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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他们又在书房里卿卿我我了一阵子,看夜已深,才散去。
      姜既白整个身子都缩在真丝被里,或许是因为今日提起的缘故,做了个在英吉利读书的梦。
      而许多的琐事,比如这两个冤家不住读,被伦敦的熟人安排在同一个房子里做舍友的事,初来乍到的别扭,记不大清了。
      那重要的一天,一切开始的一天——姜既白同人约了喝下午茶,赶回去换西装。他坐在出租车内,隔着玻璃,看着伦敦小巷红顶白墙的房子。他还记得自己心情是十分愉悦的,红是樱桃红,白是牛奶白,剩下黄的蓝的,就连灰色也是可爱有生气的灰鸽子的灰。热浪被绿茵茵的梧桐驱赶得一点儿也不剩,他跳下车,扔出一把零钱,告诉司机不用找。
      待他打开屋子的门,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屋子里头有窸窣的碎声,像胆怯的小老鼠在啃面包屑,但这声音比它更富有力量。他随意一瞥,见了沙发上摆着的女式挎包,便皱了皱眉头。
      姜既白和沈秋原的房间是对门的,万花丛中过的姜二爷腆着脸万分平静的开了房门,打点好自己。出来的时候对面的门半掩着,走出一个抹着紫色唇膏的英国女人,低头扯她那套绿纱裙,从姜既白的角度可以看见极显身材的黑衬衣,朦胧着,因为四处发散反而掀不起任何关于肉的欲望。
      他饱满的眼珠滴溜溜在框内一转,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女人没有注意到他的白眼,用惊叹的眼光打量了姜既白一番,仿佛冻伤的干瘪嘴唇吐出赞美:“这里有这么美丽的东方人!沈,你应该好好向我介绍他!”
      沈秋原在她身后处变不惊的瞄了眼姜既白,也许是因为精神气爽,还泛着淡淡的笑容:“他是个大忙人,我可不敢耽误他的时间,现在介绍一下当是认识吧。这是奥斯顿先生,这位是朱蒂小姐。”
      奥斯顿,是姜既白为了时兴弄的英文名字。
      姜既白冷漠的颔首算是招呼,不多说话,空气四周因为这女人的存在沾惹上浓重的脂粉气,那时兴的桑葚紫的唇色像是冷凝的血,怪物的口开开合合吞掉了他满腔的快乐。
      女人很快离开,但他已经失去下午茶的兴致,打了个电话推辞掉下午的聚会。
      他挂了电话,并不急于离开,手指慢悠悠的的绕着电话线,神情是严肃的,一字一句地对沙发上看报的人道:“请你不要随便告诉别人我的名字好吗?这会给我带来困扰。”
      沈秋原头也不抬地道:“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不要把人带到房子里。”
      姜既白手一扬,连着电话线的电话“碰”的摔到地上。
      “狗屁!”
      对于突然发火的姜既白,沈秋原轻叹一声,服了个软:“这次是我的不对,我保证,没有下次。”
      姜既白不管他,又伸出脚踹了电话几下,脚掌细细的碾,才道:“你不必对一个妓女好到这个地步,小心和你爸一样,惹了一身腥。”
      沈秋原的手猛地握紧,报纸被扣破开了个大洞,瞪大眼睛看他,姜既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通红的血丝和自己趾高气扬的身影。
      姜既白满意的笑了一下。
      沈秋原把报纸团在左手,掷出去,不痛不痒的一击,随即而来的是他结实的拳头,像雷雨时“咚、咚”的雨点,带着沉默与愤怒的力量,很快便在姜既白身上织成繁密的一片。
      姜既白笑着说了句“哎呦喂”,可这笑立刻就支撑不下去,他也恼了,腿折起来用膝盖顶了一记肚子。沈秋原哆嗦了一下,但身体并不迟疑,又挥拳而上。他们拳脚乱套,只是一个劲的拼力气,扭打在一起,从沙发滚到餐桌又滚到大门,两个成年男人,两只疯狂的兽。
      等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整个大厅包括他们两个一片狼藉。
      沈秋原比姜既白好一点,只是脸上被抓破翻出些肉以及衣物下的若干脚,姜既白则是正中彩头,眼睛上一团乌青,再来个对称简直可以去唱双簧。
      沈秋原哈哈大笑,大概是太过罕见,姜既白一时不知是惊讶还是痛骂好,眨了眨眼睛,终于忍不住又扫了他一腿:“他娘的,你笑够了没有?!”
      沈秋原止了笑,可那双眼藏不住笑意,眉梢直入鬓角,黑得过分的瞳孔闪出黑亮的光。
      姜既白骂骂咧咧的起身,叫厨房弄三明治吃,觉得委屈又可恨,一边泄愤似的朵颐大嚼,一边告诉自己,总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早先说过,姜既白二十。他虽然很是有些聪明,但仍然太年轻,又一帆风顺,被众人捧得飘飘然。这样一个人极度的好面子,会忍不住钻牛角尖,做一些荒唐的回过头去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那日的月亮又圆又大,在墨蓝色的夜空下离人们格外的近,周身笼罩着黄色的月光。但这黄对于姜既白是不讨喜的,在他眼里是舀了勺黄油粗鲁的塌在上面,弥漫着一股生冷的油脂的味道。
      他站在黑暗的甬道里,心中竟意外的感到平静。“咔哒”,转开沈秋原的房门,当柔软的拖鞋不小心踩到床上主人的拖鞋,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紧张。
      姜既白把汗擦在睡裤上,借着漏缝的月光谨慎的盯着熟睡的沈秋原。过了半日,等他习惯了自己的心跳,视野清明,缓缓缓缓的弯下腰去,抬起握着只钢笔的手。
      他总不能杀了他,而这人又太可恶,只能让他吃吃同样的苦头,存着的墨水恰是花不掉的那一种。
      姜既白伛偻着身子,又凑得更近了一点,可以看见耳朵上细腻的绒毛,还有在月光下细微的闪动了一下的眼睫毛!
      也许是挨得太近让沈秋原有了压迫感,他不可控的泄露了他清醒的事实,虽然不明显,但一直端详他的姜既白没有错过。姜既白呼吸一重,感到轰隆的耳鸣,心跳声忽的闯入又离开,仿佛没有任何声音,只是空气在排挤他的耳膜。那浓密的睫毛成了一只只的小手,攥紧他的心脏。
      鸡皮疙瘩爬上光滑的背脊,他咬牙切齿的想道:“真是打的好算盘!只要他一睁眼我就完了,不论我现在动手还是离开都落下被人嘲笑的把柄!可恨!”
      姜既白垂下眼,从那光洁饱满的额头,挺拔的鼻梁,到凉薄的嘴唇,尖瘦的下巴,目光冰冷的刺了一遍。沈秋原是标准的瓜子脸,眉目狭长,即使不常笑也是很讨女人喜爱的。
      他突然露出一抹笑容,是很傲人的笑,飞快贴上沈秋原的脸,啵了一口,转身离开。
      关上门的时候特意瞅了毫无变化的沈秋原一眼,幸灾乐祸地想:“你若是有这个脸皮就来拆穿我,反正美人赏心悦目,被吃豆腐的也不是我。”
      沈秋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是踏踏实实的正经人,就连耍阴招也是光明正大的,从未见识过姜既白此等纨绔膏粱的手段。然而不论后半夜他是如何度过的,第二天清晨穿着万年不变的白衬衫黑西裤,还对迷糊着爬起的姜既白招呼吃早餐。
      姜既白立马就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见到对方泰然自若的神情有些失望,转念一想,沈秋原心里头自然是十分憋屈的,却不好显露,估计是误会了自己之前激他的一系列举动。这样找了个完美的好借口,何乐而不为。
      此后在家中养伤的日子,他心中有了一种神秘又无言的快乐,被藏在酒窖里慢慢发酵——正是这样他的快乐是翻倍的。他每天在晚饭前,会在敞开式雕有海藻花纹的阳台前坐一会儿,手里捧着比之《花花公子》更为美妙的杂志,两只脚交叉架在小圆桌上,过一会儿张望一眼楼下软撇撇的柏油马路。
      他甚至还养成了和沈秋原一起吃晚餐的习惯,等沈秋原进来了,他再摇铃让人端来晚饭。看他默默的面无表情塞食物的样子实在是有趣。最初沈秋原表达了毫不掩饰的意外和拒绝,被姜既白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了口。
      “你怕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沈秋原大度的耸耸肩,和他开始一段诡异的晚餐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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