏赋一面啜泣一面战战兢兢地答道:“该、该打。”
贾珠见状,心下啧啧称奇:“怪了,今日竟不是诗儿,是赋儿被打。”随后忙拉了一旁的作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作歌低声答道:“昨日里少爷领着小的几个前往北静王府聚会,世子便令小的们比试背诗,吟诗哥力压群雄取了状元,咏赋哥则落了榜,少爷就恼了,回了府打了骂了,又令咏赋哥背诗,背错了就打……”
贾珠听罢了悟,难怪了今日的吟诗瞧起来得意洋洋,原是因了这等原故。随后令作歌扶了咏赋起来,贾珠则对煦玉说道:“我的大少爷,多大事儿?大清早的便大动干戈。赋儿早上背不了,晚上定能背了,何必忙着打骂呢?……”
煦玉见贾珠替咏赋求情,兀自心有不甘,尚且一副郁郁不平之状,道句:“珠儿,你莫要总替小子们说情,可知‘苟不教,父之过;师不严,师之过’,他们有错,便需罚。”
贾珠则道:“亦非我总替他们求情,我只劝了大少爷,知足罢,别人家的小子皆是斗大的字不识,惟认得那票子上的字,任你将那从一到十的几个字横着写还是竖着写,皆认得清楚;你家的小子不仅识字,还能诗能文的,有何不知足的?何必那般严苛……”
座上煦玉闻罢贾珠这话,方才罢了。随后贾珠方拉了煦玉起身,一道前往应麟处不提。
另一边且说这兄弟二人。此番他二人受命携了这包“土仪”前往何仙阁,正是贾珠为考验二人心志品行而设的局。这包裹内何尝是什么土仪,而是贾珠为忘嗔所备的五十两程仪、两套绸质道袍并其余日常用品罢了。然这兄弟俩因了心地淳朴毫无歹念,竟也未曾打开包裹来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何物。
待二人雇车来到城外何仙阁,只见此乃一间新修的寺庙,阁上牌匾写着“何仙阁”三字,门边一块牌上写着“理国公府造”的字样,方知此寺庙并非贾府之地。传说该寺乃理国公之孙柳芳为庆贺理国公老太君六十大寿而造,其内供奉何仙姑。兄弟二人进了寺庙,只见寺内草木葱茏、翠竹庇荫,鸟鸣隔叶、花落闻香。此番正值午饭十分,阁中竟禅房紧闭、了无人迹。兄弟二人无法,遂只得先行在离庙门不远处的大殿里歇下,待寻见了僧人询问忘嗔的去处。
不料此番待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有人前来,兄弟俩便有些手足无措,怕一直这般等下去,即便将人等到了,天黑以后亦无法进城。正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忽见一个小和尚低头进了大殿。二人见状忙迎上前去打听忘嗔下落,小和尚则答忘嗔现下与住持出游去了,二人又问将何时归来,小和尚则道他亦不知,适或两个时辰便归,适或半日也说不定的。二人听罢无法,只得继续枯坐等待。
不多久之后,二人均等得烦闷无聊,做哥哥的便起身活动,围着这大殿内的供桌来回踱了几圈,却忽地在那大殿中的罗汉身下瞧见了一个包裹,哥哥见状忙将包裹拾了起来,又招手示意兄弟来看。二人围着将包裹打开,只见其间竟沉甸甸地装着一百两纹银,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金银首饰之类。若这兄弟俩果真乃贪婪无良之辈,怕是便趁着此处四下无人,顺势将此包裹据为己有了。然兄弟俩看完包裹之后便又照原样将包裹包好,其中做哥哥的说道:“这怕是哪位来此拜佛之人匆忙之间不慎失落在此的罢。”
弟弟对曰:“嗯,此物贵重,如今既失,想必这失主定也急坏了。试想若是我兄弟二人丢失了安葬爹爹的银子,怕早已急得不知所措了。如此我们便在此处候那失主寻来,反正此番亦需待那忘嗔道长归来。”
哥哥又道:“现在等等倒也无妨,若过些时候道长归来,你我将土仪交与了他,我们便需回荣府复命,又如何能有这许多功夫候在此处?若是晚了,怕是进不了城,依我说不若将这包裹托付与这庙里的僧人吧。”
这弟弟闻言却又随即反驳道:“若是托与僧人,我们又如何知晓这僧人不会就此藏私了呢?若是如此,岂非辜负了我二人的一番好意,届时我们又能往何处说理去?照我说还是等一等罢。”
兄弟二人商议半晌,亦无甚办法,随后这哥哥随意将目光向周遭扫视一番,不经意扫过供桌上的签筒,便也灵机一动,遂道:“不若这样,我去求问一签,看佛祖如何说。”说着便跪在佛像跟前拜了两拜,叩了三个头,心中默祷一回,将眼前之事问了一问。随后便将签筒拾起来摇了几下,从中掉下一根来。哥哥将签拾起,兄弟二人一并看签上文字,只见其上写着:“下下签,象曰:
飞鸟失机落笼中,
纵然奋飞不能腾,
目下只宜守本分,
妄想扒高万不能。”①
见罢这签辞,这哥哥不禁有些失望,这卜辞之意,难道是指他兄弟俩这番等待是全无意义?随后又细看一番,只见这诗后面还有几句话,像是对这卜辞的解释:“动而健,刚阳盛,人心振奋,比有所得,但唯循纯正,不可妄行。无妄必有获,必可致福。”
待看完这几句话,兄弟二人方为之一振,这几句话分明便是令他们莫要轻举妄动,若“无妄”便“必有获”,看来此番他二人惟有遵循了“纯正”之心,耐心等待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