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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初夏蛙鸣-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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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果他们的摩托车进村太引人注目了。
围观的人不少,只听得嗡嗡的议论声。
凶案事件在这附近几个村早传开了,各种版本都有,连鬼怪之说也出来了。
“有啊,五月五号那天下午,有人来李家了。起初还以为是他们家老三回来了,但声音与块头不像,看着眼熟。好像是黄家集的杰伢崽。”李家附近的邻居热心的提供了这一珍贵的信息。
李果深深体会到这乡里邻居们对执法者分成两种态度。一种是热心过了头,找他探听每一细节,孩子们的蹿上跳下,只不过,现在他没有这个心情跟他们神侃。另一种是冷漠回避,甚至见他们过来,当面把门给关了,李果的脸皮不够厚,不好意思再敲人家的门。
今天离开局里的时候,柳下溪曾把他拉到一边对他说过:“第一点:调查李兴喜家案发前几天,有没有陌生人出入。第二点:就是搜寻附近可以藏人的地方。听说离李家往东二里左右,有座废弃砖窑。第三点:去陈建军的好友‘小黄’的家找那位小黄看看。”
“?”李果不懂,眨着眼等待柳下溪进一步说明。
“陈建军的死,有二种可能,蓄意谋杀与失手杀人,从伤口的角度与受创程度能看出凶手是身高在一米七三至一米七五的男性,腕力大。而且当时与陈建军的距离为一米左右,也就是说是陈建军熟悉的不会防备的人。男性里面跟他私怨最深的是李兴喜,但李兴喜很少干农活,而且他的身高是一米七七,体重却是116斤,是体型偏瘦的人,是文弱书生型,并不善长打架。
“打电话去李兴喜学校问过了,他没有回学校,他的室友也证明他体育方面不行。他室友说在放假之前有位老乡来找过他,姓黄,李兴喜就是跟那位姓黄的老乡一起走的。有一种可能就是案件发生后李兴喜躲了起来,他是知情人,凶器是他家里的东西。
“我们不如这样假设:李兴喜痛恨陈建军,打不过他,于是他请了一个人来给自己助拳,那位姓黄的老乡,可能就是与陈建军从小的好朋友小黄。小黄从江浙打工回家,先落脚在李兴喜的学校,李兴喜把自己对陈建军的恨意说给了他听,而这位小黄想必也会因为过去是刘寡妇的入幕之宾而对陈建军多少有些敌意。两人一拍即合,大概是黄某约了陈建军出来,打算给陈建军一顿教训。然后,由李兴喜出面谈条件,大约就是解除与她妹妹的婚约之类吧。可是,黄某一击出手,砸伤了对方的脑袋,当即吓得便逃了。李喜香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甚至有可能,他们在家谈论要教训陈建军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她匆忙出来找陈建军,有可能是通风报信的,陈建军在家并没有应门,李喜香以为他不在家,就去别的地方找人了。结果,小黄找上门来,陈建军不防他,就跟他出了门,大约是边走边聊吧。李喜香折返回来,只见到他们的背影,就跟在他们后面。小黄打伤死者后立即逃跑了。她就出现了,拿走了遗弃在田边的凶器,她知道事情牵涉到自己的哥哥,打算把凶器处理掉吧。于是她又回到陈家村,就算有人见到她那也是很正常的,毕竟那天晚上来来回回见到过她许多次。对她,大家同情的多,他们又没有看表的习惯。陈建军出门时,门并没有关,她进了屋,却看到睡在床上的刘寡妇。于是,她突然明白了,她在外面叫门的时候,陈建军明明在家,却因这女人在,而不出声。结果,造成她不能在惨事发生前阻止,于是她对睡着了的刘寡妇突然心生怨恨,便失了心,犯下杀人的罪。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李果真是佩服柳下溪,他不大喜欢动用自己的脑,信柳下溪就如信神明。
问到了黄家的地址后,到了黄家,李果咋舌。这黄家还真穷,居然还是茅草屋,家中只剩一中年汉子,腿有点颤:“他没有回来。”这汉子口气十分不好。
“你是?”
“他父亲,他出去赚钱了。”汉子冷冷地看着他们。“他认为,种田是没有出息的,读书又不行。那混小子做什么都不行,他犯了什么事?”
“有件案子想请他协助调查。”
刚出了黄家的大门,就见一名蓝色上衣,灰色卡其布裤的少年,正从拐角处过来,见到他们转头就跑。李果没有见过黄芮杰,直觉就是:“自己撞上门来了。”如果,他不跑也许就错过了呢。李果暗叫,“好运!”
摩托车快过双腿,那怕你是奥运赛场上的飞毛腿。
“黄芮杰!你跑什么跑!能逃得掉么?!”李果一声大喝,扭住了他的胳膊,特神勇。黄芮杰立即蔫了。“扑通”一声跪下了。“我不是有意的。”他嚎道。
勾起了他的脸,真可怜,憔悴得像逃犯。哦,他本就是在逃的逃犯嘛。
“你的同伙李兴喜呢?”
“李兴喜?他得知陈建军死了后就逃跑了。”黄芮杰垂着头,人不肯站起来,“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只是想打他一顿。”
“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一遍。”李果很得意,这件案子就这么简单的给解决了。
黄芮杰干脆坐在地上,抱着头:“我去外地找工作,很不顺利,连回家的钱也没有了。我的朋友中只有兴喜算是有钱人,我便向他求助。他果然汇了钱过去,我对他很感激,以前也不是特别要好。他这么肯帮忙,我也想为他做点事,便去学校找他,他请我喝酒,后来说了些过去的事,他告诉我,陈建军还在纠缠他的女朋友,我当时乘着酒意拍胸口对他说:‘这事我替你办了。’他给了我一千元钱,说是让我带回家给父亲个交待,我接了,说好,只是教训陈建军一顿,逼他不再纠缠徐惠清,这事就了了。我当时觉得简单,陈建军都有自己的女人了,应该不会再纠缠徐惠清。
“兴喜让我比他迟几天回家,说是他想找陈建军先谈谈,他也不想那么野蛮。
“五月五日那天下午,我到了这里,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兴喜家。他沮丧地告诉我,陈建军不肯放手,甚至也不肯解除和他妹妹的婚约。连我也听得生气,陈建军他妈的真不是东西。喜香是好女孩,对他真心实意,他把别人的真心践踏在脚下,又牵了刘寡妇,眼睛还瞄着徐惠清!从兴喜嘴里听到他对徐惠清做的那事,那还叫人么?我听得气愤,加上喝了点酒,拿了桌上的秤砣就去找陈建军。
“陈建军以前跟我是哥儿们,交情也铁,风一吹,酒气散了些。我们扯了会闲话,他问了我一些外面打工的事,他一边走一边要去看田里的水,说是白天见水田里有个洞在漏水。后来,话题扯到徐惠清身上。陈建军出口污辱李兴喜像娘们,根本配不上她,越说越难听,我听不下去了,真觉得他欠揍,如果一对一,我不一定有胜算。于是,我先偷袭了他,我忘了手上拿的是秤砣,先前还以为是石头。一出手,我就知道糟了,听到了脑壳破裂的声音。我想他是活不了,我一慌张就跑了,回头时撞到了李喜香,我怕极了就跟她说:‘你去告啊,是你哥出钱让我杀人的,我活不了你哥也是死罪。’我跑到兴喜家,他还在等我消息。听说人死了,他也慌了神,又给了我两千元钱,叫我躲一躲,他自己拿起收拾好的包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我心慌,也不知道去哪里,也不敢回家,就躲在废掉的砖窑里。
“我有出来过,一打听,知道根本就没有查到我头上来,我以为没事了,就打算回家,没想到公安会出现在家门口,心里一慌就知道事情坏了。”
李果狠狠地打着他的头。“臭小子,看你惹了些什么事儿!你的手劲怎么那么大?就不能下手轻点么?”
“在外面,我一直在做搬运工,一双手一天要抓几十次百多斤的东西……”
李果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吓了一跳,那是什么样的手啊……那手该是四十多岁人才有的样子,骨节过大,手掌好宽……好像是武侠小说里练过铁砂掌之类的手……看来在外面做苦力还不如在家种田,想不通啊。李果恋家又没有野心,更不会对现实不满,他无法了解黄芮杰这类一心往外跑的人。
“案子总算给破了。”所有同仁都松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怪,没有人主动提出追捕李兴喜。
还是李果开了头:“李兴喜该定什么罪?”
“他家已经够惨了。”李喜香已经确定是植物人,也不知道哪年哪月能醒来,醒来又怎样?只怕也是死罪吧?
“那算了?”
“他也不算买凶杀人,只是想出手教训□□一下,叫他不要骚扰自己的女朋友。从情理上说,他也是受害者。”
最终李兴喜没有被起诉,他逃亡后的第五天,来公安局自首了,最后被无罪释放。不过,判他负责供养黄芮杰的父亲,黄芮杰误杀罪名成立,判了八年;□□纵火与毁灭证据等一系列罪行被判了十六个月,缓期两年执行。后来,他老婆替他生了个白胖的儿子。李喜香再也没有醒过来,最后在家属的同意下,解除氧气供用,在无知觉中死亡。
徐惠清插班复读,还是要重新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