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番外（不曾忘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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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尔辰，他是一个无比完美的人，没有缺陷，没有瑕疵。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从天而降，又在一切尘埃落定后翩然离开……
他来得太巧，又离开得太快，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怀疑，我是真的有一个叫陆尔辰的哥哥，还是做了一个关于陆尔辰的美梦。梦醒的时候，我会不会仍站在那年大上海歌舞厅的门口，面临着是尊严扫地接受陆家的施舍还是出卖灵魂成为一个舞女的艰难选择，若是那样，我又该怎么办？——陆依萍
我是陆依萍，东北军阀“黑豹子”陆振华八姨太的女儿，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哥哥名叫陆尔辰，姐姐名叫陆心萍。
我的姐姐陆心萍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儿，遗传了妈妈的美丽温柔眼睛，他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我不止一次听爸爸称她作“我的小美人儿”，用马车带她出席大宴会，带她骑马。每次，爸的马车里，她戴著大草帽，爸拿著马鞭，从哈尔滨的大马路上呼叱而过，总引得路人全体驻足注视。
和姐姐心萍的耀眼相比，哥哥尔辰的存在，要相对黯淡得多，他虽然也是从小就英俊逼人，却沉默寡言得很，对别人的纷争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我觉得他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在我记忆中，他从未在父亲的那些女人和兄弟姐妹手里吃过亏——这在当时基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然后有一天，这个存在感薄弱的哥哥突然离家去外面读书了，几乎就再也没有音讯传回来，如果不是妈逢年过节还在念叨，我都快忘记我还有个哥哥这回事了。
而我，我比他们两个都不如，我学不来心萍的温柔婉转，心平气和，也做不到尔辰的漠不关心、独善其身，我性子很倔，受不得半点委屈，又是毛焦火燥的脾气，不讨人喜欢。
也许是天妒红颜，美丽的姐姐却并不长寿，在我十一岁那年，十五岁的心萍死于肺病，随后东北局势紧张，我们举家迁往上海。
来上海，父亲只带着妈和雪姨两个女人和李副官一家，我曾以为少了那么多的姨娘和兄弟姐妹，以后的日子会松快不少，后来事实证明，是我太愚蠢了。
到上海后，雪姨变得愈加跋扈，不久就赶走了李副官一家，又整日针对妈，妈还沉浸在心萍过世的痛苦中缓不过气来，被雪姨逼得节节败退，几乎无处容身。最后父亲竟也坦言，说他看够了妈整日愁眉不展的寡妇脸，若再这样，就要我们搬出去。
后来，我和妈，就真的被“赶”出了陆宅。
从那以后，我每个月都要去“那边”领一笔生活费供我和妈两个人生活。一开始，雪姨还不敢太过分，可随着她为父亲生了老来子陆尔杰后，在陆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对我和妈也就越来越刻薄。
妈从来是不会和人争吵的性子，她只是默默地把能当的首饰都当完了，用来补贴生活和接济李副官一家，当然，后一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可是东西总有当完的一天，六年了，我和妈已经撑到了极限，家里除了一张老虎皮，再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这个月已经欠了两个月的房租，若再没从“那边”拿到钱，我和妈就要流落街头了。
出发前，我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一再告诉自己不可以和那边起冲突，可最后还是失败了，雪姨总是能准确地踩到我心里的底线——我的母亲。我和那边大闹了一场，得到了一顿鞭子，怒火攻心的我放下狠话，说要报复他们每一个人，要笑着回来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哭。
可现实却给了我狠狠的一击，除了满腔的仇恨，我并没有什么特长，找工作四处碰壁，悲哀，无奈，前路简直一片灰暗……可就在那时，我迎来了一生中最大的一次转折！
——我的哥哥尔辰突然回国了！
然后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哥哥对我很好，他给我买了漂亮的新衣服，带我出入各种以前想也不敢想的高级场所，又替我报了补习班，让我重新上了大学，他把我从一个拮据度日的穷丫头，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追捧的大小姐。
他给妈治好了病，又给可云介绍了医生，给了我们一个新的家。最最重要的是，他带着我重新认识了一遍我的父亲，我曾憎恨着那个名叫陆振华的男人，恨他抛弃母亲，也恨他的不公对待给我造成的痛苦，那时我不当他父亲，我当他是仇人。
而尔辰却带着我，一点一滴，重新认识了这个男人，我看见他作为末路将军却仍旧不改暴躁，专制霸道下又掩藏着普通父亲对儿女的关怀，他表面看着疾言厉色，暗地里却对我隐藏着愧疚，原来他并非是不爱我，只是从不懂表达，而雪姨做了太多手脚，我又从不退让，最终才让父女关系越演越烈。
我渐渐走出了偏执，搬家那天，看到雪姨丑事败露，被父亲拖走，我释然了，我觉得我已经报了仇，我不再恨任何人，当初的誓言我将它从日记本上一一划去，是的，我放下了仇恨，决定专心过好自己的生活。
在这个时候，那边却出事了——雪姨居然带着奸夫打劫了爸爸，然后逃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气愤之余还发堵，为什么那么卑鄙无耻的雪姨，我最痛恨的雪姨，最后却得不到应有的报应！反而可以带着爸爸的钱逍遥法外，风流快活。
而哥哥尔辰，又给他大家一个意外，他居然把爸爸的气话当真了，一个单枪匹马捣毁了整个贼窝，还把雪姨的奸夫魏光雄给杀了，雪姨被警察带走，通奸加上欺诈抢劫，一顿牢狱之灾看来是免不了，不过尔辰也因为杀人沦为警方的通缉对象。
他对这个局面似乎早有预料，连夜便跟着军队离开了。
不久后，战争打响了，因为我们住在租界，家里又有尔辰留下的大量英镑，日子过得并不算糟。
尔辰参军后，一开始还会给我们写信报个平安，可地点却总是变动，我没法给他回信。不过没关系，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好，我和如萍收养了很多孤儿，爸爸也振作起来了，现在他对当时和哥哥说的那些话很后悔，母亲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对爸爸也没以前关心了，看来也是生爸的气，我们都在等着战争结束，尔辰回来，一家团聚。
八年抗战，信越来越少，最长的时候九个月都杳无音讯，可总算是等到了抗战胜利，却没等到归人——尔辰来信只寄来了一笔钱，说要留在军队执行一些秘密任务，暂时不方便回来，也不能见面，后来随着朝鲜战争的爆发，他又奔赴朝鲜抗美援朝。于是，又是一场漫长的等待，终于等到了入朝军队回归，尔却辰又让人带话说他已经远赴国外执行任务。
尔辰迟迟不归，所有人都开始有不详的预感，我们托人多方打听，几次求证，最后得到了一个让人心碎的噩耗。
陆尔辰师长在十年前已经战死，而后来的信都是一个被他救过的战友为他伪造的，那个战友已经是司令，伪造起来的证据似模似样，骗过了我们这么多年，他说那是尔辰的遗愿，因为不想让家人为他流泪。
消息传回，举家痛哭，但尔辰的用心良苦确实起了效果，已经十几年没有相见，父母虽然为丧子的事实心痛欲裂，却好歹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至于崩溃。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七十年代，我也已经五十多岁，父母尚在，儿孙满堂，人生也算得上幸福美满，但我还是会时常想起尔辰，带着怀念，带着伤感。
尔辰的墓碑已经迁回上海，经常有人在他墓前放上鲜花，其中有两个人我认识，一个叫何书桓，以前是报社一个小记者，后来参军，据说也是抗战英雄；另一个就是哥哥救过的那个战友，某军区的司令，他们两个一辈子都没有结婚，我总觉得那和尔辰有关——他虽然已经走了，但谁也没有真正忘记过他。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番外（不曾忘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