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前兆·嫁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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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灼华回了家，想着要去给母亲回禀一下自己已经把礼物带到，还未回自己的园子，转身便去了正院。
长孙将军是个粗人，寻常在军营里待惯了，不习惯旁边有那么多人服侍，更何况夫妻两人还有要事相商，便屏退了一干下人，自己与妻子在室内说话。
“将军果真要把这把弓送与阿衡？”高氏在一旁坐着，眼见着长孙将军在床边坐着擦着他手里的一把赤色弓箭，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问道。
长孙将军头也不抬，细细的擦拭着一角一落：“自然！阿衡见了我那把弓可是喜欢的紧，缠着我要了好久呢！”双眸盯着手中的弓箭都没舍得离开过，手中的动作细致而温柔，仿佛是什么不得了的绝世宝贝。
他的那把弯弓就连寻常的壮年男子都拉不动，更何况阿衡一介年仅几岁的小姑娘？见着女儿喜欢，他不忍心拒绝，便重新做了一把。虽然以阿衡现在的年岁，还拉不动它，可阿衡总有长大的一天，待到她将来年长了，自然拉得开了，这把弓自然是为了她将来而做。
“将军为何总爱送这些给阿衡？”
“阿衡喜欢啊！”长孙将军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女儿喜欢的东西，自然是要满足了，“这可是我寻了许久才寻来的上好的木料，用来给阿衡做嫁妆的！”
听了他这么理所当然的话，高氏一噎，都快被这对父女气晕了，有哪家父亲就因为女儿想要，就想着要把一把弓箭作为女儿的嫁妆的？
高氏斟酌几分，知道长孙将军是个决定了就无法再更改的性子，试图商量着说道：“将军，如今阿衡年岁还小，您不若待到阿衡及笈时再亲自送与她？”
长孙将军擦着弓箭的手一僵，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过来，埋着头苦笑：“我啊，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喽！”
“将军！”高氏听他这么说，顿时一急！
当朝陛下如此看重将军，待他如知己；可自边城回洛阳以来，陛下就放了将军回来休息而不是马上任职，一连打发了好几波人送了些寻常人见不得的补品过来，还时不时的召将军入宫觐见，这其中不可谓是不让人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哈哈哈哈，无妨，既然老天如此，我长孙晟认命就是！”长孙晟大手一挥，满不在乎说道，继续手里的动作，“戍守边疆，保家卫国，我这一生，献给了战场的时间太多，也算足够了！”
一时寂静无言，高氏实属无奈，细细摩挲着手中正做到一半的衣服，上面的祥云暗纹针脚细密，错落有致。
将军戎马一生，她早已猜到如今的现状，只将军不明说，她也不过问就是了。
寂静的屋内连抹布与弓摩擦的声音以及装着炭火的炉子里木炭被烧的“噼啪”的声响也听得一清二楚，一旁的矮桌上上焚烧着檀香的赤金镂空掐丝香炉冒着寥寥烟雾，檀香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内，景气凝神。
长孙灼华应了杨家姐妹的邀约，回来之时已近黄昏，早上还有太阳，到了下午之时便又下起了稀稀落落的雪花，原本园子里的雪就还没有化，这会儿雪越下越大，走过雪地回头再看时，脚印已被大雪覆盖。
燕寻见着雪势，回去取了伞，在去正房的路上，遇上了魂不守舍的长孙灼华，顿时一惊。
“小娘子，不是说去找将军与夫人了吗？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燕寻连忙上前，给她拍拍身上的雪花问道。
从正房到她住的园子虽说有一段路程，中间也只隔了一个竹林的距离，也不知她是在雪地里走了多久了，肩头与发上都落了雪。
她似乎是不知有人接近，眼里空洞，面容呆滞，听了燕寻的声音顿时一惊，呼出的热气在眼前洋溢，睫毛上似乎也有些雪花，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啊，阿耶与阿娘正休息呢！”
听声音似乎有些恍惚，燕寻有些担心，跟在她身边打着伞替她遮了风雪；“娘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没事！”长孙灼华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会没事？想到方才听到的话长孙灼华就有些心慌！
她原本是想要去找阿娘说说杨家姐妹今日的情况，进了园子却发现空无一人，这在寻常之日可不多见，进了屋子还未见到人便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原本是想着想要吓吓两人，谁知却听到了那些话。
什么叫“等不到那时候”？什么又叫“老天如此，认命便是”？愣愣的站在屋外，指甲在窗棂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在室内之人还未发觉之时，突然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带离了原处。
她认得这双手，也因方才听到的话太震撼，遂没有任何挣扎，便被轻易带走了，躲在屋子外的拐角处，听得门开的“吱呀”声，还有阿娘自语，“什么声音？”
“许是风雪的声音。”
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她才被那人放开。
“你都听到了？”长孙无忌放开了她，站在她身旁，淡淡问道，语气中听不出是喜是怒，面上亦是冷淡，更遑论言语中的淡漠让人心里一颤。
“你也猜到了？”长孙灼华也冷着一张脸，反问道。
早在阿耶说陛下仁慈，感念阿耶戍守边关许久未与家人团聚，至中元节后再进宫觐见时她就猜测，就算陛下再怜惜阿耶，可阿耶身为朝中大臣，右晓卫将军，陛下信得过的良臣，怎么可能闲置一月而不述职？
“我也是近期才猜到。”长孙无忌背过手，仰头望着开始大雪纷飞的天空。
看着天气，这雪似乎没个两三天是不会停了。
回了洛阳之后，阿耶身子大不如前，日日在家静养，就连亲戚朋友家业未曾多去，宫中人多次前来送礼，说是陛下见将军劳心劳力征战沙场，特意赏赐了不少珍奇的玩意儿，可谁知这些玩意儿中间，却参扎着不少药品。
“不要让阿耶知道我们已经有所怀疑。”阿耶瞒了她们这么久，想必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既然阿耶不想说，他们也就只能装作不知道。
“自然。”长孙无忌看她面无表情，细细打量一番方才回到。
长孙灼华理了理被他弄乱的斗篷，垂下眼帘不看他：“我先回去了。”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你也早日回去吧，别被阿耶发现了。”
回去的路上不好走，想事情太出神，有时还会差点被绊倒，裙子都有些湿了。
今日也是，当初奉圣上旨意回洛阳也是，毫无征兆，会不会当初阿耶回洛阳，就是因为察觉自己身子不适，无法再在沙场上肆意征战，遂禀明了陛下，陛下才下旨让阿耶回洛阳？
“小娘子？”燕寻的手在她眼前晃晃。
“嗯？”
“您没事吧？”
燕寻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面无人色，眼神淡的似乎是已经再无波澜，似木偶一般在雪地里走着，眼神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可前方全是翠竹与雪花，再仔细看，却发现她眼里根本就是散的，也不知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当中，眼神与面色冷的可怕。
“没事，回去吧，不许告诉阿娘我去找过他们的事情。”
燕寻一愣，后敛下眼眸回到：“是。”
“对了，小娘子，苏先生回来了。”
“苏先生？”长孙灼华“嗯”一声，“不是说要年后才回来吗？怎么现在回来了？苏先生现在何处？”
她口中的苏先生就是苏锦绣，当初从边城回了洛阳，苏锦绣便告假回了一趟苏家。
她与丈夫和离之后便回了娘家，后来高氏听说了她之后，便为长孙灼华礼聘她来长孙府做先生，专门教导女儿行事。
后来因陛下调任长孙晟去边城，高氏原本是想要请了苏先生一起去的，可也不能强迫人家，毕竟她家是在洛阳，父母亲人都在洛阳，却没想到苏先生细想片刻便答应了。
她出嫁前便随着父母游历四方，后因年岁已长，父母便回了洛阳，为她说了一门亲事，自嫁人后便许久未有出去看看，这大好河山的秀丽风景已被她埋在心底多时。
后来因丈夫不守人伦常理，偏宠小妾，任她如何劝解也不理会，放任那小妾将宗族得罪了个遍，致使家族失和，她一怒之下便请求和离，要了封和离书之后，就回了洛阳，还从未去北方看看，如今也正是个机会。
去边城几年，如今回了洛阳，苏先生便告了假，说是许久未见父母，如今是要陪着父母过完年之后再回来的，年关已至，怎么在这关头回来了？
“不知为何苏先生会在现下回来，不过听槐序说，先生方才是去了趟夫人那里，才来了咱们这里的。”
“去找了阿娘？”
“是的，而且我方才见着苏先生时，似乎是才哭过一般，眼睛还是红的。我仔细问了些，先生似有难言之隐，只说了是家里的事情，想要来跟娘子告个别。”
长孙灼华看了燕寻一眼，问道：“苏先生是来告别的？”
“是的，不过具体原因先生并未细说，娘子与苏先生关系一向极好，若是要知道，可自行去问先生。”
“先生来了多久？”长孙灼华低头沉吟半晌，摩挲着袖子的一角问道。
“已过了三炷香的时间了。”方才她回去拿伞的时候，槐序告诉她，苏先生这次是执意要等了小娘子回来，已经问了许久了，看来是有要事，等到说要派人去找小娘子时，又说不需如此，以免打搅了娘子的雅兴。
“这么久了？”长孙灼华一惊，忙加快了脚步，“先生定是有要事，快快回去吧，以免让先生等急了。”
“是。”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前兆·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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