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Why Don’t You Kiss Her》阿熙达卡

32、第 32 章 机场

　　假期告罄，林乔整理着行李预备返程。她在屋子里呼哧呼哧的忙活着，那个因为她来来回回的飞行旅程而贴上了好些白色标签的箱子安静地摊开放在地上。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把衣服叠好塞进去，歪着脑袋左右看两下再抽出来重新摆放，弄了半天她的箱子还没有规规矩矩地满起来，反而自己整个人被浮躁的情绪撑得难受。她有些热，散下来的头发堆在后颈不太舒爽，她索性把它们胡乱地束成一个丸子盘在后脑勺。刚刚翻箱倒柜之前就不知道把空调遥控器塞哪里去了，现在更加不想找。
　　——不想走......真的不想走呢。
　　林乔有些丧气地低下头玩着手指，脑子里乱七八糟塞了一些东西，太阳穴一下一下地跳动着，胀得她有些头疼。心脏像浸在一泓泛起波澜的水池里，折射出的某个倒影摇摇晃晃，影子一点一滴浮现得越发清晰时就越让她心慌。
　　最后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还是打起精神，把行李在晚饭前收拾好了。
　　起飞那天她有些心虚地跟爸爸撒了个谎说飞机是早上八点半，事实上是十一点的航班。所以她提前了三个小时到达机场，拖着行李箱坐在机场里空出来的位子上等着，手机握在手里被捂得发热，林乔才咬了咬牙打电话给灰羽列夫。
　　电话没被接起来之前的每一秒钟都让她心悸得口唇发干。
　　“列夫，我们......会约吧。”
　　“啊？！现......现在？”
　　“嗯......能来吗？”
　　“来！来！”
　　那头的人连声答应着，然后传来一阵锅碗瓢盆哗啦啦倒在一起的响声和灰羽忙乱的叫声。林乔举着电话有点没心没肺地乐呵起来，她感觉到刚刚这个突如其来的任性邀请似乎让灰羽在吃早餐时不慎把碗碟给打翻了。

　　两个人的约会就这样发生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他们并没有按照常理出牌那样去咖啡厅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更加没有被男生捧着来见面的玫瑰和女生抹在耳后和手腕处的甜腻香水味儿。用林乔的话说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去那种一杯卡布奇诺能卖出路易十三的价格的地方约会，于是他们就随意地靠着坐在一个圈形的坐台，打量着步履匆匆的旅客和他们拖着的颜色各异的行李箱，再细细揣摩别人的皮鞋袖口手表戒指以及表情，天马行空地编织着乱七八糟的故事。
　　——那边的那个看起来像是刚刚失恋的女生蹲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抽了抽红彤彤的鼻子奋力取下手上的戒指狠狠地朝着地面甩下去......
　　——这边这个冷着一张脸的西装男不耐烦地整理着藏在袖口里的手表，价格不菲的百达翡丽，他身旁的黑色行李箱贴满了白色的标签，他皮鞋锃亮西装笔挺，可脸上那副唯我独尊的高傲样却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机场出口迎来了浩浩荡荡的一个庞大旅游团，其中一位操心的母亲一边手拽着满当当的行李另一边手死死攥着顽皮儿子的的衣领，以防那个上蹿下跳的小正太一不小心就没了影......
　　——而机场入口处与七嘴八舌的旅游团擦肩而过的则是一批身着帅气制服的年轻机长和高挑明艳的空乘......
　　机场里来来往往好多人，步履匆匆地在他们跟前走过，不同的鞋子踩在那块相同的瓷砖上发出声响不一的节奏，这个小细节也如同饭后茶谈一样足够两个人莫名其妙地钻研上好久。
　　整个匆忙而高速运转的偌大机场似乎只有林乔和灰羽列夫这样优哉游哉，他们买了饮料握在手心里，是两个人都喜欢的绿茶，手边开放着拆开了的一袋薯片，悠然惬意得跟周围的人群几乎格格不入。在偶尔别人投来的并不理解的视线下他们依旧心安理得地低着头，悄悄地交换那些在自己眼里看到后又被延展开来的故事。
　　“列夫会觉得无聊吗？”
　　“啊......还好。”
　　“就当......陪我看了一次电影吧。”
　　“......真人秀？”
　　“啊哈，对，真人秀！不过这场真人秀......观众只有我们两个哎......”
　　林乔靠过来，压低了嗓音俯在灰羽的耳边轻轻开口，声音软软的如同一片扫过他心尖处的羽毛。他偏下视线时能直接看到她领口上方的两条锁骨，还能嗅到她栗色发梢上好闻的草木香——糟糕了，这下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想得寸进尺地往她那个方向再挨过去一点，好直接碰到她的体温。
　　林乔说完了话，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她扬起睫毛时，恰好跟灰羽正灼灼地看过来的视线撞了，才发现什么时候居然离得这样近——近到，他只要再低下脑袋几寸就能轻而易举地再次吻到她的唇。
　　热气一点一点地往耳根子处蔓延开来，林乔本能地想要往后仰去以拉开距离，某根神经却忽然僵直地不受大脑控制，硬生生地让她停留在这个近得暧昧的距离。
　　然后，她也不知怎么的，着了魔似的抬起一只手，抓住了灰羽的领口，把同样愣在那里的男生扯下几寸，弥补了那个空缺的距离。
　　——吻上去了。
　　“咳......我说过的吧......我会，吻回来的。”林乔迅速撇开脑袋，脸上烫得让她想抬起两只手来扇一扇风。她清了清嗓子，好除去语调里没有气势的颤抖，“所以......所以！我们扯平了啊！”
　　“......哦。”灰羽舔了舔下唇，吃吃地笑，傻乎乎地发出单调的音节，“哦。”
　　是有点甜甜的桃子味儿唇膏呢......灰羽列夫这么想着的时候又不自觉地舔了下唇，林乔看到他这个无论怎么看都是在回味无穷的动作简直羞恼得青筋直眺，握住手上的水瓶砸他的额角，可是看到他一脸无辜地捂着痛处哇哇乱叫的时候，又觉得心软，刚刚一股脑堆在嘴边的话也没有了想蹦出来的冲动。
　　灰羽委屈地揉着痛处，看着林乔咬着下唇有些气鼓鼓地站在那里，背过身去握住拉杆箱。
　　“好了......我要去托运行李了，准备登机。”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呢？”
　　“......冬天吧......等东京下雪的时候，我就可以回来了。”
　　“赶得上来这边过圣诞节吗？”
　　“哦......那要看有没有圣诞礼物喽......”
　　“有！有！”
　　听到灰羽不带一秒犹豫就兴高采烈地答应着，林乔又绷不住笑了。她瞧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脸上漾着人畜无害的光，忍不住要坏心眼地逗一逗他。
　　“怎么？是要把你自己用红色缎带扎上蝴蝶结，然后被圣诞老人丢进我挂在床头的袜子里？”
　　“......”灰羽呆了两秒钟，然后很认真地思考起来，握拳捶了下手心接着两眼发光，“哦哦哦，这个想法也不是不可以啊！”
　　“不！可！以！笨蛋......我去哪里找能装得下你的袜子啊——”
　　林乔终于不得不打断灰羽那思维单纯的脑洞，抬手掐了一把灰羽因为想法被拒绝而有些沮丧的脸，灰羽感到脸上一热，迅速抬手覆盖住她的手背，温热的脸颊紧紧地贴在她的手心里，认真的绿眼睛一丝不苟地直视着她的眸子。
　　“一定要回来哦......东京下雪，就回来哦。”
　　“嗯。一定回来。”
　　灰羽抿了抿唇。
　　“好好吃饭，好好练琴，好好读书，好好照顾自己......”
　　林乔微怔——若是几年前的灰羽列夫，根本就不会说出这样稳重而感性的话。所以越是明白了这个男孩子在这几年来随着他日益成熟的眉眼一起悄然发生的改变，就越是忍不住眼眶发酸。其实明明不过是几句最简单的人之常情而已。

　　浓烈的不舍得翻江倒海地压了过来，忽然好想抱住这个男孩子然后赖在这里不走了，任凭来来往往的旁人像在观赏雕塑一样地看着他们俩，也不想挪动半步。
　　——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如果想要把这份已经开始交错缠绕的感情延长，首先还要学会克服时间和距离。
　　林乔觉得很难过，她甚至都不敢理直气壮地对着灰羽列夫说出“请务必等我”这样堂而皇之的许诺，她也只有在时间不紧不慢地溜走时反手握一握他的手掌，然后滑动指尖在他手心处书写成现在她最有保证却说不出口的话。
　　灰羽列夫觉得手心里一阵凉凉的痒爬过，等他抬起眼想问林乔她写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急匆匆地拖着行李走远了，一路小跑着，栗色的长发扬起来——啊啊，灰羽忽然想起来高一时某个下课时分，林乔揪着自己短短的发尾有些愁眉苦脸，然后拍拍他的肩，问，“哎灰羽，你说......我留长发会不会很奇怪？”灰羽列夫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
　　——“不会啊。一定......很漂亮哦。”
　　从前他在脑子里勾勒的画面如今没有半分差池地与视线里的景象重合，他觉得难过却又暖心，喉咙里梗着的话居然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大喇喇地喊出来，他也只是默默地握紧了刚刚林乔手指画过的那只手心，静静地看着她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一定要回来哦。一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