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严肃病 ...
-
章九
“的场，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仅是整张脸挂满雪片的名取，日吉，柳生，跟在他们身后的泽田，甚至跌坐在地的白兰都疑惑地注视着的场。
这个男人，究竟打着怎样的算盘。
此时此刻，他的双脚，究竟站在河岸的哪一边？
怀疑，猜忌，在飞快旋转的雪阵之外，危险的气氛弥漫开来。日吉已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周一觉得呢？”右眼蒙着咒符的黑发青年，微笑着抬起唯一的左眼望向名取。
那声”周一”令名取怔了一瞬。
那样轻快的语气，总挂在嘴角的微笑，一如那个多年前，他们初次相识时那穿着高中校服的短发少年。
依然是那么惹人讨厌，却并不包含真正的邪恶。
名取的头脑冷静下来。
“我不相信你会接受复活死人的委托。”
阻挡着跃跃欲试想揍的场的日吉，名取压低声音，“法术还没结束，还来得及，的场，是你的话，一定能够阻止！”
的场朗声大笑，“怎么可能。”手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弓弦，他瞥向那片无声的黑暗，“那种术，一旦发动，就算是术者本人拼上性命，也无法停止。”
“所以。”他顿了顿，笑眯眯地从雪地上站起身来，“他们已经输了。”
“他们？”
不顾名取愕然地目光，的场的眼睛望向日吉。楞了一瞬，日吉突然反应过来，向着那个一动不动守着阵法的男人扑去。
有世的身手果然相当了得，即使是多年修习古武术的日吉也无法轻易占得上风。
然而，或许是被妖怪附身的缘故，转圜间，有世的动作总显得有些僵硬。这给了日吉些微可趁之机。
几招下来，日吉终于抓住空隙，向对方的脖颈后方狠狠一掌劈下。
换作平时，挨了他这么一掌的人，哪怕是强壮如牛也已倒下，然而，有世却毫无昏厥迹象，依然飞快地同日吉过着招。
“用手抓他的脸！”当日吉再次试图劈掌之季，的场突然高声提醒。虽不明白他的用意，日吉下意识地依言而行，朝有世脸上抓了一把。
一瞬间，有什么发出了光芒，下一秒钟，凌厉的攻势消失了。有世的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同一时刻，刺耳的破空声在上方响起。
迎着日吉疑惑的目光，的场轻松地收起手上的弓， “握手的时候，我在你手心贴上了用于镇压的符。”
“你！”这种被瞒在鼓里利用的感觉令日吉大为光火，咬着牙齿瞪了的场一眼，他终于忍住暴力相向的冲动。
“的场。”名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若是肯尊重别人，一定会讨人喜欢的多。”
“不去抓住那两个人吗？灌注了全身力量的他们此刻毫无防备之力。”单手支颐，的场懒洋洋地努了努嘴，“这个功劳是你的，周一。”
“那些孩子们的性命呢？”
名取深深地望进的场双眼。
片刻后，他略略颔首，“我知道了。”飞快地转身，名取向着那片阴影奔去。
“日吉君。”柳生没有跟过去，向着日吉走近了两步。
日吉对他视而不见，只是瞪着的场，“喂，你不准备救二见她们吗？”
的场笑得讳莫如深，并不作答。
被晾在一旁的柳生顿了顿，彬彬有礼地开口，“请问，需要我们帮忙吗？”
“等到那阵风停下来的，去把那些女孩子的灵魂收回来。”
将一只铃铛扔向柳生，的场毫不客气地吩咐道，“被取走灵魂的少女们身上下了召回灵魂的咒，只要摇动这铃铛引导即可。只是。”
说着，他的脸上微微露出困扰表情，“没想到术法会在今晚发动，笹川小姐身上的咒还未完成。”
“她会怎么样！”泽田象听到召唤的小狗，飞快扑过来，紧张地看着的场。
“必须有人在风停之前，冒着被撕裂的危险冲进阵中抓住她的灵魂，否则灵魂消散，她将永远地沉睡下去。”
说着，的场哧哧地低笑起来，“泽田君，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我愿意。”泽田毫不犹豫地点头。
“喂。”日吉插话，“这家伙怎么行，还是我来。”
的场没有理睬，低声对着泽田吩咐了几句，快速在他身上拍了几下，突然在他背后一推。转眼间，泽田的身影便消失在飞舞的雪阵中。
“喂！”日吉冲着的场怒目而视，“为什么不让我去！那种不靠谱的家伙！搞砸了怎么办！”
“真是爱逞英雄的小鬼。”的场微挑眼角，“泽田君的愿望比你强烈，只有他能够顺利分辨出笹川小姐灵魂的气息。”
日吉微微楞住，象是接受了这说法。
“等等。”一只手冷不防搭上了的场的肩膀。白兰索杰苍白的脸出现在两人眼前，“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可能收回她们的灵魂，她们的灵魂已经在黄泉之国唤醒美惠了才对。”
“啊啦，真是抱歉呢，实际上，这个法术已经失败了哦～”
一根根将他的手指掰开，的场耸了耸肩，“你的那位美惠小姐已经没有机会了。”
仿佛受到严重的打击，白兰的脸色瞬间灰败。
“怎么可能，不是说所有条件都达成了吗？”
的场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狡猾的猫，“如果混入了不合适的灵魂呢？”
白兰的双目瞬间瞪得滚圆，“你，难道你…… 连那个也在你算计之内？”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怎么可能，你怎么能利用到那种程度。”
“呵呵。”的场笑得讳莫如深，“只是随机应变而已～”
失魂落魄地松开手，白兰蹲在地上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
抱头蹲在地上的白兰竟看起来有些可怜了。
想到他欺骗他们，令二见陷入危险之中，日吉忍耐着，终于没有上去补给他一脚。
“等等！”突然，白兰象是获得了新的能量，骤然站起，紧紧地盯住的场，“那小一呢？她身上没有取回灵魂的符咒，我去找回她的灵魂！”
“哦。”饶有兴致地将食指放在唇上，的场不解地歪过脑袋，“这位先生，你究竟是什么立场呢？”
“当时我无法拒绝。”白兰困扰地摇着头，“他们要救的人，是美惠啊。”
那时，黑西装的男人突然出现，一个手刀劈昏了二见，还是他及时做出反应，抱住她逃开来。
当时的他，确实是想救二见的。
然而，那个男人却将一样东西亮给他看。熟悉的相片坠上，那名叫美惠的少女正向他绽放着熟悉的微笑。
那是容忍他的胡言乱语，在所有人的嘲讽中信任着他，唯一的救赎般的存在。
最最贵重的，唯一的朋友，却因突然爆发的心脏病猝然离世。
面对口口声声可以将她复活的，那少女的父兄。白兰犹豫了。
唯一的朋友和刚刚认识的少女，孰轻孰重，那时的白兰做出了最自然不过的选择。
“既然这个法术已经注定失败，我希望还能够亲手救回无辜的小一。”白兰的脸色苍白，面上的表情却坚定，“我只是这样的无耻之徒而已。”
“以为这样就能被原谅吗？你这混蛋！”日吉愤怒地揪住白兰的领口，“别在这里假悻悻的！要去也是我去救！”
他是聪明的，精于计算的。此时此刻，这愿望无疑是最合理亦是最真实的。然而，正是这功利的真实，才更令人恼怒。
“我只想赎罪。”白兰声音嘶哑着。
“休想。”日吉不依不饶，“你这伪善者！”
“拜托。”
“住嘴！”
“我说，你们争吵之前，先搞清有没有争夺的必要好吗？”
“哈？”
争吵中的两人同时转头。
一瞬间，空气凝滞了。
厚厚的防寒服中间，那张冻得通红的脸正向着两人微笑，“我才不用你们救呢。”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是人是鬼！”
“是鬼你能看得见吗！笨蛋阿若！”愤愤地在日吉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二见一生中气十足，“快跪下，喊我英雄！”
“你为什么还能站在这里，你的灵魂不是被取走了吗？”
“是啊，但刚刚他们把我放出来了嘛。”二见满不在乎地左右摇摆着，丝毫不以为意。
“这，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在争吵的两人，在此时达到了同步率一致。
“二见小姐？”的场缓步走近，他没有持弓的那只手上仿佛拿着些什么日吉等人所看不见的东西。
匆忙将其塞入袖笼之中，他朝少女展开和蔼可亲的微笑，“尚未好好打过招呼，在下的场静司，先前匆忙间多有冒犯。”
“哦。”二见戒备地向后跳了一小步，“我也揍了你的式神，我们扯平了，两不相欠。”
“啊呀，不妨事。”的场笑眯眯地打量着脸上肌肉绷得紧紧的少女，“式神这种东西，没什么要紧。”
“恩，你的式神那么丑，是没人会关心啦。”二见一边往日吉身后缩，嘴上丝毫不放松，“都说物似主人形，不过这位先生你很帅啦，我绝对没有攻击你人品什么的。”
“啊呀。”的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冲出来的柳生比吕士生生截断。
“喂，你们都严肃点啊！”
一手拿着风铃，被忽略了半天的柳生指向那片漩涡，“法术还没有停止，泽田君也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不要这么放松的聊天！”
“诶，泽田君在里面？”凝视着那片飞舞的雪阵，二见眨巴着眼睛，“好可怕的力量！”
的场赞许地颔首，“二见小姐能够看见那业已失控的巨大能量吧。泽田君身上有我的纸符保护，暂时没有问题。不过，不小心的话，还是有被扯碎的危险，即使如此，他还是自愿地冲进去了呢。”
“明明是那么胆小的泽田君。”没有理睬的场，二见突然神色焦虑地咬起了手指，仿佛犹豫着什么，“那，那家伙，没问题吗？”
“小一，哦，二见小姐。”白兰的声音自身后低低的传来，“我曾经说过的关于泽田们的事情，并不是撒谎。”
“我知道。”二见转向他，“大哥哥没有对我撒谎，我相信的。”
那毫无阴霾残留的信任，令白兰的神色为之一动。
困难地挤出一个轻浮的笑容，白兰努力装出往日那悠哉的姿态，“所有那些泽田们，都曾一样的弱小。然而为了所爱的人们，他们都从懦弱中站起勇敢直面。尽管身处不同世界，他们却是有着同样灵魂的人。”
“可是。”
这里是没有七三，没有奇迹的世界。
二见困扰地注视着那片漩涡，低声喃喃自语，“怎么办呢，要不要再头脑发热一次，进到那里面去呢？”
她的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眉宇间满是犹豫。
终于，仿佛下定决心，她催动了脚步。
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右臂。
白兰注视着她，眼神肯定，“相信泽田君吧。灵魂的力量，比你想象中更强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严肃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