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色吴歌》三月兔

3、第 3 章

　　江南第一美人？那是什么？
　　是那个正在街上溜达，梳着奇怪的发型，身上脏兮兮，脸上还有几块墨迹，不停的东瞅瞅，西看看，不时把看上的东西顺到自己包袱里的奇怪女人吗？
　　哈！原来吃饱喝足拿够的白毓哦，以为后顾无忧，谁知道鸡汤喝得太多，走了没多远就想尿尿了。
　　脸皮再厚，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小便的胆子白毓还是没有的。偷偷跑到一家人院子里借厕所。谁知这城中虽然无人，狗却有不少，而且还很没有公德心的没拴上链子。本来那只还没有白毓小腿高的小狗没什么可怕的。谁知那狗一叫，方圆三里以内的狗都跑来接应，不知道追着她跑了多久。没尿裤子就已经很给诸位看官面子了。
　　出了城门，穿过一片树林，跑过一座小乔，那些狗才不甘心地离去。
　　白毓，感觉如何？
　　呼！呼！我觉得自己还不如穿越成一只狗，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比狗都不如。早知道脸皮厚一点，当街解决了又有何妨？反正城里一个人都没有。
　　哀！中国几千年的淑女形象，已经被这个飞女毁灭殆尽了。
　　话说白毓正要钻进路旁的草丛，突然感到旁边有人，不禁怒喝一声：
　　“哪个不要脸的变态！竟然敢偷看！”
　　“小姐恐怕误会了，小老儿什么也看不见。”
　　顺着声音望去。咦，刚刚居然没有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个草庐，庐檐上还挂着一个“茶”字旗。一个老人正在草庐旁烧水，双目紧闭，嘴角带着一丝笑容，果然竟是瞎的。
　　白毓心中又惊又喜：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哪！
　　“呃，对不起，老伯。我刚刚不是在吼你……”
　　白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又开心又紧张，都快结巴了。
　　还好，快要爆炸的膀胱帮她解决了这个思想斗争问题。
　　“老伯，能不能借洗手间用一下？”脸怎么发烧了？一点小事就变成这样，这张脸皮真脆弱。
　　“要洗手？”
　　“不是，是厕所。”
　　看到他还是一幅不解的样子，白毓都快要憋得哭出来了。
　　“茅房！”如果他再听不懂她就要绝望了。
　　好在老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草庐后面。白毓来不及道谢就冲了过去。
　　香水，这女人现在非常需要一点香水。早知道这里的茅房是这个样子恐怕她宁可当街小便。那根本只是一个粪池上面铺了两块木板而已。某女目前的衣服下摆和袖子又很长……
　　噩梦！好在问题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再想了。白毓在院子里拼命抖动着衣服，想让那些味道散去。

　　“姑娘，看你好像在赶路的样子。要不要休息一下，喝碗茶？”瞎老伯很体贴的替白毓轰走了在身边盘旋不去的一只苍蝇。看不出老伯还是个听声辨位的高手。
　　白毓跑了半天还真是又有点渴了。她欣然在草庐中落座，却意外的发现草庐中居然已经有两个客人，农夫样打扮，一个扎青色方帕头巾，一个戴着竹子编的斗笠，坐在一张靠近河边的桌子上，正似笑非笑，眼神古怪的盯着白毓看，又交头接耳的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如果这是在一个昏暗的酒吧，白领丽人靓妆初成，用点缀紫色甲油的手指夹一支澳洲产薄荷香烟，樱唇微启，吐出丝般梦幻的薄雾，在朦胧中抛出一个由兰蔻睫毛膏装点出的埃及艳后才有的冷漠眼神，这种刚出道的毛头小子就算有十个也拿下了。这种反应一点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白毓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长相，但是她知道任何一个人被一群狗追了几里地以后的样子绝对不会好看，所以他们的行为很可疑。
　　所以白毓决定瞪回去！
　　那个戴青色头巾的家伙突然“嗤”的一声笑出声来，然后哈哈大笑，竟然一发不可收拾。
　　岂有此理！她怒了——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对这种公然的挑衅视而不见。为了增加威慑力，她像女侠一样抓起剑来一拍桌子：
　　“别太过分了啊！没见过美女啊。盯着别人看，一点礼貌都没有。笑，还笑！说你呢！在房间里还戴斗笠，一看就不像好人。姐姐我还没笑你们那一脸泥巴呢！”
　　见白毓生气，狂笑的那人勉强忍住笑声，正色道：“失礼了。这位大姐请见谅。”
　　白毓愤愤地瞟了对方一眼，却发现对方虽然装扮粗俗，可一双眼睛却极亮，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她被这样一双眼睛看得心跳突然触电般加速，之后在对方又在突然爆发的笑声中冷却了下来——他还捶桌子呢，难道自己就这么可笑？
　　她机械地扭转过头颈，默不作声地拿起茶碗说：“算了，这人疯得不可就药，当他不存在好了。我喝茶，喝茶。”
　　“小姐，恕在下唐突。”旁边那个安静的戴斗笠年轻人突然站起来，走到白毓面前。
　　“在下的朋友确实有失礼的地方。不过小姐你梳着十龄童子的发髻，脸上涂墨，似乎也不是十分合适呢。”
　　看着那一双凤眼和温柔的笑容，白毓突然又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她怎么知道现在的女人该梳什么发髻呢？摸上耳旁鼓鼓的发髻，发现已经蓬松零乱了。想到脸上的墨，还有刚才被狗追……
　　天哪，我现在的样子这么可笑么！
　　十万马力冲出草庐，跑到河边洗脸梳头去也。她很庆幸自己临走时顺了几把梳子出来。

　　看着白毓手忙脚乱的跑出去，戴斗笠的年轻人走到白毓桌前，拾起那柄剑仔细端详。剑一入手，身上立刻有一股掩饰不住的锋芒四处飙逸，眼中醉人的温柔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久经战场的人才有的杀气，冰霜般的寒冷。
　　“如何？”青头巾不知何时止住笑声，饶有趣味的观察着同伴的表情。
　　斗笠并不答话，只是抽出宝剑。一时间，庐中竟有如另一个天地。
　　随手挽了一个剑花，草庐之中亮起一片寒光，仿若冰雪暴起。持剑之人发丝飞舞，身随剑意而动，口中亦吟唱道：
　　“倩影惊鸿兮剑影寒，英魂归来兮立桥边。”
　　青头巾的瞳孔突然收缩：“惊鸿桥影！”
　　宝剑回鞘，阳光重新洒满房间，温暖而干燥。斗笠叹了口气，恢复多情而温柔的眼神：“可惜，并非君子佳偶。”
　　“我觉得还好。”青头巾摸了摸下巴，“看她身形动作，身手应该不错。”
　　斗笠摇摇头。他这个朋友什么都好，就是看女人的眼光太独特。
　　“嘿，你以为乔家大小姐是你随便可以收回去的？”他摇摇头， “乔家是庐江大户，又没有儿子。你想他们会把宝贝女儿嫁你做小？”
　　“别这么说。我家正室的位置还空着呢。”
　　“噢？”斗笠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你舍得那个位置？心里终于装得下别人了？”
　　青头巾那双明亮的眼睛有一瞬失神，讪讪地答到：“舍不得又有什么用？往朝廷那边派了那么多使者，别说带话了，就是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之后两人竟然都无法言语，一阵让人难受的沉默。
　　斗笠打断了沉默；“你我今年二十有四，她也应该二十了。”
　　“嗯。”
　　“如果还活着，也应该早就嫁人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她的消息。”青头巾懒洋洋地说。
　　对同伴这种言不由衷的反应，斗笠只是鄙视地哼了一声。他静静地望着河边：“全皖城都去看你大军入城，此女却出现在此。不简单。”
　　“会不会只是碰巧出来玩？”青头巾猜得八九不离十，却遭了斗笠一个白眼，于是败兴地说，“开个玩笑而已，干嘛那么认真？”
　　“嗯，”斗笠看起来真的非常认真，“你曾经杀了庐江太守得罪了江东士族。这个漏洞一定要补！那个女人看来有趣，配你刚好。”
　　“公瑾……”
　　“虽然性格跟传闻不符，但似乎也是个美女，不算辱没了你。听说她还有个妹妹，倒是国色。希望能文静一点。”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我兄弟二人娶她姐妹两个，在江东一定会成为美谈，多少可以弥补一下你的形象。”斗笠温柔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就这么定了。”
　　白毓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清楚就莫名奇妙的被决定了下半辈子的命运，真悲催。这个应该是对她上辈子过于挑剔的惩罚吧。
　　白毓洗完脸后，坐在一旁，等晾干时才开始跟瞎老伯说出她在这个世界原本应该拥有的第一句台词：
　　“老伯，请问现在是什么朝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