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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情为何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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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摔跤了。”元月夜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脸色如常,脚下却骗不了人,一瘸一拐地向等在“醉语轩”门口的蓝翘和杜宥走去,接着说道,“好像脚崴到了,不过不碍事。”她随意地笑了笑。
杜宥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弯腰就把她给抱了起来,说道:“早知道你那么麻烦就不带你出来了。”话虽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是特地放轻了。小心地把她放在了自己的马上,杜宥又回到了“醉语轩”。
老板娘见他又回来,热情劲儿立马就上来了,开心地说道:“客官,是不是决定多住一晚了?”
“有跌打酒么?”
“什么?”老板娘被他莫名其妙地一句话问得摸不着头脑。
“我说,有跌、打、酒么?”杜宥无奈地在老板娘满是爱慕的目光下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
“有,有……”
杜宥翻身上马,从后头抱住元月夜,一边把跌打酒塞进她手里,说道:“等下让蓝翘帮你吧。”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像是一股暖流,让元月夜原本竖起防备的心又渐渐开始软化。杜宥的温度从背后传来,她僵硬地不知如何是好,小声地抗议道:“我想和蓝翘骑一匹马。”
“这不是你可以选择的事情。”杜宥仍旧是“扑克脸”,可元月夜总能感受到他的关心,尽管不知道这样的关心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想回寂月楼了。”元月夜脑子很乱,那么多事情扑面而来让她应接不暇。
回程的路因为各自的心事所以异常的沉闷,三人在一处小溪边休息,元月夜靠在树下乘凉,脑子里却飞速到地思考着:或许寂月楼就如同现代的情报局一般,看似是酒楼,实则为有需要的人收集各种情报;又或许杜宥有事情需要自己的帮忙,而这个忙只有自己能帮;自己有时能听到别人心里的想法,但如何才能呢?
正想着,不远处走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灰头土脸的,经过日晒雨淋皮肤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是一双碧蓝的眼睛不同于这里的任何人,清澈无杂念。他慢慢地走上前来,有些怯怯地对元月夜说道:“小姐,我为你算一下你的未来的事情,你能给我一些银两吗?”往往这时候,人们都会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把他赶走,所以当元月夜微笑着说“好”的时候,他意外地抬起了头,面前的女子肌肤胜雪,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是弯弯的新月,说不出的迷人模样,像是夜晚最温柔的月光。
少年轻轻拂过元月夜手心的纹路,看了半晌,又抬头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元月夜不以为意道:“没关系,你随便说吧,图个乐子罢了。”
少年摇了摇头,清澈的眼中露出怜惜,说道:“姑娘,你有凤凰的命格,但恕我直言,有时候命由人定,人人想要的不一定适合你,或许……”他的语气略带老成,和他羸弱幼小的外貌十分不符。
“或许什么?”杜宥打断他的话,刚才就看见这个少年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想到还没松开,杜宥忍不住走过来打断他们,对少年说道,“先放开手说话。”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这些事情。
少年抬头看了看杜宥,这个星目剑眉的英俊男子,眉间透着……少年像是受了惊吓,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又冲着杜宥郑重地一拜。然后便急匆匆地起身准备离开。
元月夜喊住他:“等一等,还没给你银子呢?”
少年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他们定会再见的,这个如此冷漠俊美的男子,眉间透着帝王命。
元月夜一边嘟囔着:“真奇怪。”一边把银子塞回去,突然摸到了那个红珊瑚耳坠,她想起了那个可以和动物对话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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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牀族必定会经过的就是这玉匣关了,出了关便是牀族的土地,尽管有着相同的土壤,相同的空气,但出了这道门便再也不能回头了。红莲第一次有了不舍的情绪,她掀起红盖头观察周围的地形。这里四面环山,地势较高,天气炎热,由于干旱,几乎没有树木绿荫。她的喜轿下面,藏着兵器和火药,此次之行不仅是要和牀族示好,还有一个任务便是要把武器带给这边疆的军队。如今干旱比较严重,军心涣散,若武器匮乏那牀族的进攻便势如劈竹。皇帝之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她,一方面借着供奉美人缓和紧绷的局势,另一方面在热烈的气氛下运输武器容易反而掩人耳目。现在她要做的,便是等待那个叫陈既白的将军了。
红莲走下喜轿,接过官吏递过来的令牌,送亲只能送到这里了,到了这里往后的路只能她一个人走。红莲慢慢地走过去,不急不缓很是从容,对着守城的士兵说道:“士兵大哥,请把这个交给陈既白陈将军。”说着把手中的令牌递了过去。
士兵看了看令牌,知道是宫里派来的,又看了看红莲,说道:“姑娘,将军还没到呢。若不介意,请先到军队安营扎寨的地方稍作休息,将军估摸着也快到了。”
安顿了轿夫和喜娘,红莲跟着士兵来到了军营里,她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角落把一切都默默地记在了心里。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欢呼声,红莲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盔甲,皮肤黝黑,充满着阳刚气息的男子出现在军营里,他的脸颊棱角分明,嘴唇很薄眼神透着坚毅,他指挥着士兵们把水从马车上运下来。一路走来虎虎生风,士兵们对他很敬畏却又很亲近。
红莲走上前去,一边把手中的令牌递给他,一边说道:“陈将军,是宫里派我来的,要我带来的东西我都安全送达了。那么,后会无期。”说着便要转离开。
“等等,”陈既白不知自己为何会开口留住她,看着她一身的嫁衣便知道这个便是送去牀族的女子,她的无畏与奉献让他另眼相看,而她的美貌又让他难过,听她说着‘后会无期’他很想留住她,哪怕一天也好,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既白已经先于思想开了口,“不知姑娘,想不想在去牀族之前感受下军营的生活?”
红莲看着他稍稍有些局促的双手,看着他手上因为握剑而起的老茧,说道:“你可以叫我红莲。”答非所问的回答却让陈既白笑起来,这个常年风吹日晒的汉子笑起来却像个孩子。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其实一个眼神,一句话便是永远。
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隔着篝火看着红莲和士兵们大声的唱歌放肆的舞蹈,军营里从来都没有女人,所以士兵们也是异常的兴奋,似乎忘记了一切烦恼。夜色渐渐深了,士兵们渐渐散去,红莲和陈既白坐在篝火旁沉默,谁也不想明天的到来。
“我们喝一杯。”
“陈将军,我敬你一杯。”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道,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一杯烈酒下肚,月色也变得美好起来,星星布满了夜空。红莲敲着酒盏摇头晃脑,轻轻地唱起了歌谣:“一只小鸟喝醉了酒,摇摇摆摆不会走,待得酒醒回头顾,已是身在金丝笼……”唱着唱着她的声音低下去,头一点一点的像是睡了过去,她的眼角藏着泪珠。陈既白不由的一阵心疼。终于支撑不住,红莲的脑袋“咚”的靠在了陈既白的肩膀上,左右蹭了蹭找到舒服的位置,安然地睡去。陈既白看着她,怜惜的感情油然而生,有那么一刻对皇帝陈西陵产生了质疑。他舍不得动一下,只怕把红莲给吵醒了,手臂渐渐地僵硬,心却渐渐地软化。
第二天一早,天空刚露出鱼白肚,一只苍鹰悄悄地停在了枝头,红莲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歪倒在他的身上,他僵硬地像是一具石头。红莲不由地笑出声来,这是怎样一个木讷的男子啊。士兵们还没有起来,她悄悄地起身,对着苍鹰说了几句话,便向玉匣关走去,她想要静静地离开。
“红莲——”陈既白叫住她,因着一晚上没动过的腿脚,他险些站不稳,他踉踉跄跄地走到红莲面前,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红莲取下耳朵上的另一只红珊瑚耳坠,放在他的手心,说道:“谢谢你带给我离开之前最美的夜晚。”她的眼睛很美,就像是昨夜天空的星辰般让人沉醉。
“这是我爹送我的礼物。”陈既白把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刀放在红莲的掌心,接着说道,“是我弱冠之时爹送给我的,不论在哪里我都带着它,不过我希望,你没有用到它的时候。”
红莲接过小刀,看见刀刃上刻着的小字“既白”,她莞尔一笑,转身离开,毅然决绝,再也没有回头,很多时候,我们若是回头,便没有了走下去的勇气。而此刻,苍鹰也正向另一个地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