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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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破——城！”随着一声嘹亮的号角声，众将士齐声喊出这两个字，拼尽最后的气力顶着一根巨型圆木撞开了皇城的城门。
本就是不堪一击的守卫此时全部崩溃，在城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们清楚的看见那个骑着白色战马，身批玄色大氅的将军是怎样用清淡无波无澜的目光平静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仿若这一场胜利于他而言都是事不关己的。然而就是这样的眼神，平静的也无所谓任何人的生死，让他们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无悲无喜，才是可以吞没一切的力量。
李默然扫了一眼那大开的城门淡淡道：“进城。”
“是。”竹月恭敬的应道，然后跟随在李默然身后骑着马儿哒哒的向前走去。
秦古风皱了皱眉，骑着一匹红色的战马默默的跟上了竹月。
自从主子回到灵蛇界后他便一心守护在竹月身边，无论战役大小，只要有竹月在，他就一定会出现在她身边，现如今李默然成功攻下皇城，那她呢？是继续守护着李默然还是……还是愿意给他一个守护她的机会？
李默然带着大军行至皇宫的宫门前，最后守护皇宫的几千禁卫军早已被他隐在暗处的人控制，当宫门打开的时候，兰妃和皇子炎也已被捉拿，此时正被侍卫强行压着跪在地上。
兰妃虽是跪立的姿势，却依然昂着她那骄傲的头颅，用狠毒且不甘心的目光狠狠的盯着李默然。至于皇子炎，显然没有遗传到他母亲的那份倔强，此时的神色已是恐惧和渴望被饶恕的乞望。
李默然扫了一眼兰妃淡淡道：“先压下去，然后交给镇西王处置，算是我送他的礼物。”
“你这个叛贼！”兰妃突然高声斥道：“哼，你爹当年真是没有白死！”
李默然缓缓拉住缰绳，那白色的战马很乖觉的停在了兰妃的身边。李默然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跪在马下的兰妃，突然想起了那个喜穿红衣的舞姬梦蝶，她和兰妃有着相同的眼神，妒恨和不甘，也正是这样的心境，逼着她们一错再错。
李默然只是笑笑然后喃喃道：“这世上，因爱而生的恨，从来都不得善终。”
言罢，李默然冷声吩咐道：“送去镇西王那吧，他会比较乐意亲自动手。”
马下的侍卫应声后便堵着兰妃的嘴将他们拖了下去。
走进这高大的宫门，宏伟壮丽的宫殿立时呈现在眼前，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绵延数百级的白玉石阶上，承托着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利地位。而那把龙椅，其实更像一只无法满足的饕餮，在这漫长的几千年中毫不留情的吞噬了多少为它而执迷的人且在今后的岁月中，继续吞噬下去……
李默然眯了眯眼，在温暖的春日阳光下望向前方，然而再一次看到的，却是那玉罗湖畔赤足提屡的白衣女子，虽是桃花灼灼，却在她身后黯然失色。
“公子？”看见李默然迟迟没有前进，竹月上前轻声提醒道。
李默然淡淡的嗯了一声，骑着马往前走了几步却再一次停了下来。
莲姒突然从天而降，伸开双臂拦在了李默然的马前。
“李默然！”莲姒有些焦急的唤了他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想要的，真的是那个王位吗？”
未等李默然回话竹月便嘲讽道：“怎么，莲姒姑娘没有在镇西王身边守着反而来问我家公子要什么？”
莲姒唇角一勾淡淡道：“镇西王的大军就在城门外，你们设下的埋伏我早已识破。”
竹月继续笑道：“凭莲姒姑娘的本事，识破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只是识破了一次就未必能识破第二次了。”
“你什么意思？”
“你当真以为我家公子的兵力就只有这些吗？只要京都这边再一次开战，公子隐在京都外方圆百里所有城镇的几万军士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到时里外夹击，莲姒姑娘若不用神力，又有多少胜算呢？”
“你！”莲姒蹙眉睁大了眼睛，不过片刻后又恢复镇定继而冷笑着看向李默然：“李默然，我知道你心里想要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你在乎的不是江山，所以，我用她和你作交换，换的，就是你手里的江山。如何？”
李默然扫了一眼莲姒没什么情绪的回道：“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了吗？”
莲姒正色道：“我知道你不信我，所以我让你亲眼看到。”
说罢，莲姒手一挥，光华之后凭空现出一面半人高的镜子，而里面倒映的却是另一处景色。
熟悉的屋瓦和院落，一白衣男子从灶房走出，手里端着一碗乌黑的汁药。
李默然认了出来，那是白玉寒。
秦古风皱眉轻声唤道：“殿下？”
白玉寒端着那药立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面色苍白，眼神空洞，那握着药碗的指尖已经微微发白。
莲姒解释道：“他手里端的药是灵蛇界的幕香果熬成的，秦古风应该清楚，这药倘若凡人喝了，会失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记忆。”
李默然先是一愣，继而望向秦古风。
秦古风虽心中有诧异为何殿下会这般做，但莲姒所说确实不假，所以在李默然投来疑问的眼光时对他点了点头道：“是真的。”
在白玉寒进门前莲姒又道：“他会亲自喂厄儿喝了这药并且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所以……所以，李默然，你可以在她的生命中重新开始。”
握着手的缰绳突然紧了几分，李默然本是无波无澜的眼眸此时却像暗藏了刀剑一般锋利，李默然看着莲姒冷声问道：“你拿什么威胁了白玉寒？”
莲姒凄然一笑：“厄儿的命。”说罢，莲姒从颈间掏出一块紫玉：“就是这块玉，连着厄儿的命，倘若他不那样做，我只要把它捏碎，厄儿就会魂飞魄散，且再无来世。”
“你！”一直无悲无喜的李默然此时第一次当着众将士的面发怒。
莲姒笑笑无奈道：“李默然，只要你放弃这江山，等镇西王登基的那天，这块玉，我就会亲自交到你手里。当然，我也可以直接用厄儿的命来威胁你，但这未免对你太不公平，所以，我拿它威胁了白玉寒，而给你留了一个机会，算是你舍弃江山的回报，如何？”
李默然看着眼前巍峨的皇宫默了一会儿道：“你拿厄儿的命威胁的，又何止白玉寒一人。倘若我不答应，不也得亲眼看着厄儿死吗？”
“……是。”
面前的那幻境此时浮现出白玉寒进了门之后的画面。
白玉寒坐在床榻上，对面是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厄儿被白玉寒搀着坐起身子冲他甜甜笑着撒娇道：“我的风寒过两天就好了，这药……可不可以不给我喝？”
白玉寒嘴角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眸中的温柔几乎要化了这面前的幻境：“不可以。厄儿乖，喝了，才会好起来。”
厄儿咬了咬唇，笑着接过碗然后倚在了白玉寒怀里：“好，我喝。喝完了，你就陪我去逛集市啊。”
“好。”白玉寒轻轻应道，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当厄儿喝下那碗药的时候却再一次闭上了双眼昏昏沉沉的睡去。
莲姒望向李默然：“那药里添了催眠的药，明天早晨这个时候她就会醒来，届时，她就会忘掉关于白玉寒的一切，倘若你现在赶回青城，就可以在她明天早晨睡醒时重新给她编一个故事，李默然，江山和她，你现在来选。”
整个皇宫似乎都在这一刻沉默了，竹月蹙着眉头看向李默然，虽然公子对厄儿一番深情，但……这一路打下的江山，当年景王的托付，又岂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秦古风也握紧了拳头，他没有想到灵蛇界一直崇奉的蛇圣竟然会做出这种龌龊的事情。
李默然身边的将领此刻似乎也大概明了了目前发生的事情，然而这一次次的血战怎么能让他们安安静静的等着李默然做决定呢！
“将军！”身后的几位将士开始鼓动他：“将军！您还在想什么！兄弟们跟着你出生入死，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将军您再往前走就是触手可及的皇位！您还在等什么！”
“是啊！将军！将军！快做决定吧！”
“将军莫不是要为了一个女人舍下跟你出生入死的众将士吗！”
“将军你如何对得起在沙场上战死的兄弟！”
“将军您当上了皇帝什么要的女人没有！”
“将军！”
一声声愤怒的呐喊在身后响起，李默然看着镜中在床榻上熟睡的女子，又看了看面前那巍然而立的皇宫，轻声叹出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闪过的是那白色衣袂和杀声连天的战场纠缠交叠的画面，他试图抹去那白色的衣袂，然而……她却一次又一次的浮现在脑海中，那清甜的笑容，和转身间一头青丝划过的优美弧线……他的心一次又一次的在她出现时不由自主的痛了起来……
江山，他不在乎，可是他身后的几万军士，他也可以不在乎吗？
但，若让她就此魂飞魄散，连来世都没有，他又怎舍得？
倘若这样，他这一世得不了的圆满，今后的生生世世，怕是都不会再圆满了吧……
一声苦笑后，李默然轻轻的唤了一声：“厄儿……”
这个名字，他早已打算埋在心底，如今突然叫出来，却依然让他觉得温暖。他终于明白，无论这一生经历了什么，她都是他心里……唯一的归宿。
白色的战马向前“哒哒”的走了几步，竹月还有身后的几位将士都以为他已选择了皇位，然而电光火石间，伴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那白色战马忽然旋身跃起前蹄,背朝着那金碧辉煌的宫殿。
李默然的玄色大氅被迎面吹过的风扬起，一直平静如深潭般的眼眸此刻却是目光如炬，他遥望着远方冷声道：“让路。”
瞬间的惊诧后，竹月转而恢复了平常的神色，第一个退到两旁，恭敬的低头道：“恭送将军。”
不过片刻的沉默，那些将士终于反应过来，齐齐堵住李默然的路：“将军！将军三思啊！”
李默然闭眼，突然周身气流涌动，三千墨发在身后肆意飞扬，一条由气流凝聚成的无色长龙突然从胸口跃出直冲向面前的千军万马，于是，迫于这气流的压力，所有将士被迫退至两侧，不觉间已然让出了一条一丈宽的路。
李默然扬鞭，于是一人一骑迎风踏上这条道路向宫门外的方向奔去。
仿若两道黑白相交的闪电，眨眼间便已不见了踪迹，只留一阵急风扫过了道路两旁各位将士的面颊，然而顷刻间又恢复如常。
竹月仰面，努力克制着想要冲出眼眶的泪水，过了这么多年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她早已不知道泪是什么滋味，然而今天……
竹月笑笑，喃喃道：“公子保重。”
她陪他走过了所有的路，他的隐忍，他的计谋，他的所有抉择和无奈，她都知晓。她一直以为上天对他未免太过残忍，让他背负了如此多的东西，然而今天她亦知晓，他终于等来了他的幸福。
秦古风走到竹月身边温柔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竹月转头，浅浅一笑：“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等公子安定下来，等我陪你天涯海角之时，我一定会好好哭一场。”
秦古风一愣，然后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
莲姒立在这路的端头望着那个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突然不知是喜是悲。她这般做，究竟是成全了他，还是成全了自己。
她这样做，又究竟是对，还是错。
城门大开，镇西王早已命将士让出一条道来，待看到李默然的身影后，他身子一僵，心头突然一痛。
他曾经发誓要好好守护的妹妹如今却成了他登上皇位的牺牲品，然而……当看到李默然就这样一人一骑奔驰而来时，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至高无上的敬佩之情。
这世间的真英雄，原来不是坐在龙椅之上的人，而是敢于走下龙椅的人。
李默然骑着踏雪从镇西王身边一跃而过，连多余的一眼似乎都不愿留给他。
镇西王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沉声吩咐：“进城。”
他已经彻彻底底的输给了他，便是坐上了那龙椅，他依然输给了他。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除了路过某个小镇时他停下来写了一张字条飞鸽传书到青城的府邸外，这一路，他便再没有停下来过。
青城的老管家收到那封飞鸽传书后愣了一下，然后对下面的人吩咐道：“挂红绸，布婚房，哎，又有喜事了，只是不知道这次能办成不。”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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