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微》修十六

102、番外：春日宴

　　番外春日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春风正好，百鸟归巢。

　　这徐徐而来的春风化开了紫微山百里内外的寒雪，万物苏生，春意就此盎然。

　　叶小少侠也在这山野春色里趁着乍现天光，摸黑下了山。

　　只见他在山门前左右顾盼，发现似乎并没有人发觉他的行踪，便轻轻呼出口气，也不敢放松，正要踏着这还未化开的新雪下到山下。

　　冷不丁听到一道清亮嗓音:“归舟啊，起这么早你是要做贼啊？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叶归舟做贼心虚，自然被他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便看见站在山道口揉着眼睛打着呵欠的百悦。

　　隔壁百兵脉的！

　　不是师兄！

　　幸好幸好！

　　“啊……昨日守夜的是你啊……我正要下山打个酱油。”

　　叶归舟跳到嗓子眼的小心脏又提回去，为了掩饰心虚猛拍了一把百悦拍得他直咳嗽，又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他又实在赶时间，只好小小声道:“别跟我师兄说噢。”

　　说完这句话也没管他答应没有，就赶紧脚底抹油，遛了。

　　“大清早的……打什么花俏酱油啊……”百悦嘟嘟囔囔，眼看天际将白，又打了个充满睡意的哈欠，挨着旁边的木栅栏，不小心睡着了。

　　紫微门门风散漫，山下又有迷阵做伏，轮值守夜的弟子也是各式各样的放浪不羁。

　　——正是所谓你走在路上，都有可能碰见树上砸人这样的稀奇古怪事。

　　百悦这一睡，可就睡到日上三竿。不过他不是自然醒的，他是叫人给拍醒了。

　　百悦正梦见自己啃着喷香扑鼻的卤猪脚，正咂嘴，脸上一疼，一睁眼，就看见如花似玉的小师妹掐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下意识翻身一滚，哪知百晴对他动作早有预料，盈盈一笑，屈膝狠狠一顶。

　　——娘亲的……我就知道这朵霸王花没好事。

　　百悦屈辱的在地上滚了两圈，便听着百晴小师妹娇滴滴地在旁边说着话：“归尘师兄，人我就给你叫醒了，剩下的可就看你的啦。可别忘记答应我的事哦。”

　　而眼前落下一双丝履，白的似乎纤尘不染。

　　百悦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对上游怀水那含笑双目，不由心中发毛——

　　完了，归舟啊，真不是兄弟不帮你……

　　而此时此刻，叶归舟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踪迹早被百悦出卖的七七八八。

　　叶归舟也清楚百悦秉性，是并不那么指望他的。毕竟都是自己人，百悦有个几斤几两，他师兄是个什么角色，他自然是……最清楚，最明白。

　　思及此处，他也不禁叹了口气，拍拍额头，从人来人往的街道边站起来。他方才起得太急，洗漱过后便直截下到山来，自然腹中空空，只好此刻在路边买了几只烧饼充饥。

　　一文三只，倒是物美价廉。

　　叶归舟这样想着，自己口中咬了一个，手里油纸包了两个，沿着青石板路，一边走一边看。

　　他其实下到山来，是并没有什么事干的。只不过最近时日，实在是因为被看得太紧，这才趁着师兄在清琼洞前的静水谭静修，这才溜了下山来。

　　至于游怀水为何会在静水谭静修……咳咳，叶归舟暂不想提。

　　他在山上时向来尊师重道，不像他大师兄燕惊云等人在山上时就离经叛道，时常作妖，虽说下山一趟元气大伤，但好歹也是完璧归赵，了结了紫微门一段宿缘，还寻回了师兄。

　　也算皆大欢喜。

　　可这到底不是只观情爱的风月故事，一句皆大欢喜就可前情尽断。叶归舟是看得出来的，他家的二师兄，心里到底是生出些刺来。

　　平时无关痛痒，可到了寂寂深夜，扎到肉里，难免痛楚。

　　这样的噬心劫难，他又怎么舍得师兄独自忍受？

　　他独自吃完一只烧饼，开始觉得索然无味。瞧着路边有个乞儿望着他手中油纸，双眼熠熠生辉，便就顺水推舟，将油纸包递了过去。

　　“吃吗？”

　　然后走完长街，打包了一食盒的糕点，一壶春日宴，闲庭走马，苑外观花，差些一个人看完这山下小镇种种风光。

　　他要等的人总算来了。

　　那人轻功绝顶，只不过是足下点地，衣袂飘飘，人便分毫不差地落到他面前。

　　哪怕只是白衣墨发，也照旧是风华无双。见到叶归舟，神色一松，先是叹了一口气，下一瞬又不自禁轻轻一笑，才道：

　　“归舟怎么下山了？”

　　照旧……叫他十分动心。叶归舟只是看了一眼，心间便像已开满了十八里的桃花。

　　情之所至，实不得已。

　　他便也就回以一笑，空着没有提着食盒的手挽住游怀水的手，人也就快快活活地挨了过去。

　　“师兄，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去凉城看看瑜姑娘，将我们从前的路，再走一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