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谣（女尊）》童叶

22、林中情景

　　说是后山，其实左弯右拐的，都不知道拐去了哪里。
　　等胡廷桦直起腰来时，发现她们的确是站在一片林子前。
　　只是这林子有多大，根本看不出来，她们站的地方是林子的入口，这入口就像是一栋房子的门口，能看到门口，却看不见房子。
　　从入口看过去，林子里犹如黑夜，走进去，若不点火把，只怕真会被吓死在里面。
　　"白管事是在外面等我，还是一起？"胡廷桦问身边的白管事，半天，身边也没出声。
　　廷桦侧过脸看时，不免好笑，那白管事手中已经准备了两个火把，她眼中还闪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看来，白管事也是个喜欢探险的人。

　　廷桦拿过一个火把，率先走了进去，白管事则是走在了她身后。
　　这样把背后给了一个既非敌亦非友的人，廷桦自知并非明智的选择，但现在事有轻重缓急，若是想顺利闯过去，她必须选择相信白管事。
　　林子里黑压压，偶尔有从树缝间穿过的风，风阴冷的一点不比冬天的风小。
　　廷桦走在前边，火把举在近侧，要不是小心的护着火把的火，那阴风只怕已把火把吹熄，这样的树林，没有火把只怕要过去更加艰难。
　　咔--
　　廷桦走着走着，脚下忽然踩到东西，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她小心翼翼地低头看时，脚下踩着的是一个头骨，准确的说是皮肉都已经腐烂风化，只剩下森森白色骨头的一个头骨。头骨有大半都陷在了泥土里，只有少半部分露在外面，要不是她踩到，只怕都不会注意。

　　她拿开自己的脚，头骨已经裂开了一条缝。她放低火把，从她这里往前，或深或浅的都埋着一些骨头，不止头骨，还有别的躯干骨。
　　"这些有朝廷的探子，也有其他寨子派来的探子，他们被抓，寨主就把他们丢进这里。至于死因，很难说。"白管事此时开了口，声音幽幽，她的声音里多少带了些遗憾。是遗憾没能发现究竟是什么伤了人，还是遗憾那些探子被投进了这里，就不得而知了。

　　廷桦蹙起眉头，她擎着火把，蹲下身来，从泥土里将头骨拔了出来。那头骨从骨骼构成来看，是男人的。
　　她将头骨凑近火把，头骨在靠近眉骨的地方有几个深凹的印子，像是齿印。从牙齿间距来看，必定是大型动物。

　　她又看了一会儿那头骨，然后，动手在树边挖起来。白管事有些奇怪，她在干什么。
　　终于挖了个方形的坑，廷桦才停了动作，将头骨放进坑里，又把刚才的泥土埋回去，将土拍实。
　　白管事瞪大了眼睛，她这是在埋头骨？这里这么多骨头，她埋得过来吗？有点难以理解胡廷桦的所为，白管事却也没说出来。

　　胡廷桦埋完了头骨，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才站起身来。看到白管事异样的目光，她露齿一笑，说："死者应该入土为安。"
　　白管事嘴唇动了动，心里想的是，那么多死者，你咋就让一个入土了，其他的就不管了？
　　胡廷桦似乎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刚转身，又转回来说："我和他有缘，让我踩到了，所以我就只埋了他。"
　　这么说完，她又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白管事张着嘴，半天，才闭了嘴，摇了摇头，表示对她的话无法苟同，可惜，人家看不见。

　　越往前走，越给人一种没有希望的感觉，仿佛这林子永远也走不出去，而埋在地下的骨头却是没有消失的时候。
　　这片林子很奇怪，有树，有花，却没有任何草出现，按理说，草是极易生长的植物，反而在这里没有。

　　越往里走，一股淡淡的香气越明显。那花香就像是能安抚人恐惧的心情，一点点侵蚀人的意识。
　　廷桦开始并不在意这花香味儿，只是当她眼前忽然出现了家门的时候，她心中陡然一惊。
　　当她还在惊讶时，门板忽然打开了，门后站着的正是刚刚成亲时的曾清夜。他似乎也很惊讶看到她。
　　"你，你怎么回来了？"还很年轻的清夜穿的一身浅蓝色裤褂，头上用同色的布带将头发绾成了髻。
　　精致的眉眼，此时脸上眼中都是因为见到她而有的喜悦。
　　"我，我……"廷桦只是讷讷的重复着这一个字。
　　清夜看她讷讷不成言，好笑的拉了她的手往院内走。
　　"爹娘都盼着你回来呢，既然到家了，怎么也不进来呢？"
　　他边走，边说。

　　廷桦心中涌起一阵阵的疑惑，但此时的情景太过美好，那些年，她驻守边城，唯一的念想就是每次回来探家的时刻。
　　如今，清夜已经来到了她身边，爹娘……
　　清夜--
　　她猛然想起，清夜早就到了她身边，还有他们的孩子，她不可能再回到他们成亲的那个时候了。
　　她忽地甩开前边的人的手，前边清夜吃惊的脸以及熟悉的庭院，在面前扭曲，眼前的景象就在她甩来那个清夜的手时全然散去。她依然站在漆黑的树林中，花香还是有，但比先前淡了许多。她身旁是白管事，看白管事的样子，好像也正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
　　白管事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那眼睛没有焦距，而她的唇角微微翘起。廷桦想了一想，原本他们并没什么，直到闻到了花香才会这样，那么就是花香的问题，她屏住呼吸，观察四周，她发现在火把的照耀下，有烟雾状的东西在向上升腾。

　　"白管事！白管事！"廷桦用力摇晃了几下白管事，可惜，并没什么效果。
　　廷桦看看那烟雾，似乎又浓了。
　　廷桦心中着急，但却没有慌。她来时就看到白管事带了个小布包在身上，她不知道她带的是什么，但此时是紧急时刻，也不能顾忌那么多。
　　她拽过白管事的布包，包里的东西还真不少，有几个小药瓶，她拔开塞子，有一瓶的味道十分辛辣。
　　廷桦塞好其他几个，将这瓶放在白管事鼻下。

　　"阿嚏！"一阵响亮的喷嚏后，白管事果然醒了。
　　醒来的白管事一脸的茫然，似乎不知道身在何处。
　　"我们中毒了，幸好不是瘴气，否则，咱们命都得交代在这儿。不过，这花毒也真是厉害，还是得做好防范才好。"廷桦将药瓶塞回布包递给白管事。
　　白管事皱眉，她刚刚回到了小时候，虽然她心中疑惑，但她其实还真不愿意醒过来。
　　咔哧--咔哧--
　　还没等白管事回过神发现是怎么回事，她白袍子的下摆已经被胡廷桦撕了下来。虽说不至于衣不蔽体，可少了前幅的袍子还是挺别扭的。
　　白管事瞪着一脸尴尬笑容的胡廷桦，她这是要干什么？
　　"那个，我的衣服是我夫婿给我做的，我舍不得撕。"胡廷桦这么说。
　　白管事还是瞪着她，那眼睛都要喷出火了。她夫婿给她做的衣服不能撕，就撕她的？

　　"白管事，你就多担待，这林子里还不知道有什么，要是，下次，下次需要撕衣服，再撕我的。"胡廷桦这么承诺。
　　白管事哼了声，撕都撕了，她还能让她给长回去？
　　"我们还是把口鼻都遮着点，省的再中花毒。"廷桦递过来一片布，她自己则是用布料蒙住口鼻。
　　白管事气够了，还是照做了。毕竟，她虽然怀念过去的好时光，却也知道不可能真的回到过去。她不能死在这儿，就算她要死，也要等报了仇才能死。

　　过了飘着花毒的那一片林子，再往前走，前方倒是有了点光亮，只是那光亮若隐若现，很不稳定。
　　廷桦和白管事慢慢往前走，那光亮似乎也在向她们靠近。
　　白管事忽然拉住廷桦，廷桦还有些奇怪。
　　只听白管事说一声："上树！"
　　还不等廷桦回过神，人已经被白管事拉着跃上身边的一棵粗壮的大树。
　　她们刚上了树，就听见风声变大，还有爪蹄踩踏树叶的声音。
　　廷桦屏息往下看，从不远的地方，漫步过来一头很像老虎的动物。说像实不为过，那动物头是圆的，毛色也是金黄，额头上也有个王字，一双溜圆的眼睛半眯着，大耳朵半垂着，而它的身子却和狮子的身子一样，浑身的毛发浓厚，毛色却是棕色的。四只爪子如猫，有厚实的软垫，走起路来慵懒的很。

　　看的太过投入，一时间却忘了熄灭火把，那似虎似狮的东西也极为聪明，并不在开始就表现出发现她们的样子。而是在走到他们躲藏的树下，忽然高高跃起。
　　就差那么一点，就要跃上树来，到底是白管事经验多些，她拿火把往树下一扫。
　　那动物也是怕火的，嗷呜一声就退了下去。

　　"这是什么？"廷桦也挥舞起火把，空隙时问白管事。
　　白管事一边挥舞火把抵挡那动物再次的袭击，边答道："是猫虎，这东西很稀少，听说猫虎是一种很忠诚的动物，而且它的血也是一种至宝。它的血给有武功的人喝了，能增加一甲子的功力。要是给普通人喝了，能延年益寿。给得了病的人喝了，能血到病除。"
　　廷桦听完，心中想的是居然还有这种事，这玩意儿不就是个类似于长生不老药的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