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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火车上的盗贼团伙-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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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京广线是南北交通的主要干线,客流量很大。近几年,这条干线上频繁发生盗窃事件,特别是春运期间,每趟火车上都有小偷,最严重的地段就是过了广东的韶关,进入湖南、湖北后,甚至有公开抢劫。公安部门与铁道部门合作过很多次,也抓了不少犯人,但情况并没有好转,抓到的总是些小鱼小虾,有名气的头目每次严打时都不在场。
一九九四年高考结束后暑假,柳下溪带着跟他确定了情侣关系的邹清荷,从长沙坐火车北上,同行的还有柳下溪的死党季佳,准备到北京去为殉职的旧友扫墓。他们上了火车后没过多久,所在的车厢发生了失窃案,失主要求搜查车厢内旅客们的行李,坐在他们对面的复丽芬强烈反对。柳下溪与邹清荷去洗手间时进入另一节车厢,遇上有人偷一只军用密码箱,小偷被当场抓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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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说:“买座位票”,一个说:“买卧铺票”。邹清荷看着眼前的两个老大不小的青年,旁若无人地争论,谁也不肯让步。
价格差很多,同样的时间到达同一目的地,邹清荷赞成购买座位票的提议。
那两个人越来越大声了,这可是售票厅,是公共场所,无论哪一个都是固执的人,有不少人在围观,大约指望他们能打起来吧,邹清荷觉得丢脸。
邹清荷由于一夜没睡好,很没有精神,暂时保持沉默。
有些饿,有些困。邹清荷上前道:“座位票,买座位票。”口气是坚决的。
二比一通过:买座位票。
季佳得意洋洋,美美睡了一觉,他的状态已经达到巅峰。座位票不但可以省钱,而且有机会猎艳。柳下溪争论着要买卧铺票,原因很简单,只图一个舒服,出门在外不要委屈了自己,这是他一贯的座右铭,他看得出邹清荷眼圈儿发青,睡眠不好,漫长的旅程还是卧铺一躺,美美地睡觉来得舒服。柳下溪骨子里是清冷的,把自己人与陌生人分得很开,与人群除了必要的接触,休闲时碰上人多都会让他厌烦。
不过,既然清荷开了口,他就不会驳他的面子,只有放弃了自己的坚持。转念一想:以后会不会为邹清荷继续退让?
他能理解邹清荷是以“经济”这个词为前提的:“算了,花钱的事情还是听清荷的吧。”他这样想。
小胜了他,季佳得意洋洋,和邹清荷哥俩好,那副嘴脸刻着小人得志。
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是邹清荷籍贯所在的省会城市长沙,他曾经坐着父亲开的客车来过几次,每次行程都很匆忙,总是在晚上才到,天还没亮就离开,熟悉的范围只有客运站到火车站这一小段。
买好火车票离上车还有四小时左右,季佳与柳下溪盯着邹清荷,指望他以导游的身份带领他们愉快地度过剩下的几小时,邹清荷只得摸着后脑傻笑。
还早,太阳有着善意的羞怯,缓慢地升起,温度还能让人接受。
把行李寄放在火车站的寄存处。
指望不上清荷导游,季佳单独行动。不夹在他们这对情侣中间,他这个电灯泡识趣地闪人了。
柳下溪心里已经把要做的事规划过了,打算吃过早餐后,给清荷买二三套与时俱进的夏装,回头看邹清荷,却发现他在发呆,敲他的头问道:“想什么呢?”
“人真多。”邹清荷随口应道。
“什么话。”城市里人流多的地方一般都是火车站与汽车站。显然邹清荷在胡思乱想,柳下溪心里有些不安,清荷是不是后悔跟他确定关系了?
邹清荷并没有想着某些有建设性或者哲理性的问题,他只是有些困倦,昨夜睡眠不好,头有点胀痛,有点疑惑柳大哥要带他去哪里。有点感慨人在旅途:“季佳把车票钱包放在我这儿,一溜烟就不见人了,我们要不要等他?”
柳下溪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告诉邹清荷:“季佳那家伙,没钱也能走天下。他以前干过铁道游击队。”
“噫?”这词儿让邹清荷疑惑,是解放前的那个铁道游击队?不对啊!什么年代了,怎会是那种啊。
“呵呵,就是那种坐火车逃票的,他做过‘三只手’,专门在火车上打劫旅客的钱包,教他开锁的师傅就是职业级的扒手。”
“季哥他……”想不到啊,他现在居然成了人民警察。
“他比我大二岁,初中没毕业就离家出走了,有三年的时间一直在火车上混,他能改邪归正听说很有戏剧性。小盗贼爱上了位美女,那美女崇拜警察。于是,他老实回家,重新开始上学,等他考进警校,那位美女芳心另许了。”
邹清荷笑了起来,季佳也是有故事的人嘛。
反观自己除了啃书本,没有别的经历可以拿来说,人生过得太单调了,连青春逆反期也没有。
一碗白粥,二根油条。
“柳大哥,你说季哥在火车上遇到以前的同伙犯案会不会逮捕对方?”
用手帕仔细擦去邹清荷沾在嘴角的油印,柳下溪摇头,这种事问他,也得不出准确答案。季佳个性冲动,行事没有规律可言。柳下溪吃东西斯文,一看就知道家教很好,不像邹清荷吃东西总沾到嘴角上。
“季佳这个人,正义感还是有的,但对于黑与白的界限,向来不以为意,他做事大多以自己的喜好为主。他在火车上混日子的事,是林小洛家人查出来的,他自己没有提过。”
背负着这样的过去,季佳会有阴影么?
茶色的太阳镜、白色的遮阳帽再换了双黑色皮凉鞋,立马就把乡下男孩的造型给改过了。邹清荷身材好,平时也是一副昂首挺胸的知识分子模样,着装稍有品味些就把个人气质给衬出来了。
“气宇轩昂的帅气少年!”人果然要衣装啊。
对着镜子,邹清荷冲着镜后的柳下溪扮了个痞痞的笑容,故意把遮阳帽斜戴,镜中的他没有了邻家男孩的羞怯样。
柳下溪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搂住他的肩:“不要把衣服换下来。”不过是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短裤。
“火车上有灰尘呢,白色容易脏。”邹清荷舍不得在火车上穿新衣服啦。
购物的任务完成,柳下溪找了个通风又安静的茶室,他看了看表还有两个小时,沏上茶先递给清荷,突然问道:“清荷,有认真考虑过将来么?”
邹清荷一怔,这事儿倒没有往深里想,用尽全部心力高考,考上大学以后自然是等着分配工作,他只希望能考上大学就行了,前途也就在大学校园里。
“到北京后找份暑假工做做,来来回回也辛苦,录取通知书请你姐姐寄过来就行了。”
邹清荷知道这样是正确的法子,来回一趟不容易,光路费就让他头痛。“可是,万一考不上北京的学校怎么办?”
“那就留在北京复读一年,我找人把你的户口迁过去。这次,我打算调回北京,活动一下有没有单位接收,希望你也一起留在北京读书。”工作的事柳下溪有把握,家里人希望他回北京或者去上海,他本来要等邹清荷录取通知书下来再说的。
老实说当年离开北京的理由渐渐淡化,留下来也不必要。江南小县城虽然温柔轻淡,日子过得如水墨淡彩般。只不过,闲暇时会怀念北方的生活方式。大都市罪案发生率要高得多,离名侦探的路更近些。
邹清荷只是喝茶没有吱声,考不上复读是不可能的,他不想再给家里增添负担了。在北京找工作这是好事,值得期待。自我感觉考场上发挥的是不错的。
“我……还没有想那么远。”邹清荷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柳下溪一怔,听不出他语调里的情绪:“你不高兴?”
邹清荷摇了摇头:“我是76年出生的,上个月生日。”
这些柳下溪知道:“阳历是六月十八,也是你名字的由来,我有送礼物给你呀。”
“然后呢?”记得收礼物时清荷是高兴的呀。
“我是成人了,已经满十八岁了,不希望你还当我是孩子。”邹清荷口气有些不高兴,他从来就不喜欢被人左右,知道柳下溪对他是真的好,他不自觉地对他隐藏了本性,很少与柳下溪顶嘴。
柳下溪笑了,他几乎忘记清荷个性里隐藏的张扬与固执,还有过剩的自尊。
他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份特有的自信、从容。自己习惯了他表面的温顺,居然忘了那份属于他的特有光华。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清楚。”这话回答得快,邹清荷并不是故意胡闹的,连他自己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泛红了,对柳大哥发脾气,这是不是撒娇呢?
看透他的心思了,柳下溪纵容地拍拍他的手背,在他眼里清荷当然还是孩子。
“不急,柳大哥都随你的意愿,心里有事要说出来,我才会知道的。”亲昵的口气让邹清荷吃不消,脸更红了。
“糟糕!”柳下溪一看表,大惊,时间过得真快。离火车开车只有三十分钟了,哎呀,要被季佳骂了!先前好像是看错了指针!
“跑吧!”邹清荷拔腿就要狂奔,被柳下溪拉住了。
世上还有出租车这种快捷的交通工具,柳下溪拦了辆车。
几分钟就到了火车站,总算赶上了。
季佳正焦急地在寄存处走来走去的,来不及骂他们,催着取行李。
匆忙匆忙匆匆忙。
找到座位坐下来,擦着汗。
然后火车开动了,在“隆隆”声响里,从开着的窗望向外面,到处都是摇着手说着“再见” 的送行人。柳下溪迅速从窗外的小推摊买了三把折叠的纸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在列车已经启动的情况下,邹清荷看着就紧张。
闲下来的季佳开始埋怨:“搞什么嘛,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赶不上这班车的话浪费时间浪费金钱……(省下N字句)。”
柳、邹二人相视苦笑。火车出了车站,车内车外热烘烘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晒得人难受。季佳拉上车窗,风没了,纸扇这才突显出它的功能与价值来。
困倦袭来,邹清荷蜷缩在柳下溪的大腿上,由着对方扇着风,进入梦乡。
“我的钱包不见了!”隔壁座传来旅客惊惶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