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七月》阳子

9、诗意浣纱

　　不过一只公主的玩物罢了，也不见得掉了几根毛，就被她生拉硬扯的搬出这么一大套教训来。前几年南妃得宠时，她得意倒还有理。
　　现在冷清了，反而把这郁郁不得志的怒气发泄在别人身上，到处树敌，却不是一般的愚蠢。
　　看来这玉竹得先放一放了，今天还非得做这出头的橼子不可。
　　“呦，原来是红菊姐姐啊！”我故作惊讶的走到她面前，“方才听的这边好生热闹, 以为是哪个主子在教训奴才呢？”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跪地的绿衣女子眼前，“瞧把这丫头给吓的，这是犯了什么过错呀？竟惹的红菊姐姐这般不高兴”
　　绿衣女子抬头看我，我示意她直说，她便回道：“回姐姐的话，奴婢名叫浣纱，一月前才进的宫，在瑞妃娘娘这里管洒扫等事的，方才有只小狗跑了过来，我看它可爱，也不知是谁的，就抱了起来，我实在不知这是六公主的啊，也并未吓着它……”她半是陈述半是喊冤。
　　“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红菊抖一抖怀里的哈巴狗。“甭管是谁的，就是只宫里的野狗，也不是你能乱碰的”
　　说罢，又瞄一眼我：“你是哪里的呀？”
　　“是花房的凌七月”旁边有个认得我的宫女提醒。
　　她有点疑惑的看我，当然认不出我了，这两年内不知道欺负过多少新来的宫女，只怕我是排不上号的。
　　我微笑：“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两年前，我也是这般冲撞了姐姐，被姐姐好生一顿教训，后来与弄晴姐姐一同到了花房，与姐姐自然是无缘得见了，想不到今日还能再次听到姐姐的训示，看来我与姐姐还十分有缘呢！”
　　她脸色一变：“原来是你，怎么，今日想管我的闲事”
　　我笑道：“哪里，我哪有资格管姐姐的闲事啊，只是方才听得姐姐一席话，倒有十分主子的神气，我竟不知红菊姐姐何时成了主子了”任是傻瓜也听得出我话中的意思吧！
　　她竖眉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旁边的宫女们也是神色大变，决没想到我这个昔日低眉顺眼的小丫头，说出这般带刺的话来。
　　“没什么意思，大家同是奴才，姐姐何必为难人家呢，打也打过，骂也骂了，得饶人出且饶人吧” 我换了口气。
　　旁边有个宫女插嘴道：“几时轮得上你来教我们姐姐做事”果然是一伙儿的，嚣张的语气都这般相似。
　　我冷笑，顾自走到绿衣女子面前：“起来吧！跪得怪累的，跪那些半个主子都算不上的人，犯不着。”
　　她感激的望我一眼，扶着腿站了起来。
　　红菊一见，大怒：“凌七月，别以为有程弄晴给你撑着，你就无法无天了”。
　　一边又转向刚起来的小丫头，喝道：“谁让你起来了，还不快跪下”。
　　怀里的哈巴狗也“呜呜”叫着，像是给她壮声势。
　　把个小丫头吓得一溜又要跪下，我忙拉住：“怕她做什么，再不是了，有瑞妃管教呢？何曾轮上不相干的人说三道四的”
　　红菊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小丫头再有什么不是，也是瑞妃娘娘手下的人，姐姐何必越俎代庖，惹的大伙儿都不痛快呢？”
　　“难道你就有说话、管事的资格了”她反将我一句。
　　“今儿这事，谁说了都不算，不就招惹了一下六公主的一只哈巴狗吗？又没怎么地，姐姐何必不依不饶的，眼前就是兆瑞宫，闹起来谁的面上都不好看”
　　“我并非不依不饶，只是这小丫头太不懂规矩，我不过是让她往后多长个心眼，对她没坏处，你这样说，倒是编派我的不是了”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愧是当差多年的。
　　“不敢，我只想按姐姐刚才的说法，像是兆瑞宫的奴才连枕霜院的一只狗都不如了，这话传到瑞妃娘娘耳里，何曾只是姐姐的不是了” 听她教训人的口吻，只怕连有些娘娘们都比不上的。
　　她果然有些忌惮了，可是还是不肯服软，：“这可不是一般的狗，是六公主……”
　　我揣上笑容：“我看这狗也没怎么，不过跑累了而已，只怕到时宫里传起来：只说有“狗仗人势”这一说，却被姐姐小题大做，变了味了，那不反倒成了姐姐的难堪吗？
　　我顿了一顿，说道：“小丫头新来的是有些不懂规矩，姐姐个个教，哪里忙的过来，我倒是看午休时间过了，只怕娘娘都要醒了，少了人伺候可不行啊”
　　我看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喝道：“这次就算了，下次若再犯，仔细你的皮”说罢，恨恨的看我一眼，自顾抱狗离去了。
　　看样子，这场口舌之争我们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她穿的绿衣让我想到了小茶罢，也许是因为境遇与我相似！管她呢，不管也管了，以后小心点，绝不会犯到她手上就是了。
　　我释然一笑，转身，却见那小丫头跪倒在地：“多谢姐姐替我说话”，脸上还流着泪。
　　她是没想到宫里还有不“只扫自家门前雪”的人罢！
　　我扶起她来，才发现她与小茶长得十分相象，只是比小茶更纤弱些，也更加清丽。
　　“别跪了，方才还没跪够呢？”
　　她依言起来，笑了。
　　我正色道：“今天也不能说是免了灾祸，说不定今后还会碰到，兴许是给你惹了祸端也难说呢，要是明日再弄出个猫儿、雀儿的……”
　　我话未说完，她便乖巧的接话：“浣纱明白，多谢姐姐提醒”
　　我笑说：“不用谢我，日后自个儿当心就是了，避着她点，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言罢，才发现自己几时也变得呱噪起来了。
　　“你叫浣纱，家里也是有读书人的吧？”名字取的这般诗意。
　　“姐姐取笑了，我家里本开着一个小染坊，每日都要洗布，我爹爹不知从哪里听来说浣纱便是洗布的意思，便混取了这名字”意思是挺好笑的，不过倒也差强人意。
　　“好了，浣纱，我还有事，不与你聊了”倒忘了正事，忙捧起玉竹，赶往兆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