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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记忆的铁轨-10 ...

  •   季佳是内疚的。
      这几年他一直活在悔恨之中,如果那天中午他没有回市里,没有去找林小洛与胡光荣蹭饭,如果不是他一直没神经地一再提起柳下溪,林小洛与胡光荣也不会猛灌白酒,喝得晕乎。
      林小洛身手很好,如果不是醉酒,他一定可以避开要害……

      那时,他们在实习期,还没有正式毕业。
      柳下溪太懒了,结果季佳只好一个人回学校交报告。
      季佳总是贫穷,四个人中柳下溪与林小洛是大款,而林小洛比起柳下溪更大方。其实季佳早就盘算好了让林小洛请吃中饭,来之前他就给林小洛打了电话,林小洛当然是一口应承下来。
      季佳对他们之间的情变,并不是很意外。这年头谁也没规定跟谁就得一辈子,他自己就被人抛弃过N次。
      朋友有龙阳之好,他从知道的起,就没有看好他们之间能长久,那算什么事儿?那可把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传统都给丢了,他苦口婆心劝过,只是那两位都是固执的主,你这边说得唇干舌苦他们根本不甩。
      不是新潮也不是保守,这俩人分开来看,哪个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们却偏偏要悖逆自然规律一意孤行,也不是要拯救谁离开歧途,看到朋友错了,当然要给指出嘛,不然,只能算是吃喝混在一起的狗肉朋友。
      柳下溪越发淡漠了,本以为这是好机会让他回归正途的,却发现他跟结了冰似的,连说话也让人寒到心了。
      季佳有牢骚,林小洛你爬墙也就算了,干嘛要拖胡光荣下水?那本是社会主义红旗下根红苗正的小麦苗啊。
      在这之前,他硬是没有看出这两个人有私情,不得不感慨自己真是神经大条,不过想到当事人柳下溪也没有发觉,就心理平衡了。
      他们分开后,大家就一直没有见上面。
      季佳蛮期待中午的大餐,当然还要数落林小洛一番“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普遍真理。他可不想同时失去三位最好的朋友。
      他们分开不到二个月,一向强壮的胡光荣抽脂似的瘦了,反而更显精神。(其实是衣着打扮比以前前卫了些,高级男装的颜色、款式,把活脱脱的乡巴佬变成了与时俱进的城市青年)林小洛还是老样子,飞扬着眉眼,看着他们两人这样,季佳有些不忿,他陪着的可是薄冰一样的柳下溪,…这两人真是快活。
      季佳后来也仔细地反省过,当时不停地提柳下溪,是不是自己潜意识里见不得别人好的刻薄在作怪?
      饭菜摆上来后,臭屁的话很快结束。先提起柳下溪的是胡光荣:“下溪他还好么?”那时他正在开啤酒。
      这话季佳还没有答,林小洛抢过啤酒道:“喝这个没劲,喝白的。”
      “下溪他很不好,几乎不出门了,看谁都不顺眼。”
      季佳的话一直都不少,还喜欢添油加醋,看着林小洛大口大口地喝着五粮液倒有了份痛快的心情,季佳酒量不大,下午还要回那山村地,他喝的是啤酒,陪着林小洛喝的是胡光荣,胡光荣酒量不小,是喝家酿谷酒长大的。
      正吃得高兴,林小洛与胡光荣身上的BB机响了,瞧着他们去回电话,季佳猜想肯定是公事。
      季佳是羡慕的,他呆在山村实习,还真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总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很烦人。
      “庆园小区发生了绑架案,我们得走了。”林小洛把饭钱放在桌上,两人匆忙走了。
      季佳眼红:“绑架案?”那可是大案!他们俩已经是正式的刑警了,还允许佩枪。

      纪仕林拿着军用匕首的手很稳,放在孩子的颈动脉上,无论孩子如何哭泣闹腾,也没有被伤到皮肤。
      他并不想伤人质,他只是需要钱,大把的钱。
      小齐的艾滋病是花钱的大坑,但他还是想治好他,哪怕不能痊愈,只要有命在,说不定哪天就有了可以治好的药。小齐是他的外甥,他大姐的唯一儿子,那么聪明的孩子考上了那么好大学,有着辉煌的前程啊。
      突然有一天,大姐对他哭诉:小齐被大学开除了。
      既然文的一途走尽了,纪仕林就设法子把小齐弄进了军队,又舍不得他受新兵训练的苦楚,想尽法子把他弄进勤务班,讨上司喜欢,就能轻松进入仕途。
      纪仕林自己是聪明人,考虑事情喜欢走捷径。小齐进了部队后,他知道了小齐被学校开除的理由:他是同性恋,被抓包了。
      “舅,我染病了,是绝症。”有一天,一直在他溺爱下的小齐对他这样说。
      真是晴天霹雳!纪仕林的人生规划从前程规划转到了金钱规划上。
      “你去勾引参谋长,他是同性恋,等他染上病,国家一定会找药来治他。”纪仕林查了无数资料,发觉那费用都不是自己与姐姐家能负担得起的,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上司。
      参谋长却死了。
      只有铤而走险。
      然而,连他也翻船了。
      到北京来,有抑制病情的药,只是太昂贵了,被压制被开除军籍的他找不到好工作,可钱还是要花,他最终找到一份小区保安的工作。
      这小区里住了不少有钱人。
      太缺钱了,他是有心人。公司大老板的儿子读小学一年级,中午家里只有保姆与孩子,他是小区保安,天天照面,保姆不防他,门开了。
      他打晕保姆绑架了孩子,打电话给孩子的父亲:“给五万就放了你儿子!报警的话你的儿子死定了。”
      但是,孩子的父亲居然报警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小区的大门。
      手没有抖,心却不忍,他不是真的要杀死这孩子。
      警察与小区的保安形成包围圈,薄弱的地方在哪里?
      纪仕林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他还不能死,他答应过姐姐一定要想法子治好小齐的病。他要突围,他曾经是职业军人。
      他嗅到了酒味。
      西北方有年轻的菜鸟警察双手握枪,那手还抖着,纪仕林打晕了人质,挟在腋下,寻找掩蔽物,警察在小区里是不敢随便开枪的。
      纪仕林把突破口定在了西北方,把人质反缚在背上,这样就不怕警察对他背后开枪了。直冲过去,菜鸟警察经验不足,直觉就往旁边躲,纪仕林顺手夺了他手中的枪,枪的保险还没打开,真不知道有没有受过射击训练。
      他冷笑,一簇万年青后面突然蹿出一个人来,身手还蛮快的,只是满身的酒味早就传过来。纪仕林有了防备,匕首朝对方划去,跟他比,对方身手还差了些,但想不到旁边的菜鸟警察突然勇敢地斜冲过来。
      纪仕林条件反射的举起了枪。
      枪响,血溅。
      中枪的居然是从万年青后蹿出来的警察,他伏在了那菜鸟警察的身上,血是从头上流出来的。
      杀了警察啊?!纪仕林只有全力逃跑了。

      季佳突然住了口。
      “他跑掉了吗?”邹清荷急着询问下文。
      季佳玩弄着削梨子皮的水果刀。突然稳稳地穿过邹清荷头的左侧,刀钉在墙上了。
      “当时,我若不是慢悠悠地吃完剩下的饭菜,早点到就好了。”季佳黯然叹了一口气。
      季佳是以看热闹的心态来庆园小区看好友办案的。
      季佳撞上了纪仕林,他那时还在剔牙,迎面而来的人背着孩子,后面一群警察,一看这种阵仗,他立即明白正奔过来的人就是绑架犯。
      纪仕林小看了季佳,把他当成了路人。季佳穿着便服,身型又不出色。纪仕林朝这边夺路而来,手上的枪与匕首不是用来吓唬行人的。
      季佳的动作一向比林小洛快。出腿出拳出掌,一连串闪电式。
      纪仕林开了枪,但没有击中目标。等枪里子弹射完,他丢掉了枪,用匕首攻击季佳,可他背上有人,人质醒了,不合作地乱动,后面的警察也到了。
      季佳立了功,他并没有喜悦,他的好朋友因这件事死去了。
      林小洛的家人知道在这之前他与林小洛、胡光荣喝酒的事儿,把怨恨撒在他身上,动用了关系,让季佳没有单位肯接收,只能打回原籍,后来柳下溪把自己的名额让给季佳,自己来到了这里。

      “林小洛的死,下溪很在意。他好像认识犯人。”正说着,季佳突然眼前一黑,双腿发软,肚子一阵绞痛,倒在地上。
      “季哥!”邹清荷摸他的额头,好多汗!冰冰冷的。
      清荷死劲捏他的人中,这事他有经验,以前在太阳下暴晒有时就会这样,扎人中是中暑的急救方法。
      季佳醒转,冷汗还在大量翻滚:“可能桃子吃多了”他苦笑。
      “中暑了,等下给你刮痧。”关键时刻,邹清荷是冷静的孩子。
      在季佳拉肚子的时候,清荷煮了红糖生姜开水,这是治疗肚子凉的土法子。
      被刮痧的人是痛苦的,瓷片儿加上料酒,非常劲爆的折磨背椎,这反而让季佳对邹清荷增加了好感,“手劲儿不小。”他有气无力的,脖子上的血脉有乌紫的印迹。
      柳下溪一进门,就看到季佳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演哪出呢?”
      “季哥中暑了。”可怜见的,邹清荷很同情他。
      “八点的船票。”季佳伏在沙发上,除了痛,倒也没有别的地方难受,“我跟小荷说了林小洛死的事儿。”
      柳下溪一怔,转头看着邹清荷。
      邹清荷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他:“纪仕林就是那位纪仕林?”
      “打什么哑谜呢。”季佳插嘴。
      “是的,我是逃离北京的,当我知道杀死小洛的就是纪仕林时。我在想,是我的出现造成纪仕林被开除军籍,小洛的死就好像间接被我的怨恨诅咒一样。是的,我当时是恨他们的,用怨恨的心想着那两个人名字。”柳下溪眼里有邹清荷陌生的沉痛与伤心,那是藏在阴暗里的浑浊之色。
      当年的他,是全心全意地爱着那张扬的少年吧!背叛带来的心伤总是隐约带痛。
      “你有出口诅咒过么?”邹清荷走到他面前,递了杯微温的茶水,季佳中暑,清荷有反省过,认为是大热天吃了生冷的东西造成的。
      “那么没品味的事我没做。”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他接过了茶,一口喝下。
      “那就是啊,连声都没有出,就算有鬼神也是不知道的;更何况我们是唯物论者,偶然存在必然中,必然又含有偶然的成分嘛。”邹清荷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无论是柳大哥,还是季哥,对染上血迹的记忆都各自带着不能遗忘的伤痛吧!最伤心的只怕还是那位胡光荣吧。
      “还要你来安慰我!”柳下溪放下茶杯,拥住了邹清荷,他是捡到了宝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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