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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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_跟屁虫】
那个奇怪的梦，很快就被淡忘在记忆中。迟海成天屁颠跟着她，甩都甩不掉。有次大家去稻田抓□□，迟海被蚂蟥袭击了。到底是孩子，都怕那种又滑溜又丑的虫子，吓得一哄而散。
唯独她——鼓起勇气帮他拍掉。查看伤口，又扯了布条把腿裹好。迟海抬眼，看到都如意隽秀的侧脸。汗珠正坠在鼻尖上，摇摇欲坠。
都如意抹了把汗，问：“还疼吗？”
手还覆在他小腿，手心的温度很烫。十岁的迟海，被女孩子直勾勾地盯看，居然也有些避讳意识了。低下头，颊色绯红。都如意误解是他太疼了，不想说话。于是半蹲下来，扭头说：“来，小海。我背你到路边儿去，我们去诊所。”
早先抓□□，格子衫就塌湿沾在她背上。都如意蹲着，丝毫没察觉出内衣带子从袖口滑落。迟海想提醒她，可脸都憋红了，也没蹦出半个字来。后来，他趴在她背上，悄声问：“你……喜欢我吗？”
稻田蛙声一片。
同这句都变成了稻谷的秘密。
如意愣了片刻，又扬眉想着。这才咧开嘴角笑着答道：“当然了，当然喜欢你。”
有你这句，就足够了！
……
转眼，十三岁的如意亭亭玉立，规矩地做起淑女来。当然，迟海也在努力……个子蹿高不少，宽肩窄胯，脸愈发英气。年级有不少女生给他偷偷塞牛奶，而他呢……这些年来，身边的、眼中的人，也只是都如意一个人而已。
五年来，迟海的世界，有她就够了。下课等，放学载她回家，好吃的统统塞给她。他总能准确地记住她的每句话——喜欢的颜色、爱听的歌、中意的贴画……
因为她说过：我喜欢你。
——所以，一切都值得。
“都如意，这儿！”
这天，迟海照旧等都如意放学。今天是她生日。放学，抱了只很大的玩具熊出来，同行的斯文少年不知耳语什么，逗得两人前仰后合。
“来，小海。我朋友，林东。”她笑意融融。玩具熊搂在怀里，更是衬得她的脸小而可人，“我弟迟海，你见过的。”
她站在林东边上，介绍时无意间会碰到他胳膊。迟海死盯着两人被挤掉的空间，很是不忿。他确定林东察觉出自己不算友善的目光，却佯装淡定，甚至还为如意摘下了飘落在她头顶的枯叶。
挑衅吗！
“那我去取车，树下等？”林东说。
迟海挑眉。
如意‘嗯’了句，把礼物放到迟海车筐里。摸着他的头，暖声说：“小海，林东生病落下不少课，我要帮他补课。所以呢，今天你先回去好不好？”
“不好！”迟海斩钉截铁。
“别闹了。”她已经花大把的时间来陪他了，换来的居然是这么个强制性答案。如意起急，嗓门高了些，“给谁补不是补？”
“今天是你生日！”
“没错啊。”生日怎么了……
“是生日就是不行！”迟海一把拽住如意纤细的手腕，她茫然抬眼。现在她已经需要微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而迟海也足以强壮，由不得她挣脱。他刀锋般的视线划过林东瞳孔，厉声道“课，以后再补。”
……
如意坐在后座上，一言不发。
更没像往常那样，搂住迟海后腰。交错双手搭在膝上，土路颠簸，好几次她都险些被颠下去。她心里难过。某人却畅快得很。迟海自诩成了大事——宣布了对如意的所有权，向所有人！
迟海在有小石台的地方歇下脚，自行车架到一旁。背着书包，不由分说地牵起如意手就往那边走。
夕阳西下，远处便有座高山。
山的那边，便是E城。如意常听父亲提起，却连最基本的认知都没有。E城，都争胜总共去过两次。他常说，那里到了晚上，像星空一样美。
如意借着晚霞余晖，望着山头发呆。入夜前，风总是有些冷。尤其是这儿，空无人烟的，连多余声响都没有。手不自觉地缩在膝间。迟海却先她一步，脱下外套罩在她肩头。如意扫过他时，迟海便咧开嘴笑。
“如意，我练了新本事。”
她轻嗯。
迟海变魔术似的，掏出三只啤酒瓶，等距码在石桌上。又拎出一袋石头子。如意撑着脑袋，眼神随意飘到某块石头，放空。等迟海忙活完，掏出当年那只弹弓来，上满弦说：“看着啊！”
她这才聚焦。
迟海挽起袖子，奋力拉弓。小臂肌肉很自然地绷紧，线条流畅好看。眯眼，瞄准其中一只啤酒瓶。只听“嗖”，石子飞掷而出，不偏不倚地击碎瓶身。其余也均是如此，到处飞溅着玻璃碴子。
倒有几分愕然。
之前迟海手上总有伤，她都没在意，归结是男孩子贪玩，擦破皮在所难免……而今他紧握弹弓的手，新伤旧疤。私下不知伤了几次，又疼过几回。
“如意，怎么样？”
“很厉害！”她的心倏地收紧。
迟海举着弹弓晃了晃，“你看，这是当年你送我的。我听你的话——拿它来保护最在乎的人！嘻嘻，你开不开心？”
他的话句句戳心。
如意垂下眼睛，不去看他。突然间，她有些纠结。长时间以来，她把他当弟弟来对待，仅此而已。朝夕相处是种习惯，可这能算喜欢吗？或者说，她能确定这就是对男孩子的心动，而并非别的什么？
“你不开心？”
“我……不知道。”如意往后退了几步，略过自行车停留在半空的某个点上，“我有点肚子疼，想回去了。”
迟海眸中一震。巧妙的视觉差，都如意被误会是盯着车筐里的玩具熊发呆。那是林东送的，她在想他？迟海觉得心像被订进根钉子，扎得他生疼。
她就这么在乎那只玩具，在乎林东？！
迟海拎着熊耳朵。很是用力，连骨节都泛着白。步步紧逼，半步之隔的距离，迟海怒火中烧的模样着实吓到了她。都如意刚想开口，小腹却绞着痛了下，脸瞬而煞白。
“都如意，你是不是喜欢林东？”
没来由的质问和绞痛都让都如意反感。
她眉横道：“迟海，你吃枪药了吧？”
肚子好疼……。
迟海急得太阳穴泵起青筋。
“问你是不是？”
绞痛从间歇式变成短暂的持续，都如意有点撑不住。虽然之前贪凉，也时不常肚子疼，却都不是这股子疼法。她捂着小腹，微佝偻下腰。
迟海的无理取闹，让她又烦又恼。
索性闭了嘴。
“你就是喜欢他！”迟海终究爆发了，玩具熊被丢出去，像个垃圾。他的心，像揭膏药一样痛。他狂吠着，“你喜欢他，所以我说什么，都是错！做什么，你都看不到！怎么对你好，都是多余！你不喜欢我了就要把我丢掉！都如意，你真狠心——！”
都如意哑口无言。
睁大眼睛，疼痛使她恍惚。迟海变成虚影儿，晃悠着分裂成两个。每个他都叫嚣着声讨，怪她狠心。
半响，如意含着泪扯着嗓子喊：“迟海，你无理取闹！”
迟海也通红着眼睛，弹弓也不要了丢到一旁去，“都如意，我讨厌自己。讨厌自己明知你讨厌我，还像傻子一样的喜欢你！”
……
两人相对静默了两分钟。
都如意脱下外套，用尽全身力气丢向自行车。只听“轰隆”一声，自行车倒地的声响，直抵两人心底。她不作理会，径直原路返回。不过才走几步，腹中绞痛愈烈，脚下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腹中有股暖流，缓缓泻下。
“如意——！”
迟海疯了般地跑向脸色苍白的她。他口无遮拦，话刚脱口便后悔了。三分怒七分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如意哆嗦着嘴角，在迟海怀中蜷缩成一团。身子的挤压，好歹得到些缓解。都如意觉着自己大概是要死了，拽住迟海衣袖，眼泪不住地淌，“小海，我不想死……”
迟海一个腾身，拦腰把她横抱起来。她满头虚汗，手冷的吓人，一遍遍地重复‘我不想死，我还没考大学，没到孝敬爸爸和奶奶’什么的。他不让她乱说，安慰道：“我不会让你死！我在呢，有我呢……”
话音未落，又听迟海大叫：“血！你流血了！”
心中一惊，悄悄摸了身下。果然，指尖有些褐色痕迹，浓重的铁锈味让两人都惊住了。两人相对而视，转而彼此沉默，瞬间懂了。
于是——
十三岁的傍晚，都如意在迟海的“见证”下，迎来了初潮。迟海脸颊绯红，抱着都如意的手微微发抖。而从绞痛中缓过神的如意，也尴尬着。沉默不语。
“你、你好些了没？”
“嗯。”
“那我放你下来。”迟海能感觉到如意圆鼓的胸脯，正好轻抵在他身上，脸又红得像熟透了的樱桃，“我送你回家……”迟海到底成熟了些，唇边生出一小圈青色胡茬。如意望着他，又皱了眉。嘴抿得很紧，脑袋不停在转。
见她不做声，迟海问：“又疼了？”
“喔，没有。”都如意摇摇头，指了指地“你放我下来吧。”
“那你说，你讨厌我吗？”
“不。”一点都不……
迟海缺心少肺地笑着，眸光绚烂得像烟火。他使劲抱着如意贴紧自己，在脑门上啄了一口。
如意被吓到了，“小海，你干嘛！”
“生日快乐。”我的如意。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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