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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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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接下来的日子远比计划中清闲。或者,我该说,忙的时候更忙,闲的时候更闲吧。
原来,为了配合万家的情绪和系统的稳定,只在一定时间里开启乐园。
于是,我很长时间去不了乐园,不能悄悄跟在偶尔去打怪的鱼妮儿身后,静静守候她,去做她背后的眼睛,以防不测。
闲暇又没有鱼妮儿的日子是很痛苦的,通常来说没什么借口往外跑,待在沧浪岛久了,终于闷得人发慌。
这天吃了夜饭,粥粥突然叫我:“小破,你闲着,我想请你帮个忙。”
“老板娘,您吩咐吧。”我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毕恭毕敬的。
“那天,你也见过考拉了。我想麻烦你去事务所查一下一个叫‘考娃’的档案。他是考拉的二儿子,落叶总是要归根的。麻烦你去找云宝宝,他会帮你的。找到了,麻烦转告考娃,她亲娘考拉想认他回去。”粥粥眼角闪烁着泪光,我心里涩涩的也不敢盯着看,于是低头继续听:“当初才有了考娃的时候,考拉把他过继给了我,怎么说我跟他也有母子缘。之前我也拖几个玩家帮我找考娃,可是他的扣壳屏蔽了出了系统之外的信息。如果你见了他,请务必告诉他我们的想法。”
我语塞,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我该信么?我不要信么?
粥粥仿佛看穿了我,她握着我的双手说:“如果他还不能原谅考拉当时放养他的种种,我愿做个中间人来调和。只是,请务必转达到。”
这一席话听得我怔怔的,粥粥那眼神,如试探、如肯定、如恳求。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不停点头。
领命出来,我怅然若失。走在沧浪湖边,傍晚里湖面被染得血红,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不知是这样的颜色,还是我的心情,我竟浮躁得细汗不断。
去找一个整天在她们面前晃来荡去的我自己?从粥粥的眼神来看,她应该很肯定志在必得了。以她在乐园的身份,要找一个人也不是难事。那么,最后让我来“寻找”,不就等同于问我的态度么?
越想到这里,我越觉得自己之前种种掩盖的行为幼稚得可笑。
那么,那天,考拉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场戏?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的故事要如此曲折?
“小破!你怎么了,站在这里发呆,也不理人的?”不知什么时候,鱼妮儿已经站在我身旁,用食指点点我的胳膊,把我从沉思中拖出来。
“哦,也没啥。最近非打怪时间没什么事情做,吃了晚饭,我出来走走。”我看看她,她依然那么缥缈无骨,仙子般亭亭玉立于目前。
“既然出来走、出来玩,就叫上我呀。”她后半句话几乎听不到。
那一刹那,她面颊上一抹浅浅的桃红将我心中烈火燃起。我忘情中抬起右手,用指被轻轻拂过,传来温温的跳动。鱼妮儿的眼睛是传说中能说会道的那种,仅此时此刻一个含蓄、热情的眼神,已经将所有的信息传到给我。
也是那一刹那,我知道,我完了。今生今世,这腔子里容不得第二个。
“小破,你有心事。”鱼妮儿双手握了我的手,关切地问道。
“我,呃,也没什么大事。这个月沧浪亭生意明显不如以前,薪水降了。我算帐来着,没存什么钱,心里不舒服。”我支吾着,当然,这也足够成为自己不高兴的原因之一。
“我不信,薪水也不是第一个月如此了。你肯定有别的事。”鱼妮儿继续问道。
这时我抓着她的手,轻轻在掌中把玩,另一只搭在栏杆上,一阵风吹来,却化不开我心里的纠结。
“妮儿,我不说好么?”最后,我想用这种不是回答的回答来结束这种撩拨,对往事、对将来。
“小破,我不勉强你。”鱼妮儿的声音明显没有了之前的关心和雀跃,突然之间也低沉起来。
我能感觉到她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却又不忍心扭过头去看她。我怕,我怕自己失了分寸,正如我心中正在想的:紧紧拥她在怀里。
可是我不能,我没钱没家,连个正常人的名分都没有。我将如何去担负两个人的将来?鱼妮儿啊,鱼妮儿,她是那么好、那么完美。难不成,要让仙子一般的她,跟我过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日子?
我想,我该放手。既然我给不了,我就应该放她走。
可我的那几个手指头竟不听使唤,力不从心。
试问,又有几个人能如此潇洒,收放自如呢?
至少,那一刻,我,不,能。
我,也,不想。
再然而,我心里还有个结,让我困步不前。因为曾听到过太多关于鱼妮儿和狐狸精的故事,如果我爱她,我不可能做到完全不闻不问。
那么我爱她么?答案显而易见的是肯定。
“小破,我跟你讲个故事吧。”终于,鱼妮儿说话了,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是最近闹的笑话?”我咽了咽口水,故作轻松。
“我希望你能转过来听,可以么,小破?”
我当然不忍让仙女失望,于是转过去,深深望入她的双眸。
突然间发现,如果本考娃某天要为情而死,那也就是为了这一对清澈明亮的眸子。
接下来,我们坐在摇椅上,鱼妮儿开始婉婉道来:“话说,女人都渴望爱活着被爱的。不论她们强或弱、美或丑、聪明或愚蠢,都如此。从前有个女孩儿爱上了一个根本触碰不到的男人,爱得走火入魔、失去自我。可是那男人有家室的,却相传他家里并不和睦。”鱼妮儿眼角渗出泪珠,我正要用手去拭,她却紧紧握了我的双手,不叫我打扰。我明明知道她要说什么,不想听,却终于着魔似的听下去:“于是,这个女孩儿总是幻想着能跟她所爱的那个男人在一起,甚至希望他家庭破裂。终于有一次,那男人家遭惨变,老婆差点为别人死了。那女孩儿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开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可是,事情却不如想象中那样,那男人憔悴了,一下子脱了形。女孩儿开始想不通的,既然不爱,又何必死绑在一起?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说到这里,鱼妮儿的泪如泉涌,看得我如食了封喉的毒药一般痛。她还是死死拽着我的双手,而她的却早已冰凉,她制止我的一切动作,最后说到:“后来,男人没有离开他老婆,也许只有那种从生命边缘徘徊会来的领悟,才能看透这些。女孩儿明白了这些,突然释怀了。缘分这两个字,强求不来。”
说完,鱼妮儿突然放开我的手,用手背拭去面颊的泪水,站起来倚在湖边的栏杆上。一阵风拂来,全是“毒药”的味道。
鱼妮儿继续说到:“人在钻死胡同的时候,总是什么都看不到的。难免么,风景都让墙给挡住了,换一个方向、换一种方式,走出来,却发现外面美丽动人。”
她突然转过来,双肘支着栏杆,突然俏皮起来:“你怎么不问我那女孩儿后来怎么样了?”
我当然明白她在问什么,可是我应该如何回答呢?一阵茫然飘过心头。
慢慢走过去,我迎着风,迎着她的香味,走到她身边也靠着栏杆,声音莫名地嘶哑起来:“那么珍惜、渴望爱情的女孩儿,一定会有她浪漫的童话故事。故事里会有他的白马王子,骑着马,带她周游世界。”我扭过头去,抽了抽嘴角对她笑笑:“这样的结尾,不知她是不是中意呢?”
“王子都是认为刻画出来的,我猜想那女孩儿只是想找一个愿意守护她的男子。生活总是很美好的,平平淡淡才是真。” 她侧过身来望着我,双目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荡漾着满满地温柔。
嗯,我看懂了,我真的看懂了。心里的另一个我在欢呼雀跃,而表面上那个却始终用冷漠掩盖着狂喜。
当然,我有些手足无措。我该说什么么?或者做点什么?
“呆子。”鱼妮儿最后绽放了一朵美丽的笑容给我,然后跑开,长发随着微风飞舞,留给我的还是香水的味道。
我是得做些什么了,作为女孩子,鱼妮儿已经做了太多太多。突然,我想起了上次跟她共进浪漫晚餐的情景,原来,早已两下无猜。
于是我双手拢在嘴边跟她说:“妮儿,你等我,三十分钟后你家门口见。”
我不是个浪漫的人,可我浪漫起来不是人。
这是后来鱼妮儿对我的评价。那天我跑回沧浪岛,跟粥粥借了她的白龙马,整齐地装扮了一番,穿上我自己最爱也极少穿的纯黑色汉式长袍,一路小跑来到鱼妮儿家。
她早已等在那里,换了件套头大领丝质的长裙,领口处松紧带收口。胸前一些碎碎的蕾丝花边儿,轻轻垂下几缕。袖口是时下流行的蓬蓬半袖,也是松紧带收口,细蕾丝碎边。裙子则长及脚背,腰间一条金色的长带子,末端两个小铃铛。鱼妮儿脚着一双麻质的草编鞋,也是几颗小铃铛作装饰。她头发则半披半扎,几丝轻轻挂在胸前,其余地散开在肩背。
我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跳下马去,将她横抱起,轻轻置于马鞍前。跨上马,鱼妮儿把头发拢到右边,背靠在我胸口,轻轻握了缰绳,再以我的覆之。。。
在乐园边的练马场上跑了好多圈,我享受着妮儿发丝扫面、香水扑鼻,而她则一面开心地笑,一面指挥着我左拐右弯,说不出的调皮。
一切是那么快乐、和谐、美好。
知道月光在草坪上撒下一片白色,我们才依依不舍地下地。我握着她的手,轻轻走在宁静之中。马儿,则放在远远的地方吃草,少来打扰我们。
没牵她的另一只手,则紧张地把玩着扣壳,一方面扣壳的弱光可以照亮我们前面的路,一方面,我在无聊地翻看里面的资料。
突然间,一只32运的红色龙戒出现在屏幕上。我起了个坏念,悄悄地单膝跪下,我双手托着她的手,深情地望着她:“鱼妮儿,我给不了你华丽的宫殿、给不了你成群的用人,只能将我惟有的跳动的心双手奉上。亲爱的,你愿跟我过平凡的日子么?”
她惊了,杵在当地不知该说什么,她双手传来微微的颤动,我把那解释为“紧张”。
缓缓地,鱼妮儿蹲下来,与我平视,若久了才说到:“小破,这就是你的求婚誓言么?太潦草了,不可以。”
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和呼之即出的泪、感动,我的心如傍晚那微波荡漾的湖面,说不出的热辣、柔软。
想了想,我也豁出去了,理了理嗓子,捧了她的双颊:“鱼妮儿,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儿,你是我的四分之三。嫁给我,好么?”
这次,她是真的哭了,扑到我怀里,双肩耸动。等她哭了一会,我轻轻扶住她双肩,用袖子擦干了她的泪,轻轻将那颗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
鱼妮儿开心着,笑得花儿一样灿烂。我原本想再搂着她,谁知她看了看那戒指,咯咯笑着,拉着裙摆随着晚风原地转了几个圈儿。看得我如痴如醉。
夜了,我不得不送她回家,一路上我让白马尽量慢慢走,一面跟鱼妮儿说笑。送到她家门口,她却突然说:“小破,你还是认了你老妈吧。然后难为她们给乡亲,你来找我。”
说完她鸡啄米似的在我面上一点,像快乐的鸟儿一样跑回房去。
我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两分钟,才依依不舍地跨马离开。
原本我打算要逃离整个事件,却又有突发的喜乐,于是当晚回到沧浪岛,我便跟粥粥把话说开了。
如果,让我一个人去面对,我想我会继续逃避下去。但,如今,我有了鱼妮儿,我是个大人了,就要去承担、去承受。
好在粥粥也是个贪玩的人,答应了我的请求参加乡亲事件。
跟考拉相认是个很简单的事情,而对于我则意义重大。她说了许多道歉的话,都是些不该让我天生天养之类的话。其实亲情永远是最大的,如果说我曾经怪过她,那也是事实。但,当一个老母亲含泪站在面前说抱歉的时候,石头都可以化成水。然而,她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不可原谅的。
再说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放手才是幸福。
结婚典礼还是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每个人脸上都绽开了花儿一样。灯红酒绿的,格外喜气。
考妮也来了,她恢复得很好,体态又丰盈起来,跟狐狸精出双入对的神仙眷侣一般,让人羡慕。她,显然是放开了。最值得一提的是,狐狸精和考妮又送了很多戒指存在我的扣壳里,美其名曰是要给我做生意的本钱。大家仿佛深知我和鱼妮儿的心思,都不愿泡在沙场上,还不如乐得轻松,平平淡淡的。
大青和栗子粥也携手捧着大礼篮来,自然是春风满面的。
我又被鱼妮儿拉着走了几张桌子,被灌了一肚子酒水,晕乎乎、火辣辣地看着这场景,心花怒放。
平淡着不容易,幸福美满才是得来不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