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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第十八章 除去巫山不是云(二) ...

  •   【贰_局外人】

      凌晨两点。
      康澄靠在他肩上浅眠。褐色卷发低垂,半露眉梢。宁泽正肩头发酸,不敢大动。就连护士取走点滴架,也是轻轻的。开了机,头个打来的却还是陈冲。

      “二姐夫,我姐电话打通了。”陈冲那边,背景嘈杂。甚至能清晰听到K.O,游戏结束声。他跑到一边,捂住话筒。嗓门依旧大,“她有事住到朋友家了,我特来报个平安。”

      宁泽正偏过头,怕吵醒康澄:
      “我知道了。都凌晨了,怎么还没回家?”

      “我找到工作了,明个上班。本想大伙庆祝庆祝,偏赶上她有事。我就带粹粹打会儿电玩,币用完就回去。二姐夫,话说我姐住到朋友家,这么晚你又没睡……你俩不会,嗯?”

      一层走廊。
      手拉门外就是大马路。挺大的空场,存放十几辆脚踏车。夜风劲猛,偶有两三辆像叠罗汉似的,一水冲右倒去。呜呜风声从门缝挤进,吹得康澄有些冷。下意识,挪着胳膊,蹭到宁泽正外套下。

      “别胡闹。”

      那边有人叫他。
      陈冲跟着应了声,紧接又补了句:“你这事办得挺敞亮。得嘞,全懂。”

      挂掉电话,康澄也伸着懒腰醒了。跟着开机,见没来电没短信。小心肝,拔凉拔凉的。才抱怨了句,就有条短信进来。未知号码,语气却是康江的,她的父亲。

      ——宝贝,我已入境。 Papa

      她把这条短信,拿来给他看。宁泽正嘴唇微抿,掌心握了握。刚缝合的伤口,一瞬刺痛。他的眉,皱开又舒展。一切,都比他预想要来的快。

      ***

      又是一夜未眠。
      天才蒙蒙亮,高楼林立,风景所剩无几。天际线缓缓向东推移,晕染着赭红到浅橙的光。残月未沉,光芒浅之又浅。如意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抹眼霜。整晚不知数过几千只羊,数忘了,就再重新来过。

      结果,今早起来。
      眼底像被羊蹄子踏过似的,泛着青。

      可怜眼霜救驾能力有限,出门前,她还是带了顶帽子。电梯间,单层只有两台运行。站在电子板间隔,下注到底是那台先来。我压左边,如意挪到左梯前。然而右侧那台,竟抢占一层优势,开了门。

      “对不起!”两人撞个满怀。服务生抱的化妆品,滚了一地。互道着抱歉,如意索性任梯门开合,一只只替她捡起。她满是感激,连说好几个多谢,才接过了东西。服务生望了几望,将她认了出来,“您是2015的客人?”

      如意很好脾气,点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服务生将化妆袋递给她,乖巧道“这是宁先生嘱咐送到的。”方才捡的时候,她偷瞄过品牌。尽是些大手笔,万一摔断了一根半根的……她不敢往下想,见如意收下了,便嗖地下了楼。

      如意挑了挑眉,没再瞎想。

      ……

      ***

      今日清晨,城东某住户失火。
      儿女早起上班,只留八十岁的老人在家。结果谁都忘了,火上还温着牛奶。牛奶扑灭了火,导致煤气泄漏。浓度很高,老人被呛醒。第一时间开了灯,结果电火花一瞬引爆煤气。小型爆炸烘推出的气流,将老人伤成重伤。

      消防出队救助。迟海赶到时,被再次微爆炸的气流伤到。回到消防中心,军医取出嵌在他虎口的灯泡残片。伤口略深,再深入些,恐怕会很麻烦。军医表情凝重:“虎口受伤不易好,或许日后,拇指灵活性也会受限。”

      伤到的是主动手。
      军医的话,像一剂膏药,狠狠地贴在心里。

      “会很明显吗?”

      军医站起身,望向窗外。楼下,是新入伍的消防兵,围着操场操练。口号声,整齐划一。竟能穿透数十米,屋里都听得真切。他转过头,安慰道:“我建议你,用些活血化瘀的中药,外洗热敷。”

      大队准了他一礼拜的假,他却借故没回家。正需彼此的时刻,谁却都没能陪伴。各自隐瞒,各自忐忑。他们自以为明智,自以为高超,却殊不知……那日的事,已将两人轨道重新带离,背道而驰。

      ……

      祸起萧墙。
      都要从陈冲说起。

      陈冲成了行李员,正是如意下榻的酒店。才干了几天,腰酸背疼得要死。单凭微薄的工资,何时才能迎娶白富美?好在他天生,长了张蜜嘴。没几天,前台的女孩子,都被他哄得五迷三道的。

      季菊起初只默默对他好。熟了后,便明目张胆起来。不仅偷偷从西点房,顺些饼干甜点给他,还叫食堂阿姨把好食尽数存下。她在酒店干了三年,很懂行:“酒店高层,只有总部HR才得见。他们之所以挤破脑袋想当前台,就是想有朝一日,能调回总部。”

      陈冲咬着勺子:“哦,总部。”

      季菊坐对面,托着下巴看他。
      女孩子一旦喜欢上何人,就眼里心里全是他。就像陈冲这副未经世事,没钱还敢任性的,也愣是叫她心口怦怦直跳。午休一小时,若是像这么不错眼珠,盯着他瞧,就能看上整六十眼。季菊心里抓挠,不觉两颊发烫。

      “唉,你老瞧我干嘛?”陈冲抬手,在她脑门点了一下子。

      季菊脸更红了。
      囫囵道:“没、没有。你长得很像一个客人。”

      这搭讪方式太老土了吧……更何况,这一般都是男生的台词好伐?他边腹诽,边琢磨着逗逗她。便凑近了些,很是神情地问:“哦,是吗?”

      季菊回想起那日,给2015客人送化妆品。那张脸简直是和陈冲一个模子刻的,除了她五官更精致些,五官只是放大了些。同是近似的五官,境遇却是天差地别。不禁心底涌起一阵动容:“是她男朋友代办的Check in,特别体贴入微。可能是闹了别扭吧,总感觉他俩有些生疏。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送来了好多化妆品,口红都是好几百那种……”

      陈冲听不下去了。
      反问她:“你们女人都这么虚伪?”

      “当然不是!”她义正言辞的狡辩,“后来,我才知道他和这家酒店大公子是熟识。”陈冲听得模糊,微眯起眼。季菊忙补了句:“大公子是酒店的唯一继承人,与他熟识的,都是非官即富。所以,私下好多人都羡慕2015的客人呢。”

      “他姓什么?”

      季菊舀了勺汤,在唇边吹了吹:“你问谁?”顿了顿,又作封口状,“客人姓名我们不能外露的。”陈冲笑起来,有几分迷人。他拍了拍季菊发顶,柔声道:“当然,我怎么会叫你为难呢。”

      心扑腾得没完没了。
      季菊嘴角有些抖:“他姓宁,宁采臣的宁。”

      陈冲抿起嘴角,右眉微挑。
      ……还说你俩清白?

      ***

      宁泽正换了电话卡,新号只有都如意有。康澄一连几天,都在与父亲周旋。打算沿用“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传统,想辙将订婚妥过去。而康江此番回国,特意带了团队。为的就是,两家的合作项目。

      不知身后有几只眼睛在暗中盯梢,开路虎太过招摇。转而,宁泽正办了张公交卡,在律师所附近,租了间平房。律师所,一听是威鸿的案子,频频退缩。业内与威鸿集团,有关联的大中型企业,不在少数。

      一旦,官司败诉。
      便意味着,从此置身水深火热。

      找律师,一波三折。
      找遍了城区所有律所,推辞千篇一律。这件事像是毒瘤,始终埋在他心底。耽搁时间越长,就意味着“事儿黄”的几率越大。

      ……

      倒春寒。
      本是开春,E城却又下了场雪。只薄薄一层,气温着实被扯下七八度。三月天,冷得叫人牙齿打颤。宁泽正晚上靠电热毯,白天靠喝热水。他还曾自嘲,修改了微博ID:“移动暖水瓶”。这还是二十八年来,头回如此窘迫。

      否极泰来,好在惊喜终归来了。

      只是他没料到。
      这惊喜,竟是欧阳霖给的。

      ***

      说起与欧阳霖的相识,总带着几分韩剧色彩。他读二那年,欧阳霖刚入校。她资质不错,又学过播音,学院一切活动都派她做主持。那次运动会上,医学部研二对抗新闻系新生,男子一千五跑步。新闻系某男生跑完,就直接撂倒在赛道,浑身抽搐。

      男生被抬上担架,
      送到临时搭建的医疗棚。

      运动场很大,班主任和辅导员都不知去向。又偏赶校医去上厕所,场面一度混乱非常。作为班长,欧阳霖强迫自己镇静。哆嗦着手,扯坏了身侧的衣裳。她叫力气大的男生,使劲掰开了他的嘴,将巴掌大的棉布,卷成卷,塞到那人舌头底下。

      那人弓着背,惊厥不止。

      她叫同学帮男生侧卧躺下,拨通119。自己跑到医学部那边,随手扯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事发紧急,欧阳霖实在闹不懂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他们都是学医的,能救人命的!宁泽正刚跑完一千五,汗津津地扇着风。
      被学妹猛地一拉,身后不乏吹口哨,起哄架秧子的。

      “哟,老大!学妹手拉手——”医科男灌着脉动,“这家伙,立马‘开路伊马斯’呐?”

      宁泽正无奈地笑了笑。
      猛地止住脚,任她如何,也不再迈半步。他的手微潮,很高的个子,将欧阳霖笼在一片小小的阴影中。他永远忘不了她的眼神,绝望、无助、战栗……欧阳霖回过头,眼中早已充盈着泪水,她用软掉的声调,恳求:“学长,求你救救我同学,我怕他死掉!”

      死?

      他没再说,陪她抵达医疗棚。
      那里围了很多人,都是各个系的老师、辅导员。急救车鸣着警笛,就近停靠。经过简单处理,男孩终于逃过一劫。医生说,癫痫引发抽搐是临床最常见的,防止舌咬伤的措施做得及时,当问道是谁做的应急处理时,欧阳霖满身虚汗,举起了手。

      ……

      她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满额头都是。事后,校台记者一度对她追踪报导。无论到哪,总能引起风波……她与他再次遇到,时隔半个月。空无一人的阶梯教室,欧阳霖抱着笔记本,复习功课,却遇到了同样,模拟解剖的宁泽正。

      欧阳霖不大记得他,见宁泽正看向自己。只觉得是自己打字的声音,吵到了别人,想要换地方,却听他先开口:“欧阳霖?”

      其实,学校能叫出她名字的人,大把可数。唯独这三个字被宁泽正叫出口,总觉特别。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全然不记得两人,在运动会有过交集。他在她斜后,欧阳霖总要歪过脑袋才能看完整他的脸。

      索性。
      跪在椅子上,反问道:“你是?”

      “运动会上,你的表现很勇敢。新闻系该以你为骄傲,或者说E大。”宁泽正收起模具,经过时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的手掌很大,温度刚刚好。这熟悉的触感,瞬间将欧阳霖带回运动会,牵过的那只手,以至脱口道:“你是那个学长?”

      宁泽正笑起来,偶有酒窝。
      他站在阶梯教室门口,身影匿在逆光中。高大的影子,镀上层暖融融的金色。就像韩剧中,那种刻意营造出的形象。原来现实中,真的有如此完美的人……欧阳霖腹诽不已。

      “那个男生,怎么样了?”
      欧阳霖笑:“早就复课了。”
      话罢,他本想走。
      却又被叫住:“学长,你叫什么名字?”

      “宁泽正。”
      那一刻,她记住了他的名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十八章 除去巫山不是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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