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客》桃真真

5、伤

　　……竹林深处，且传来悠扬笛声。伴着风声抑扬顿挫迩来的，是一席月白的身影。垂长的墨发随风飘逸，眉目间道不尽那荧荧灵透之气。她软唇弄笛，脚底无声，只听得笛声缭绕，却不闻裙裾唏簌——来的正是我的女一号软衾姑娘。
　　见到她，我心底涌起一股无限的感叹和自豪——多美的可人儿！美得连作者本人——我，都忍不住流连了好一番。我真是佩服自己，五体投地，恩恩！
　　这时间，我的男一号扬起一抹笑容，合了扇子，儒雅地拱手道：“姑娘，可是一路寻着在下而来？”
　　很好，台词一句不差。我坐在一边，揉着腿观望。
　　软衾抬起玉笛，昂起头来：“正是。公子说走就走，未免太欺负人了。”
　　男一号干笑了下，直挑墨眉：“在下何以欺负了姑娘？而且，凭着姑娘的身手，在下又如何欺负得了么。”
　　“哼，你少装腔作势了。”软衾跳到他面前，眯起眼睛来，危险地盯着他。
　　突然，她的目光跳过楚千雪的肩膀落到我身上。却见她明眸流转，抿起樱口来，扬眉巧笑：“怪不得公子心急如火地赶来，连剑神之位都愿舍弃，原来有美人在此佳候。难怪，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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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呃？！
　　我瞪大眼睛，一下子跳起来。
　　我说女一号，擅自改动台词先不跟你计较，你嘴里说的美人……
　　我狐疑地四下里张望着，茫然地思量：该不会，是说我吧？？？？
　　“姑娘见笑了。”男一号散开纸扇，回身在我旁边一站——他居然，默认了。
　　我直瞪眼睛。
　　喂，喂，搞什么飞机？
　　“这位姑娘似乎并非中土人士？”女一号也跟过来，对我产生兴趣。
　　“番邦啊，番邦！”我没好气地回答。你乱改台词，该当何罪？
　　“难怪，姑娘的言语装束都……”
　　不要总跟我说同一句话，耳朵快出茧子了好不好？
　　“……姑娘的发式也很奇特。”她一双大眼睛左瞧右看。我的发式？我只扎了条马尾而已！
　　“咦？姑娘怎么没有穿鞋？”她略弯着柳腰，对我的凉鞋产生疑问。
　　拜托，你不是来跟男一号要求比武的吗？围着我问东问西，一会儿天都黑了，这个场景里还有一出情节没上挡啊。
　　我受不了了，一把扶住她的肩：“你到底来做什么的呀软衾？”
　　她直愣愣地望着我，茫然道：“姑娘……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你看，穿帮了吧。都是被你气的。
　　我翻着白眼。
　　而且男一号也凑过来，显然也很好奇。
　　“呃！……这个……”我左思右想，小出冷汗。幸好这个时候，后面的剧情很救命地跟了上来。
　　后面的剧情是（应该说本来应该是。汗。）：
　　男女一号小过几招之后，三条身影突然由南而来。两个黑衣蒙面的在追杀一名老者。然后女一号见义勇为冲出去救那老头，因江湖经验浅薄而遭了暗算身受刀毒，被男一号拖回竹居抢救，期间又巧遇叶亭枫等人，而后的月夜访琴、龙湮熏香、蜜饯送药……两个主角互相之间暗生情素……
　　这样的安排浪漫流畅，没什么差错吧？
　　我暗自盘算着，只听男一号低声一句：“小心。”便将我的身体拉低，伏在地上。果然，南边现出三条人影，前面的被蒙面的追到，撕杀起来……基本上讲，跟我写的一模一样。
　　“不好，老人家受伤了！”女一号惊声，立时飞身而去。
　　男一号欲伸手拉住，怎奈她动作极快，竟没拉到，眼见着她已杀进敌营，一道黑光刹时闪现，一白两黑打在一起。他急得扼腕。
　　“林姑娘，你千万别出来。”他低声嘱咐，追了出去。
　　林姑娘？
　　哦，叫我呢。还不太习惯。汗一个。
　　我老实地趴在地上，看不远处刀光剑影打成一片。那老头呢？见他躲在一边的乱石后，不敢现身。
　　到现在为止都发展得很好，只等软衾受伤，那两个蒙面人会趁机落跑。男一号会抱着女一号回竹居，然后展开后面的浪漫情节……
　　“姑娘小心！”
　　男一号突然一个回锋转身，护着软衾避开凶险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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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不对，这一刀应该砍中软衾才对啊！
　　我伸长脖子瞪大眼睛。
　　只见那蒙面人一甩刀，抖落那被斩下的半袖清袍，哑着嗓子道：“多管闲事，现在让开，饶你们不死！”
　　不对，没有这句！我干瞪眼。
　　“只怕没那么容易。”男一号啪地一合纸扇，扇顶直击蒙面人的心口。女一号也不甘示弱，咬着银牙道；“赔我的袖子！”旋腰黑光闪现，也冲了上去。
　　不对！不对！全乱套了！
　　我急得跳脚，又实在不敢冲进刀剑之中，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偷眼瞄那老头，好家伙，他看着情势不妙，想溜呢！
　　给你溜了还行？我愤愤地思量。你要跟着他们回竹居，好去见你那侄儿呢！
　　这个当口，只见其中一蒙面人发觉老头要跑，大喝一声：“老贼休逃！”一甩手几道银光闪过。老头带着伤的身体去躲闪，当然躲不过。我也看不清他到底中了几标，反正“啪叽”一声整个人砸到地上。
　　他、他不会挂了吧？
　　我立刻慌了。怎么办？这个老头要是死在这儿，后面怎么办？
　　男女一号被两个人死死缠住，似乎还处于劣势，根本没法脱身去救他。这时，那老头居然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
　　我大大松了口气，二话不说，立刻跳起来朝他拼命大声喊：“叶老头！这边！这边！”
　　老头跟看到救星似的，忙不迭一溜小跑朝我奔过来。我一把将他拉到石头后面，只见他左臂全然血红，身上锦缎织就的衣裳和花白发须也点染着血腥，躺在那儿气喘吁吁，只说了一句话：“小、小姑娘……”他抬起手来，有气无力地。
　　“别多说话，你血流得太多了。”我怯怯地，根本不敢碰满身是血的叶老头。
　　“小心后面……”他吐出一句，利落地翻身而逃。
　　没等我赞叹他的迅速，只瞧见地上映出一个黑影，在我身后起手扬刀说话就要劈下来——
　　“啊！！”我惊声尖叫，腿一软整个人朝旁边滚去，居然避开那一刀。第二刀接踵迩来，我惊声尖叫2，乱七八糟逃进林子。
　　“林姑娘！”我只听见男一号朝我这边焦急地喊了一句，然后耳边只剩下身后身侧身左身右的竹子不断被刀斩断的声响、刀刃划破空气的声响……我混身发抖，三魂六魄吓没一半，一边惊声尖叫4、5、6，一边拖着一双软腿围着竹子乱窜。
　　“说！你们和叶狗贼是何关系！”那家伙边追着我砍边厉声喝问。
　　什么关系？作者和人物的关系啊！
　　我欲哭无泪，突然看到手边的竹子上插着斧子，一把将它拔下来，闭着眼睛回身就是一抡——呼！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还击，差点挨了一下，不由得更加恼火，“哼！”了一声，甩甩刀迫近而来。
　　我死死握着斧子闭着眼睛对着那家伙在空中乱砍乱挥，声音在剧烈颤抖，“上官瑶你不能杀我！”
　　“噗”地一声，我手中一沉，似乎砍到什么东西……
　　睁眼一看……天啊，我居然砍到他的肩膀！斧子深深扎进他的身体，我试了试，几乎拔不出来……我，我杀人了……
　　我整个人吓得呆掉了，直瞪瞪地望着他，不由得松了手里的斧子，向后退去。而他，肩膀上插着我的斧子，血像水似的流出来，可他仍一步步逼近，露出的一双眼里似乎喷着火：“你……你怎么知道我……”
　　突然，他向旁倒了下去，男一号焦急万分的脸孔出现在我面前。他一步上前，上下打量我的身体，然后紧张地盯着我的脸：“林姑娘，你……”
　　我一头扑倒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好可怕……哇啊……我杀人了……哇啊……我不是故意的……不要送我去警察局……哇啊……我还年轻啊……”
　　“林姑娘！”他轻轻拥着我的身体，声音透过胸膛传下来，轰隆隆地响，“你受伤了！”

　　停了哭声，我慢慢离开他的怀抱，缓缓地，伸手向背上摸去。
　　伸回眼前，满手是血。
　　怔了两秒，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