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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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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芝芝,开会了!”陈心湄在身后急急地拍我的肩,我是小助理,所以,我注定是没有迟到借口的。罗子宁!这笔帐姑奶奶记下了!
蹿到会议室,见到里面小猫两三只,刚来得及长喘一口气,急急地去茶水间倒水,拿去各人座位前供上。
“罗总刚才叫你干什么?”我左脚踩在右脚上,摔倒之前堪堪扶住旁边的玻璃墙,皱着眉尚未想好怎么让自己看起来更象路人甲,陈心湄尤自撇嘴: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其实只是想问你罗总今天戴的是什么牌子的手表,我跟CORA打赌今天罗总戴的是Vacheron Constantin,CORA非说是Patek Philippe。”
“我没看见。”我在撒谎,可是此刻没人会揭发我,因为没人象殷哈奇和罗子宁一样知道我一说谎话就会把拇指藏起来的习惯。我知道说谎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上官芝芝名言:不说谎的人是不健康的,尤其是面对正在发花痴的女人,这种不健康甚至可能是伤害性的。我知道只要我那句:“罗子宁戴的不是Vacheron Constantin,更不是Patek Philippe,而是SWACH的那只hold it(无所不在)。”冲口而出的话,我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这个狂性大发的女人给踢死。是啊,这就象玉米们接受不了李宇春留长发并负离子之一样,罗米欧(罗大少的粉丝团)们怎么能够接受她们的金质偶像庸俗化至如斯不堪的地步。
策划部A组的所有人都已经到得七七八八,看看手表,离九点半钟还有不到分钟,我也在靠门边的角落位置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继续在笔记本上画着一些没头没脑的句子,忽然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抬头,看到罗子宁并着策划总监楚平人走了进来。
奇怪,罗子宁今天抽什么风,平时公司都少来,今天居然屈尊参加我们的策划创意会,难怪狭小的会议室立刻变得宽广如庙堂,人人正经危坐、吐气如兰。楚平人倒还算正常,坐下第一句话是:“ERIC今天attending我们的regular meeting. Keeping relax, ERIC不会吃人,OK?!”第二句话是:“芝,where is my chips?”
两个月前刚进公司第一天被人事部踢给楚平人的时候,面对这个穿着质地轻薄、色彩炫烂的露胸衬衫,面孔白晰娇嫩的人形生物,我被他闪闪发亮的耳钉狠狠的震了一跟斗。因为努力分辩他的性别而错过了他的自我介绍,待弄明白当时他是吩咐我叫他COLIN的时候,我已经叫了他两天“山茶花”了。据说他从小在美国大,英文是母语,说起中文来磕巴得还不如来中国学中医的阿尔巴尼亚友人,可是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他讲他的母语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事情——在他的嘴里永远只有一个时态———现在进行时。一度认为他有读写障碍症,可是几次下来,发现他的中文写作功底居然好过顶着硕士头衔从Z大中文系毕业的首席文案方芷君,于是我将自己的小嘴管得严严的,老老实实地在办公室里一路小跑着复印、倒茶、送文件,日复一日……怎知,那个无心那个插出一片森绿的柳林来——山茶花的名字在公司传开,并半公开使用,以至于某日与罗子宁、殷哈奇一起钓鱼,一直闭着眼睛养神的罗子宁突然开口问我:“管COLIN叫‘山茶花’的是你吧。”我哭笑不得的表情,换来的是殷哈奇不留情面的嘲笑:“你管我叫喷嚏的时候比较有创意。”
我从会议室的老地方拿来楚平人的薯片,“NO CHIPS,NO IDEA”,“咔嗤——”一声,创作例会正式开始鸟。
方芷君走到演示屏幕前,她的副手蔡咏马上走过去关灯、开电脑,山茶花奇怪地问:“已经做成POWERPOINT了?”方芷君自信地点说:“是的,我感觉这次的方案很有感觉,所有……”山茶花的脾气算得不错,可是不代表没有底线,方案从来都要经过策划部集体讨论,由水仙签了名才制作成演示文档交客户部。方芷君这么做如果不是成心挑战楚平人的权威就是自信太过的书生意气了。我悄悄摇头,果然,楚平人“啪”的一声将那迭厚厚的A4纸拍在了桌面上,方芷君的脸红了,我注意到她纤细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一枝老式钢笔,显得有些僵硬,但见楚平人再无第二句话,仍骄傲地挺着细长的脖子,冲蔡咏点点头,示意开始演示。
方芷君的自信不是平白无故的,她做足了功课,查了厚厚的X鸟香水在法国的发展史,方案做得华丽、高贵而优雅,可是我总觉得跟三号这枝香水的味道不对盘。
罗子宁伸出手,将那份光看页数就觉得豪华的文案拾起,翻了起来,对着楚平人点点头:“功课是做得很足的。”
这样淡淡的一句,让众人重新找到氧气,方芷君的脸色回缓了许多。我却苦笑,这一句比楚平人明显的不满意更危险,只强调努力说明方案不得要领,要知道方芷君在公司的位置不是普通文案,而是首席文案。吃什么样的草决定挤什么样的奶,罗子宁又在刻薄人了。
罗子宁眼睛平静地一一扫过众人,每一个人都认为罗总即将看着自己讲话,立刻将本就不弯的腰背又挺直了些许,轮到我的时候罗子宁略停了停,短暂得让足以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旁边陈心湄射过来眼刀让我知道,罗子宁又一次陷我于不义。恨恨地望向他,却见人家早已淡淡定定地将眼光转向楚平人,点点头,楚平人放下手中的薯片:
“各位,大家都知道除了这次的X鸟香水以外,D&C代理的品牌占了中国化妆品市场的二分之一有多。一直以来,我们跟D&C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但是最近这种关系却面临变数。所以,X鸟香水广告这样的小CASE在这种敏感时刻,就变得举重若轻了,公司对这个广告非常重视,所以,希望各位同仁,公司这次需要你们的超常表现。当然是超常的优秀,而不是超常的差劲。”最后这一句让大家都笑了起来,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因为我知道接下来这句一定不会好听,果然,山茶花对着满室未及淡去的笑容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失去了继续呼吸下去的勇气:
“JOJO你这份方案不及格。”
我不敢去看方芷君——这时候少一道眼光的凌迟对她可能没有任何意义,但足以让我觉得自己不算太残忍。我不相信罗子宁不清楚自己态度的后果,更不理解他此刻眼睛里的平静安详,但我知道我不会就这件事去质问他,同情谁是我的事,但不代表我有立场向另一个发难。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文案。”一把清清亮亮的声音穿透压抑的空气,只见蔡咏一拔干练的短发,向着罗子宁与楚平人的方向一笑,所有人呆了一呆。
我一直以为做为副手,蔡咏的气质跟方芷君出奇的相似——同样努力而且骄傲,直直硬硬的就象冬天的梅树树干,远远的散着些幽香,但想零距离接触一定会被硌伤,从而忽视她们的性别——可是从此我鄙视自己曾经这样的没眼色——方芷君可能是梅树干,但蔡咏一定是花妖!那样的一笑,我甚至能听到荷尔蒙在男同事们身体里被煮开的声音。
“说来听听。”楚平人往自己嘴里又填了片薯片。做为男人,一片一片吃着零食,我只能用我的阶级观来说服自己尊重自己首先尊重别人以及别人的零食习惯,尤其这个别人是你的上司的时候。
“所有颜色在你的味道前都是黯淡的。”头一次发现蔡咏的声音清清亮亮的,颇具穿透力与骟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