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如玉》画城

3、第 3 章

　　“原来是……白公子，你……怎么也来逛这庙会了？”厄儿舔着糖葫芦把头低下，以此来逃避自己内心对一颗人参斤斤计较的态度。

　　“这里热闹，便想过来瞧瞧，”白玉寒扬了扬嘴角，又看着厄儿道：“昨儿个你给我人参的时候倒是大方，怎么今儿个贪起一串糖葫芦的便宜了。”

　　厄儿撇撇嘴，喃喃了一句：“大方是装的。”然后转身掏出一文钱准备付给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却不料那小贩早就不见了踪影。

　　厄儿垫脚四处瞅了瞅，小声嘀咕着：“这么不耐烦啊，连钱都不要了……”

　　“人家在你这里浪费的时间怕是十串都卖出去了。”白玉寒摇头笑笑，似是有些无奈，负手朝前慢慢逛去。

　　厄儿拉下了脸，朝他的背影吐了下舌头，又继续跟了上去。

　　等逛到一家卖珠花的摊前时，厄儿突然停下了脚步，拿起一串镶着金丝牡丹和白玉珠的簪子问白玉寒：“这个怎么样？美吗？”

　　白玉寒瞥了一眼那簪子，摇了摇头：“美是美，依我看，却不太适合你。”

　　厄儿不反驳，还顺带着点了点头：“这簪子是不适合我，不过，这是给姐姐买的，她的气质倒是配的很。”

　　白玉寒闻言挑眉看了一眼厄儿道：“哦？你还有个姐姐，那日在你家中，倒不曾见过。”

　　厄儿摆弄着手里的簪花，心不在焉的答道：“姐姐在宫里当差，隔上一年半载来一次，你自然见不到。”

　　白玉寒闻言，神色微微一愣，继而扬了扬嘴角问道：“就算是宫里的妃子，想要一年半载出次宫怕都不是容易的事，而且还是到这青城里来，想必……”白玉寒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厄儿，发现她的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然后只见她忽然抬起手来，将那串糖葫芦毫不留情的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长的挺好看，却不知道中吃不中吃，不如你帮我尝尝，看它酸不酸。”厄儿歪着头，眯眼笑着，带着几份顽皮，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日光照耀下的满城繁华。

　　白玉寒嘴里衔着那串糖葫芦，看着厄儿的笑，眸中是难以掩饰的错愕，她，她竟然敢把糖葫芦这样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还没反应过来，却听见身后有人“扑通”一声跪下道：“属下拜见主子！主子，古风终于找到你了……”

　　白玉寒一回头，连带着嘴里的那串糖葫芦也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一抹尴尬的神色瞬间从白玉寒的脸上飘过……

　　白玉寒略微弯腰扶了扶秦古风的肩膀，示意他起来，而脸色此时也已恢复平常，只不惊不喜的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秦古风却一脸愧疚之色，不愿起身：“是属下没保护好主子，请主子降罪。”

　　白玉寒握拳轻咳两声，小声道：“此处人多，起来说话吧。”言罢，又看向了离他几丈开外的另一群人，只见站在中间的那位身姿挺拔，青冠玉带，剑眉入鬓，样貌极其俊美，周身也尽是贵气，而旁边那名执剑的蓝衣女子，神采奕奕，颇有侠骨风范，想必应是他的贴身侍卫。

　　李默然见白玉寒望向了他，便上前几步，收了扇子，眼带笑意，拱手抱拳道：“想必这位就是白公子了，幸会幸会。”

　　白玉寒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微微点头应道：“敢问阁下是……”

　　“在下李默然。”说罢，李默然看了眼白玉寒身后的厄儿，心头一滞，却只是对着厄儿颔首一笑而已。

　　“秦公子，”竹月走上前道：“我家公子亲自陪着你找了一上午，现下人已找到，那我家公子的事，还烦请您放在心上。”

　　“竹月，多嘴了。”李默然话里带着一丝丝的斥责，随即又说：“秦公子是守信之人，还需你来提点。既然如此，我府中还有事，便先告辞了。白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白玉寒望着李默然的背影，转头向秦古风投去一瞥，秦古风看见主子眼里的凌冽，立即低下了头。

　　白玉寒转过身，看着厄儿茫然的眼神，弯了弯唇角：“今日庙会这般热闹，我就不扫了姑娘的兴致，在下有事先告辞了，姑娘且慢慢逛吧。”说罢，带着秦古风在人海里几个转身，便不见了人影。

　　厄儿背着手，对着白玉寒的背影撇了撇嘴巴，喃喃了一声：“哼，还我糖葫芦……”

　　**

　　飞仙楼旁的桃林里，白玉寒负手而立，身后是跪在地上的秦古风。

　　“说吧，是怎么回事。”白玉寒淡淡问道，清冷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秦古风低着头，回禀道：“属下在仓君山寻找双生石的时候，得知灵蛇界发生叛变，殿下下落不明，便四处找寻，终于在青城附近隐约感到一丝殿下的气息，谁料进了青城，殿下的气息却突然消失，四处寻不得，心下着急，便找到李默然相助，李默然曾对属下有救命之恩，这次又鼎力相助，唯有一事拜托属下，就是帮他找寻他父亲曾在青城遗失的一把剑，除此再无其他。”

　　白玉寒微微皱了下眉：“当日我逃到凡界，身负重伤，为了隐匿气息，便跳入一条湖水中，顺着水势向前游去时，隐约感到前方有一丝力量在吸引我，随后便来到了青城，这里确是和别处有些不同，城内有股力量，能压制邪气，气势虽磅礴，却不凌冽，故而城内也能容得下异灵。”思付了一下，白玉寒又继续说道：“至于李默然要寻的剑，想必也不是一般之物，不知和这力量是否有关。”

　　“那……殿下是否同意帮他寻剑？”秦古风脸上露出一抹担忧之色，当时答应的还是太过草率，如今殿下遭遇此难，自己非但不能有所分担，还尽添麻烦。

　　白玉寒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秦古风缓声道：“自然是要帮他寻的，不为别的，这救命之恩，能报一点便是一点。”

　　秦古风心头一酸，叩头一拜：“谢殿下！”

　　“起来吧，眼下只有隐匿在此，慢慢筹划，至于王兄……”白玉寒的脸上突然现出一抹寒意：“我那般信他，全没有要和他争夺王位之意，他却要弑父杀兄，做出如此残暴之事。我们现在也只有积蓄力量，待到重返灵蛇界的时候，定要手刃他。”

　　“属下定当全力辅佐殿下！”秦古风满腔热血，字字铿锵有力。

　　白玉寒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复仇之事暂且不议，眼下应当先找个安身的地方。我知道这城中有一处宅院，因传言有鬼魂附着，无人敢住，我们买下它，先落个脚，否则在青城这般来无影去无踪，定让人生疑。”

　　“是。”秦古风答应着，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问道：“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

　　“讲。”

　　“那日在飞仙楼，属下明明看见殿下藏在桃林的一棵桃树上，待属下赶到时，殿下为何避而不见。”

　　白玉寒微微叹气道：“那时我并不晓得你身旁其他人的来历，是以才躲了你。”心下却感叹，若不是发生了王兄这件事，怎会弄到如今这草木皆兵的地步。

　　**

　　月上云梢，巷子里的青石板路泛着淡淡的光泽，一处破旧的宅院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寂寥落寞，栉比鳞次的屋面上杂草丛生，墙上的青苔也因更深露重而寒意浓浓，白玉寒走到门前，轻轻推开那扇吱呀的木门，却看见院里繁花似锦，一朵开的比一朵娇艳。

　　“好一片百花争艳，春意盎然……”说罢，白玉寒低下眼眸，慢慢收起了笑容，复抬眼时，眼中射出一道凌冽，长袖一挥，便见一道光华闪过……

　　秦古风大喝一声：“大胆妖孽，速速现身！”

　　语罢，满院花草在这道光华中开始幻化，五彩的光点在空中凝聚，随即是一个个轻纱罗裙，身姿曼妙的身影旋转着翩然落地……

　　待光华消失，这些花妖们纷纷俯首叩拜，用额顶着交错的双手，甜腻的喊着：“拜见大人……”

　　“恩，”白玉寒望了眼地上成群的曼妙女子中，还有几个男树妖，心道，好在有几个男的，不然一个府上连个男家丁都没有，岂不叫人笑话。

　　白玉寒抬袖拱手道：“各位，在下白玉寒，怕是要在此宅院打扰些时候，你们若愿意，就化作我的家丁，与世人做做样子，若不愿意，就化了原型，留在这院中，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俯首的花妖们每个心里都明明白白，面前的叫做白玉寒的俊朗男子，身上灵气之强大，普天之下也难得觅上几个。即便现在身上有负伤的血气，对付她们，却不用一个指头，甚至连他的属下，都不用一个指头便能将她们打了原型，他把话说的这般客气，已经是给了她们极大地面子。

　　为首的红衣女子缓缓开口道：“我等小妖也是因无处可去，才觅得这宅院栖身，算不得这宅院的主人，大人何来打扰之说，我等皆愿为奴为仆，为大人效力。”

　　“恩。”白玉寒应了一声，冷峻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负手向厢房走去。

　　众花妖们起身，纷纷挥袖曼舞，伴着几道光华，破旧的房屋焕然一新，纤尘不染。

　　秦古风抱拳道：“劳烦各位了，只是，还差点什么。”说罢，走到院外，剑光闪过，一张刻着“白府”的牌匾赫然于门上。

　　**

　　第二日清晨，厄儿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探起身子朝桌上扫了一眼昨日在庙会上买的东西，心满意足的傻笑一下，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谁知刚翻过身，便听到门外一片吵闹，厄儿皱了皱眉，这些个街坊，大早晨的又在这唠谁家的事儿呢。厄儿拉了被子，不想去理会，可隐约中好像又听到了什么“白府”，心想这青城的几个大户人家却没有姓白的，怎么突然冒出个白府来。

　　心下一激灵，厄儿突然翻身下床，换了衣服，朝院门走去。

　　一推院门，看见那些个街坊三五成群的，还有搬了板凳干脆坐在自己门口的，都在那嚷嚷着城东的白家府院。

　　厄儿赶紧凑到一个堆里，侧耳听着。

　　“真真的呀，那一夜之间就换了个模样，那屋子……盖得那叫一个漂亮！”

　　“不是说那宅子闹鬼吗，怎么还有人敢住？”

　　“谁说不是呢，城里倒是有几个姓白的，可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哪路的神仙降了那些妖怪，就顺道住进去了？”

　　“是呀是呀，要不咱去拜拜！”

　　“要是神仙就好了，万一是个更厉害的妖，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让那李家公子请了道士去看看，李公子人好，想必会答应的。”

　　“是是是。”剩下的人便又跟着一起附和道。

　　厄儿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那个姓白的到底叫什么，遂探头问道：“你们说的那个姓白的，可是叫白玉寒？”

　　一群人瞬间缄了声，望着厄儿愣了半晌，然后有人试探着问：“我们倒是不知他是否叫这个名，只是青城里也没有叫这个名的，看样子，厄儿你可能晓得那白府里的人吧？”

　　这回换厄儿愣住了：“不晓得不晓得！我也是刚刚听说，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那街坊便开始朝周围大声嚷嚷：“哎！你们过来你们过来，厄儿认识那白府里的人呢！”

　　听闻此言，连那坐板凳的都乐呵呵过来凑热闹。

　　“啊！我们让厄儿去看看吧，省的麻烦李公子了。”

　　“就是就是，厄儿你去看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啊？”

　　“我……”话依旧没说完，厄儿便不由分说的被这群街坊推攘着朝白府走去。

　　厄儿突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若要真是什么妖怪，岂不第一个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