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夜兔神威（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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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第三年零四十一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平静被打破了。
炮火降落在平稳行进的队伍中，半空也好、陆地也好，紧随之响起利刃摩擦的刺耳声响。
神威侧身避开冲田的劈斩，舔了舔唇，在四周的嘈杂声中有些恶劣地露出了微笑：
“不用把公主殿下保护得那么严，放开手和我打一架比较好喔。安心吧，在这艘船上是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的。”
冲田总悟嗤笑一声，拭去了面颊上的血迹。他示意身后微微发抖的少女后退，竖直刀柄，便以迅猛的冲势攻了过来。
神威满意地点点头，直面接住了青年武士的突击。伞面与刀身擦出的火花显得夜兔的双眸熠熠发亮，两人所经过之处，甲板遍布着创伤与裂痕，然而当事人却毫无知觉，仅仅将全身心投入酣畅淋漓的战斗里去。
在不被波及的后方，澄夜公主攥紧了衣摆。紊乱的炮击还在继续，时不时，船身就会剧烈摇摆，发出令人胆寒的脆弱声响。
少女眼中氤氲着不安：
“这样下去的话……”
【轰——】
仿佛是为了印证少女的担忧般，在缠斗着的两人再次交锋的瞬间，上空突兀炸裂开巨响，破空的气流夹杂热气席卷而来。
终于承受不住炮击的迫害，有一艘舰船于上方坠落了。
“哦呀…”
一脚踢飞企图从侧面偷袭的护卫，神威不得不远离战场中心，避开尖锐而破碎的飞船碎片。脚下甲板被毁坏的同时，青年便失去了栗发武士的视野，只听见烟尘对面女性短促的惊叫。
死了吗？那个女人。
眨眼，神威抖了抖有些破烂的衣角，指尖传来的湿润触感明确彰显了对手的伤势。
“警察先生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死掉吧，不然就太扫兴了。”
喃喃着，他挥伞划开了浑浊的空气。
迎接他的是刀尖的一点亮线。
“！…”
钢刃没入□□的闷响在混乱的船上微不可闻，神威注视鲜血在面前连滴落下，隔着血液，是青年武士猩红的双眸。
虽然及时做出了反应，还是不免搭上一条胳膊，在小臂的痛楚下，手中的雨伞落地。突如其来的劣势反而使粉发夜兔笑得愈发灿烂，
“没死真是太好了呢，警察先生。”
“是吗，相反，你没死可真是太遗憾了呢——”
手下发力，冲田把刀身推得更深。神威仍面不改色，只是双眼微睁，瞥向冲田身后完好无损的娇小女性。
在那双蔚蓝但不含一丝笑意的眸子的注视下，澄夜公主打了个冷颤，却坚强地没有退缩。
神威恢复了笑脸：
“不愧是那个男人的妹妹，明明是弱者，眼神却格外有趣。”
以不可抵挡的巨力拔出刀刃，他没有理会血流不止的伤口，“那警察先生，我们继续——”
【轰——】
又一次的爆炸，来自脚下。
话还没有说完，神威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掀飞了出去。身处半空，他看到前一刻还完好的舰船此时已四分五裂，身边时不时有人坠落，惨叫刺得他耳膜生疼。
温热的鲜血、木屑、钢板……数不清的混杂物朝自己砸来，没有了雨伞，神威只得尽可能翻转身体躲避，亦或出拳踢腿将其击飞。即便夜兔的本能够灵敏，在一片烟蒙蒙中，神威还是感觉腹部一凉，血液伴随剧痛喷涌而出，身体下坠的速度也兀地加快。
青年闷哼了一声，口中铁锈味蔓延。
加速下落了几秒，神威缓过神来，半睁开眼，视野内出现了另一艘舰船的踪影。他距离船很近，近到能看清中伤昏迷的澄夜公主和浑身是血的冲田总悟正在甲板上被人救治。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清醒，栗发武士望见了半空中的他，瞳孔微缩。在其中，神威瞧见了自己被钢筋管道贯穿的倒影。
“喂！……”
伸出一只手，冲田似乎想抓住他，可指尖只擦过青年染红的袖口。
神威坠了下去。
……
疼痛。
麻木。
蠢蠢欲动的本能。
感官的叫嚣混杂在一起，具现化成窒息感，神威张开口，大口的呼吸着，贯穿腹部的钢管的末端随节奏而摩擦地面，泥土混合血液，变得粘稠凌乱。
手臂的伤口因剧烈运动而再次开裂，加上腹部又被开了个洞，大量的血液流失让他有些使不上力气，这种状况在靠着树干休息了五分钟后也没有好转。
甩走发顶的枝叶，神威抬头看了一眼被砸出一个大洞的树冠，表情少见有些苦恼。
阳光要来了。
没有了伞，夜兔暴露在阳光下无异于找死。即便强大如神威，也无法克服血统的劣势。
拽开身上已经无法发挥作用的破破烂烂的绷带，神威扶着树干起身，钢筋的重量使他的身躯更加沉重，拖累本就虚软的双腿微微发抖。即使如此，青年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缓慢地，他身负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移动着，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直到转移至一处枝叶较为茂密的树丛下，神威才停下步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嗯…应该是这样吧。”
大致拂去了衣袖上的尘土，他稍微用力，从袖口开始，将整个袖子扯成了一段长长的布条。
准备完毕，神威握住腹部的钢筋管道，手下用力。没有犹豫，管道被抽了出来，连带喷涌的血液，在半空中闪闪发光。脸色苍白了一瞬，粉发夜兔的动作如常，用布条一圈一圈地把出血点围住，做完这一切，他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起身。可刚把身子支起来，耳畔就传来了“沙沙”的异响。
绷紧身体，考虑到自身的状况，仍有理智的神威压下杀戮的冲动，想了想，有些踉跄地跳上了一旁的枝干，把身形隐藏在繁茂的树叶里。
几秒钟以后，来者探出了头。
“这里也刚经历了一场硬战吗……”
几名狼狈的武士从树丛里窜了出来，护卫着身后轻伤的男人。神威眯了眯眼，男人的面孔很眼熟，正是前几天他拜访过的将军，也是这次任务的目标。
杀了他，目的就达成了。
但这个将军，是真是假？
捂住腹部又开始渗血的布条，不让血液滴落下去，神威有些蠢蠢欲动。
不管真假，只要杀掉就好了，晋助有这么说过呢。
注视着一行人愈发靠近，神威腿部蓄力，却没有轻举妄动。这显然是个明智的做法，因为没过多久，其中就有一个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掀开斗笠，露出了一头醒目的银发。
“啊啊，你们先走，我需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打着哈哈，坂田银时如此对同伴们说到。
男人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他人怀疑，目送同行者的身形逐渐远去，他才回身，单手按上刀柄，装作随意地走到神威所在的树下。
“不管你是谁，血腥味都太浓了，这拙劣的伪装银桑我只能给你零分——出来吧。”
“哈哈，说是拙劣，也只有武士先生这种常年混在沙场上的人才能闻出来吧。”
接下话茬，神威半蹲在树枝上，俯视脚下的男人。青年的皮肤因失血而更加白皙，在团团树叶的映衬下，如同森中的精灵一般。
——如果这只“精灵”没有浑身占满血就更好了。
坂田银时默默吐槽着。
叹了口气，他瞥见夜兔捂在腹部的手，指缝间血液还在源源不断流淌。视线偏转，自己的脚边就是被染红的钢管，一切皆不言而喻。皱眉，银发武士的眼神有些复杂。
“武士先生，难道是在犹豫要不要趁机杀了我吗？”
挑衅般，神威在上方挂上了笑脸，“机会只有一次喔，正常你是打不过我的。”
“……”
武士攥住了刀柄。
一秒、两秒、三秒……周围陷入了沉寂。
武士垂下了手。
神威保持着笑容。
“银桑我啊，和你不同，对杀人没什么好感。”
揉乱了一头卷发，银时抬眼，与神威对视，“就算我不管你，伤成这个样子，你也暂时没法捣乱了吧。”
神威没有说话，男人把那当做默认。
“…神乐虽然不常提起你，但只是只言片语也好，她所描述的‘哥哥’，和我印象中的小鬼很难重叠到一起。直到现在，银桑我也想揪住你的衣领好好说教一番。不光因为你是神乐的亲人，也因为你是为数不多的、在我以前的记忆里存活至今的人。”
神威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银发武士昂起头，神色和煦而自豪，“神威，虽然你很强，但明显神乐那个丫头早就走到了你前面。”
说着，男人后退两步，站到了阳光之下，和大树之间隔了一条显眼的明暗交界线，
“——你们之间差的，就只是这一条线的距离，但你却无论怎样也追不上她。”
“……真是变啰嗦了呢，武士先生。”
一丝不差听进了银时的一番话，神威敛下笑容，眼眸中倒映着男人过于耀眼的发色。长时间半蹲使双腿发麻，他索性坐在树枝上，接住对面掷过来的大衣。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他的语气轻快，“帮大忙了～”
男人只留给他一个宽阔的背影。
用大衣充当遮□□，神威跳下树，缓慢朝据点前行。在停泊的舰船旁，年长的夜兔正等着他。
“回来了啊，这次倒是没有麻烦人去找。”
没有对一身狼狈的神威多说什么，阿伏兔拍了拍因炽热日光而无精打采的青年的肩膀，打开了舱门。
“辛苦了哟，团长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夜兔神威（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