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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红色的雾-07 ...

  •   “这是……”邹清荷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白目。白天没有仔细观察过厨房,他想烧热水洗澡,但那里面是他不认识的煤炉。“双头煤灶啊。”柳下溪好笑道,“想煮宵夜吃啊?”顺手扭了开关,炉火燃起来。
      “这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不是煤为燃料吗?”
      “沼气,也是煤气。这是开关,顺时针扭动。”关上炉火。
      “没见到水壶。”邹清荷喃喃。
      “电水壶,直接插电就好了。烧开水喝吗?热水瓶里有。”
      “不是喝,是想烧热水洗澡。”邹清荷不好意思了。
      “哦。”柳下溪笑,“不用烧水,有热水器,是用电的。不过,要先开着,等三十分钟才有热水。”
      浴室与厕所在一起,热水器这种东西,邹清荷听都没听说过……
      “花洒,水从这里出来的。这里是水开关,这里是电源开关,这是洗发液,这是淋浴露。毛巾放在这里,牙刷放在这里,干净衣服放在这篮子里,脏衣服放进阳台上的洗衣机里,我正好也要一起洗衣服呢。”一一指点,邹清荷聪明记忆力又好,不用说第二遍。
      邹清荷惊叹:“我们这儿有热水器卖吗?”
      “家里的人从上海给我寄过来的,只要有电就能用了。”柳下溪坐在客厅的双人沙发上,这沙发是在本地买的,木制,油的是本色漆,这里的木制家具不错,大方结实,在人体工程学上的运用恰当。
      “柳大哥怎么不留在北京,反而来这小地方?人不都是往高处走么?”
      邹清荷坐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好奇地盯着柳下溪。
      柳下溪沉默下来,躲过了邹清荷探询的眼神。
      邹清荷举起双手,笑道:“啊哈,我投降。柳大哥,我可不想知道你过多的秘密被你杀人灭口。”
      “你这小子!”柳下溪笑了起来,伸长手臂揉乱他的头发。
      柳下溪起得早。一扫初来此地时的懒散 “也该振作了。”他暗想。
      翻开自己整理的这案子的资料。真的结案了吗?还有疑点存在。可惜尸体已经被火化,连骨灰也被死者的亲人带走。这里的人对凶杀案的处理方式很草率。
      钉子的事是偶然还是暗示了什么?
      目击证人之一的刘华……
      柳下溪心一动,也该查一查此人在案发当时的动向。
      心动不如行动。
      大队长人不在,同事们都认为案子已经结了。今天是星期天,想看证物与档案也不方便找人回去上班,只有自己出动独自解决疑点。
      邹清荷睡了个自然醒,精神特别好。一看表居然九点多了。这可是破记录了的,真舒服,柔软的大床可以翻来滚去。周围也没有漏噪音的墙,听不到小孩的哭声与夫妻的吵架打闹……真幸福啊。
      出了卧室,看不到柳下溪。昨天的衣服已经好好地晒在阳台上了。邹清荷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正要洗脸漱口,门开了。柳下溪提着菜与早餐进来了,带着灿烂的阳光,晒得满屋生辉。
      “柳大哥会做饭么?”邹清荷惊奇地接下他手中的菜。
      柳下溪笑笑摇头:“当然是你来做,据我的推理你是一定会做的。”
      邹清荷摸摸还没有生出胡子的下巴:“柳大哥说说你的推理。”
      “很简单,你们家父亲与姐姐都在上班,还是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的职业。你既然是走读生。做饭菜自然就是你的家务事。”
      “就这么简单的推理?”邹清荷笑。的确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是会做菜的,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饭菜算不得美味。
      这是非常愉快的一个上午。
      “大约就在这里。”邹清荷熟悉这条河堤,虽说那天有浓雾。他指出那天车胎破掉的大约位置。
      柳下溪心中有疑惑,看到尸检报告的汪队长到底是怎么想这件案子的?
      邹清荷有观察的习惯,虽说那观察还不成熟。他看着柳下溪戴着手套在地上细细寻找,明白他是在找钉子。
      在铺满石子的路上找钉子……真是辛苦的事啊。
      邹清荷擦着额头渗出的细汗。前面柳下溪大个的身影认真地翻动着石子。“这种执着是办案人员的精髓吧。”邹清荷敬佩地想。腿有些麻木,伸了伸腿。站起身来,一顺脚踢翻了几颗石子,其中传来了细微的金属声响。
      大喜:“啊,找到了。”
      与此同时,柳下溪也发出了喜悦的声音:“找到了。”同一型号的钉子。他们俩仔细地寻找近500米处,找到了几颗散落在草边与卵石间的钉子。
      两人笑了起来,零散的路上行人用看疯子的眼神扫射他们。
      “说说你的看法。”两人把自行车放在身后的斜坡上,柳下溪对随意坐在水泥墩上的邹清荷道。
      “如果钉子是无意漏掉在路上的话,应该零散地沿着行走的曲线掉落。我记得自己骑车是沿着稍左行走。今天找到的钉子却是沿横线散落,也就可以这么来理解:钉子是被人故意撒落在路上,目的恐怕就是击破车胎。”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柳下溪拾起几块石子,漂亮的打着水漂,石子在水面跳跃,一圈二圈三圈。邹清荷想,原来柳大哥也曾年少过。
      “地上的钉子在我们之前被人重新拾走了,我们找到的都是极难被发现的,做这种事的人有自己的目的。有几种可能:一是针对我来的,也许我得罪过谁。我早上那个时间内会骑车经过,知道的人不少。专为了让我的车胎爆破,这种无聊事也是有人可能会做的。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二是无差别行为,不是针对某一人,纯粹是为了做而做。不过,做这种事的人不会费心去拾回钉子。三是针对那天清晨发生的案件。在我之前有人先发现了凶杀案,发现了尸体可又不想做第一目击者。这个人知道我上学的时间,等确定我车胎破了走远后,拾起地上的钉子,然后……”邹清荷一阵恶寒,当时有雾,能看的地方并不远,而且他急着去学校并没有东张西望,只要想着身后浓雾里有那么一个人,睁着眼睛,血红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背影……那是不愉快的想象。
      柳下溪把手轻轻地放在他肩上,望着他的双眼:“早上我要跑步,你也不要骑车,每天沿着河堤陪我跑步吧,这也是锻炼身体,对学习也有好处。”
      “跑步?”邹清荷张大可以塞进鸡蛋的嘴:“这么远!”
      “马拉松更远。”柳下溪的口气是强硬的。
      邹清荷陷入思想斗争里,跑步也是好事,只不过……能坚持么?特别是天越来越冷了。早晨还好,只是,放学后在路上跑步感觉有些傻。
      突然,听到哄隆的声音。一道亮光闪过邹清荷的大脑:“拖拉机的声音!”他跳了起来,快步跑上大堤。
      迎面来的拖拉机距离还非常远,那声音却先传过来了。

      邹清荷兴奋地回来。柳下溪已经坐下来,含笑望着他。
      邹清荷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抚掌笑道:“是开拖拉机的大叔,钉子一定是那位大叔撒下的。”想了想又道,“做了这么多事的是那位大叔!难怪他不肯下车,因为他已经知道那人死了。哎,只怪我当时观察得不够仔细,柳大哥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呢?”
      “也不是,钉子的事我是听你说起的。路这么宽,被划到巧了点。”
      “我原以为,它(指自行车)是自然死亡的。真料不到是横死。”
      “横死。嗯,很贴切。呵呵。”
      “别笑。”捶他的肩。“总之,我觉得大叔做这种事非常奇怪。”
      “可惜,现场被破坏了。”柳下溪轻叹一声。“清晨的拖拉机声音恐怕更响。我们不妨这么假设:死者被刺伤后逃了出来,慌乱地朝着听到声音的来源跑去,希望得到解救。这就是死者从这个小码头,没直接往大堤上跑,而是沿着斜坡跑的理由。而凶手们没有追上来也是被这声音给吓的,当时他们只怕是直接就逃了。他们没有逃多远,又忍不住回来想看情况,可还没等他们看清,又听到了拖拉机声,这次他们应该直接逃跑了。汽船发动的尾烟,把雾的颜色染成了深色的暗红。这小码头在冬季很少有汽船停靠,是水位的关系吧。现在水位不高,货运一般不往水上走。
      邹清荷沉默了会,百思不得其解:“那位大叔有必要这么做么?又不是他杀的人,难道他怕凶手报复他不成?”
      柳下溪拍拍旁边的水泥墩子:“坐下来说。”
      邹清荷挨着他坐下来,从柳下溪身上吸来温暖抵御河风带来的寒意。
      “这件事,清荷你不要跟刘华接触,侦探游戏到此打住。”
      “刘华?柳大哥是说那位开拖拉机的大叔叫刘华吗?”
      “是啊,你呀!不要卷入危险事件里,连自保都做不到,我要教你防身术!”
      “柳大哥!不要瞒了,难道案子还另有蹊跷?”
      “今天早上我去刘华买砖的砖厂调查过了。案发的早晨,他故意只装了半车的砖。还比平时要晚二十分钟到砖厂,也就是在五点四十四分到的,装货用了十一分钟,比平常装的货少,装货时间快,他是在五点五十七分离开砖厂的。就因为反常,砖厂的人有记录在案。根据正常车速,应该能在六点十九分跟你遇上。”柳下溪用记录本上的资料详细绘图来描述。
      “大叔到底隐瞒了什么?”邹清荷双手托腮。
      “真相,有些事我要等明天回去上班才能查得到。”柳下溪合上本子。
      “大叔他车上装的是红砖,那钉子哪里来的呢?”
      “这个我也问过了。砖厂那边有位师傅,想手工做点家具,缺了些钉子,在案发的前一天,刘华说是家里建房子有现成的钉子,平一点给他。案发的早晨,带了几斤钉子给那位师傅。最可惜的是我没有亲眼见过那天的现场。”
      邹清荷脸红,他虽然有看到了现场,却自以为聪明,并没有看出什么真相,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记住,不要去惹刘华!”柳下溪拍拍邹清荷的头,“在一切还不清晰的时候,不能打草惊蛇。”
      “是!长官。”邹清荷一本正经地敬礼。
      “噗哧”柳下溪笑。“调皮鬼,回去吧,吃中饭的时候到了。”
      邹清荷的厨艺是粗糙的男人料理。
      也许是心情好的原故,柳下溪觉得很好吃。
      下午放他回去摆小烟摊了。
      柳下溪给李果家挂了一个电话,李果不在家,他到哪儿去了呢?

      “秋菊,这是我特意从广州带回来的发夹。你看看,这颜色这款式听说是从香港贩过来的,还有这面霜……”
      邹秋菊推开伸到眼前捧满东西的双手:“不要,你烦不烦!”
      “不烦不烦。”李果涎着脸笑,眨着杏眼一副小狗讨好主人的模样。
      “老姐,你还在家呀。”邹清荷满面春风地进来,却见李果沾在姐姐身边把通道给堵了。李果比他还矮啦,也难怪姐姐看不上。现在的邹清荷倒也不像以前对李果有偏见,警察也是不错的人嘛。
      见弟弟回来,邹秋菊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个人啊,比苍蝇还讨厌。到底是不能多得罪人,人家还是公安啦。“李果,这些东西我不要,你带回去吧,我也要上班去了。”
      李果叹了一口气:“秋菊,你怎么就……”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抱着东西走了。
      “老姐,你就从追求者里面挑一个扶正吧。这样下去不是好事情。”邹清荷心痛地望着老姐睡眠不好留下的黑眼圈。
      邹秋菊皱眉:“小孩子,只管读好你的书,大人的事你少管。对了,那位公安你怎么认识的?”
      “柳大哥!什么公安公安的难听死了。”邹清荷把书包放回自己的床上,“姐,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去摆烟摊了。是上次那河堤杀人案,我正巧发现了尸体。柳大哥负责录证人口供,就认识他了。柳大哥真是好人,说会帮我找考大学的资料。”邹清荷兴高采烈,没有注意到姐姐复杂的眼神。
      邹秋菊比起弟弟来,内敛多了,甚至可以说是深沉的。
      她比弟弟大了三岁。
      母亲在医院住了一年多后去世。母亲的死亡,从病发开始就知道是即定事实,她是从那时成熟起来的。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脸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笑容。以前的房子卖了,能卖的都卖了,钱还是不够。能借的都借了,自此以后来往的亲戚没了。弟弟的成绩很好,怎么忍心让他辍学?
      这几个所谓的追求者,只怕没有几人能为她背上债,为的不过是她还算过得去的外貌罢了,甜言蜜语也不过是求个一夕贪欢。李果算是众多追求者里符合结婚条件的一个,只可惜他这个人,邹秋菊看不上眼。个子不高倒不说他,那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懦弱个性,她实在看不上。
      乘务员的工作固定在狭小的车厢里。只要有人群,就是小型的社会面貌,人生百态看得不少。心也越来越硬了。柳下溪留给她的印象非常鲜明,是压抑的少女梦想里白马王子级的人物。她是清醒的、理智的,少女情怀总是诗已被强行挤出体外。
      其实,昨夜意外见到那个身影,还以为是来找自己的。可是,对方只是淡然地甚至连目光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那股失望收缩着心脏,生痛。
      邹秋菊不是主动型的人,她没有过主动追求想要的念头。有时甚至想:要是自己是男人就好了。也只是这样想一想,然后忆起母亲,泪痕沾湿了枕巾。
      邹清荷与姐姐的心情截然不同,他是快乐的,看着前路高悬着耀眼的太阳。有一天他会离开这儿,到远方去,他怀着这样快乐的愿望。外面的世界一定是精彩的,他对外面世界的理解,来自图书馆里的书籍。
      这对姐弟一路无话,静静的如陌生的两个人。

      柳下溪刚锁好门,就见到一直找不到的李果垂头丧气地出现在楼梯口,手上还提着一堆东西。眼熟啦,好像是从广州买回来的。
      “你这是干嘛来着。”柳下溪好奇,连自家的口语也出来的。
      “别说了。”李果没精打采,“失败失败。”
      “正好找你,一起去岔河口镇。”
      “干嘛。”李果没好气道:“我要进去坐坐。”
      柳下溪只得重新开门,让他进去:“你这是?”
      “邹秋菊不理我。”李果虽然第一次来这里,却没有好奇心。自动倒了杯白开水,一口气狠狠地喝下去,仿佛那水跟他有仇似的。
      柳下溪没兴趣做别人的爱情顾问。没搭理他,他现在算是和李果搭挡,可李果实在不是吃这碗饭的人,对真相一点儿兴致也没有,完全是位闲爷!看来他是没有指望了。
      李果发了会呆,坐得安稳,久久没有挪窝的意思,柳下溪有点不耐烦:“追出色的女孩子除了要脸皮厚外,还得有品德与才能。”
      这话一出,李果倒是眼睛一亮,来了兴趣:“说详细点。”
      “脸皮厚这一点你肯定是有的。”柳下溪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李果却只是点头,听不出这句话有嘲笑他的意思。“品德在追女孩子时跟平常定义的品德是不相同的。其实也就叫投其所好,有的女孩子喜欢男人给她安全感,男人就得把自己可靠的一面展示出来;有的女孩子喜欢男人听话,你就得随叫随到,不违背她的意思;有的女孩子叛逆,你就得展现你是荒诞的,走在时代顶峰的男子。说到才能嘛,也就是多才多艺。唱歌跳舞画画写诗都算,有这些才能,能为你加分不少。”
      李果听得双耳发烫,有这些还用请教别人么?有这些女孩儿还不自己扑上来?这不是废话么!
      “总结一句:要做一名有担当的男子。走吧,去岔河口镇。”柳下溪说完长篇大论站了起来。
      “岔河口镇?那案子不是结了么?”李果不甘愿地起来。
      “还有些地方不明白。”
      “就你多事。”他小声嘀咕,柳下溪耳朵尖,听到了。横了他一眼,这李果怕恶,乖乖地跟着走。
      “一桩案子,只要有疑点就要弄明白,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半点也不能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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