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月下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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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硬生生在接近帐篷投影处一厘米的地方被冻结在强烈的阳光中……这状态，简翦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挺变态的。
天黑了，然后她终于解脱了。
然后听到那声惨叫……她还没激动到发出狼嚎的地步，所以可以推断震得刚刚解冻的耳膜嗡嗡响的这噪音不是发生在凶案现场就是限制级，无论哪种都很劲爆啊！
是以，夜空深蓝，风止草动，一道白影飘飘向不远的帐篷群而去。
朔族历来在草原上争雄，是众多部落里排的上名号的大型部落，这次逐水草而迁徙，营地就驻扎在赤兀泡子一带牧草最肥美的河滩上，占了方圆数百里的地。远远看去，一顶帐篷连着一顶帐篷，圆顶貂皮，绘着鲜艳夺目怪异可怖的图腾，蔚为壮观。
而看似错杂无序的帐篷群其实排列得很严格，按等级和阶层分隔开一定空隙，又划分了贸易区和族民居住带，牛马牲口以及杂物被紧密保管在边际。草原人崇尚左方为尊贵，因此，他们的王帐就孤零零的落在了最左方。
简翦哪知道这里的习俗，按照闷棍打落单的习惯性想法，径直朝那最大最华丽的帐篷落去——嗯，不怪她没眼力见儿，黑乎乎的夜里能看清楚那是个帐篷不是土丘已经很值得偷笑了，再说没比较就没差别，她怎么知道这顶看起来不打眼的巨型帐篷会有这么个不得了的身份？
所以说，无知害死人啊！未来的某天简翦仰天长叹。
左侧搭下一道毛茸茸的门帘子，夜里也隐约可看见上面闪烁的冰凉毫光，帘子没扣好，缝隙中一阵阵浓烈的酒香、奶酪香味随风传出。
即使是鬼，呸呸，错了，即使是灵魂状态，身为现代宅女的简翦也忍不住她那对任何事刨根问底的好奇心，以及对少数民族习俗强烈的憧憬感，滋溜一下就钻了进去。
啊喂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看呢……
强烈腹诽着自己那心随意动，胜似摩托的体质，她悄悄缩到帐篷内一处木架搭着的厚重皮毛后面，被一股怪味呛的差点没呕吐出来。
探头去看，然后，是彻彻底底的愕然。
巨大的帐篷里空荡干净，因地面上铺的五彩毛毡与各处装饰意味强烈的器具而显得充实奢华。中间有张圆形的台子，原本从顶上覆盖下的金红丝绒薄帐盖的它严严实实的，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但这时候，恰好金红帐中伸出一支白玉似的手臂，柔柔缓缓揭开了这层屏障。
黑玉溶成流水似的长发兀地披泻下来，随后，红帐中显出半张瘦骨嶙嶙的脸来，青白面色，发际全无遮掩，看不出年纪美丑，唯独一双不大的眼睛寒光伶伶，冷不防把满怀期待的简翦吓了一跳。
又过了好久，那人才迟缓的移下床来，身上裹了件极俗艳的银红缠枝牡丹衫子，轻薄半透，显出瘦得可怕的身形来。他好不容易走到几案边倒了杯水，大口吞咽下去，突然警惕的环顾一周，低声嘶哑的说：“什么人，出来！”
简翦一动也不动，反正他说的是人不是鬼，嘿嘿……按照武侠电视剧的经验，说不定一会有好戏看哦。
那人顿了一会，干枯的唇边渐渐泛起温和的笑意，又说了句：“却是我误解了，那位皮毛架子后面的朋友，出来一见可否？”
嗯嗯嗯？皮毛架子后面？除了她还有别的人吗？简翦滴溜溜转了一圈，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发现的事实，怀着“为什么我明明是鬼也能被揪出来”的悲伤心情，慢慢飘出。
“那个……哈哈，你好啊，高姓大名啊？生日贵庚啊？兴趣，那个爱好啊？”
“乡野无名之人，你唤我辰锦即可。”像是觉得眼前有个虚影飘来飘去很有趣似的，辰锦含着笑，还顺手端了个锦凳给她，“可以落座吗？”
诶？这个人的名字为什么和那个十一公主一样啊？简翦体内八卦因子瞬间点燃，脑海中浮现出诸多琼瑶狗血情节，狸猫换太子、梅花烙、真假王子……
“不用不用~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孤儿呢？”
糟糕！想的太HING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还好这人看上去脾气蛮好，没发火，只是轻轻摇了下头，道：“家慈尚在，可惜我已经不能为她尽孝了。”
简翦羞愧了那么一下，干笑着赶紧安慰：“没关系啦~就算你外出远游总有时间回去啊，到时候再尽孝也不迟嘛。”
“辰锦今日身陷囹圄，又身染重疾，活不过今年夏季，回家一事再无归期。”
飙泪，她又说错话了啊啊。
并没有冷了场的自觉，辰锦依然云淡风轻般的笑着，反过来问她：“只不过，我自认一生所见奇事不少，却没看过你这般的离体还能自在活动的生魂，不知道可告知来历么？”
“我叫简翦，啊，来历比较奇怪，说了你也不会信的。”本能的，心里像被刺了一下，然后慌忙用满不在乎的面具遮掩，简翦沉默，她到底能不能回去还是个未知数，这样一来倒真应了那句古话，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帐篷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尴尬。
唰的一下钻回皮毛后面，简翦偷眼看去，几个士兵提了装有饭菜的盒子进来，彼此有说有笑，见了他在几案边坐着，嘲讽了几句，把盒子丢下就走，汤汤水水溅了他一身。
辰锦眉目不抬，揭开盒盖，简翦又在他后面看到那些菜肴做的很精致，却已经冷透了，白饭干硬，肉块油腻腻的粘到一起，菜叶子很是狼藉，像被人翻了个几十遍。
看着这人安安静静的吃饭，她心里恻然，忍不住问：“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们干嘛这么对待你？”如果要折辱，这待遇似乎好了点，如果是要当客人供养，那这态度也太恶劣了。
“无妨。”辰锦眼眸瞥向她这边，像能看穿别人所有的心思，“那孩子无非是想要一些不该他得的东西，又不晓得该怎么做，才至于此。——心不够狠辣，纵得了那些，也只会害自己陷入死无葬身之地。”
多么……禁忌的耽美年下之恋啊！！腐女血液再度澎湃，幻化出一幅又一幅华丽的景象。草原部族里的人啊，那一定会是彪悍又别扭的少年吧，对他所憧憬的美人监禁折磨，自己却一个人躲着哭泣……恶，好平胸，好言情，好冷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回复正常思路后简翦好奇的问，全没想到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奸细。
稍稍用了饭食后，辰锦收拾好了盒子，放在几案下面的格子里，又转过去在金红帐下摸索了一番，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张，小心的铺展在几面上示意她过来看。
粗糙厚实，四四方方，边缘裁剪的很平滑，绘了无数弯弯曲曲的线条，涂着不同颜料，标了奇怪的符号在上面。
“这不是地图吗？”简翦一眼认出。
他眸光微动，问：“你认得？”
简翦正想夸耀一番自己在小学就会看地图的伟大学识，蓦然，辰锦侧过身来虚掩住她的口，慢慢回头，那神情像是在聆听着什么，“暂莫说话，哀歌开始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见所谓的哀歌。
那歌声虚无缥缈，在风声和远处热闹的嘈杂里断断续续传来，尖细而又凄凉，像老猫临死前虚弱的嚎叫，像有人用指甲挠墙壁，听得人毛骨悚然。但曲调里有种很冷，静谧，令人随着歌而伤心起来的力量，即使不懂得里面的语言，那些蕴藏的悲痛也能清清楚楚感染住每个聆听者。
“……你是我们的亲人，你的灵魂不要走远了，远方有虎狼有悬崖会把你吞没。”
“……你是我们的亲人，你的灵魂不要停留了，这里有憎恨你的敌人会把你杀害。”
“……你是我们的亲人，你一定要记住了，你的家和根都在草原上，死亡也不能剥夺草原的荣耀。……”
黑夜里，河滩上的帐篷群中燃起了一处又一处的篝火，朔族的男人和女人们在吃肉喝酒，唱歌舞蹈。但在最右边破旧的驻地，那些争夺草地失败的俘虏都瑟缩在寒风中。之前，这些同样流着草原人强悍血液的人们又一次反抗他们的征服者，并且又一次的失败了。
被杀的人不多，头砍下来，尸首绑在木桩上，这让朔族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进行了一次简单的献祭。
剩下的人在深夜的喧嚣中悄悄唱起了给死者的歌曲。
朔族不理会他们，草原上的胜利者不会阻止俘虏的哀歌，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遭遇同样悲惨的命运。简翦不知道这一切的由来，听着远处的曲子和那人念出来的歌词，忘记了当初自己过来窥看的初衷。她心里好奇，悄悄去揭开帐篷上的帘子，于是看见月下的篝火，篝火周围欢快的人群，以及站在王帐之外，一名高大魁梧的汉子。
嗯，这身形怎么忒眼熟呢？………………
“我要求见拓跋族的首领。”
这道洪亮的喊声转眼传遍了整个营地，朔族顿时静默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月下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