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女尊）》郁**裳

9、两张机（4）

　　然而，穆思彤明显的高估了西营。在训练场，南营与西营排好阵式以后，想象中的胜利并没有出现，西营被南营打的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见西营渐渐露出败势，穆思彤有些着急。“这是怎么回事？”穆思彤怒问道，“我不是下令了吗，不要故意放他们赢吗？”

　　一旁的都尉和副将们都擦了擦汗，战战兢兢道：“元帅……这就是咱们的水平。实在是咱们斗不过南营啊。”

　　这一场败局，注定无法挽回。

　　见西营如此潦倒，东营诸人连忙奔走相告，一时间东营人也渐渐凑了过来，想看西营的笑话。

　　关大夫已经为赵大虎包扎好了伤口，王二和赵六只见一时也没事，她们心系这边的情况，见赵大虎的情况已经安定下来，便也跑了过来。

　　可巧听到东营众人都在口口相传说西营的窘境，她们心里一时间竟也觉得十分快慰。

　　无法挽回的败局终于以西营的帅旗已经轰然倒塌了下来而惨淡收场。

　　夏柏洽哈哈一笑，依旧对穆思彤装模作样，拱手施礼：“哎呀，多谢穆帅承让啊。”

　　穆思彤的表情十分的精彩，她面色僵硬，连强笑都挤不出来了。

　　夏柏洽继续道：“本来也就是把营中最不服管教，资质最差的几个叫过来，让她们见识见识穆家军的威力。没想到穆帅如此客气，只是这样岂不是让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清高傲慢了起来，万一她们以为这只是穆家的真实水平，在外面宣称穆家也不过如此之类的话，岂不让天下人误会？更是污了穆家的名声。”

　　夏柏洽说完，全场雅雀无声。连本来只打算凑热闹的东营，也在这话里听出了不寻常的气息。穆云深的眉头更是紧紧皱了起来，眼睛里已有暗涌聚起。

　　夏柏洽哈哈一笑，又一脸严肃而又真诚的望向穆思彤：“为了避免天下人误会，不妨我们再来比试一场，还请穆帅千万不要如此客气，咱们也想领教领教你们的真实水平，多多学习。穆帅，一定不要推辞啊。”

　　西营人听了脸色灰白，穆思彤更气的哆嗦，却依然嘴硬道：“哦，大家都是姊妹，小小比试，锻炼锻炼，若是伤了筋骨就没有意思了。咱们武人比武都讲究点到即止、点到即止。”

　　夏柏洽道：“哦？穆元帅太客气了，我率南营千辛万苦赶过来，不好好领教一番又怎么行，将军莫要推辞。”她又转头面向下面的士兵，“你们穆帅谦虚客气，但是我是不依的。这样，谁要是能打赢我的队伍，我给队伍中每人都赏十两银子。”

　　众人听了，一齐安安心惊，这十两银子，可是她们五个月的月银呐！可是，这条件虽然诱人，却也没人敢应答的，西营早已心灰意冷，而东营更是想都不敢想，试想：连西营都打不过她们，东营又怎么可能呢？

　　这时，听到军中一声浩亮的答应了，“夏大人，卑职愿意一试。”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不是穆云深，却又是谁？

　　军中一片沸腾，都道此人胆大包天。夏青宜见到说话那人，眼神一亮，竟然是她。穆思彤随意瞥了一眼，刚想阻拦，却被夏柏洽抢先一步。

　　夏柏洽哈哈大笑，见那人装扮也好奇问道：“你是何人？”

　　穆云深拱手说道：“在下乃东营校尉穆云深。”

　　穆思彤听了穆云深三个字，如遭雷击一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穆云深，见她面容果真与家姐神似，她的面色更青了。

　　夏柏洽没有关注到穆思彤奇异的表情，她问道：“你个小小东营校尉，有把握打赢？若是为了那些银两而单纯戏弄我的话，我要将你军法处置。”

　　穆云深回答的不卑不亢，“卑职愿意一试。”

　　这份淡定与气度，到让夏柏洽有些刮目相看了。

　　穆云深的面色越发的难看，她回首看向自己的女儿，却见她心虚的低下了头。她知道自己所猜不错，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越发感到恼怒。

　　夏柏洽低头看着穆云深，点头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穆云深直起身子，用着从容不迫的语气道：“请大人给我一刻钟时间，让我点兵布阵。”

　　夏柏洽不以为意，她甚至豪放的说，“就算多给你点时间又何妨，你快去吧。”

　　穆云深却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继续道：“在下还有一个要求。”

　　夏柏洽皱眉问道：“何事？”

　　穆云深道：“我东营虽然简陋，出身卑微，却不是那手脚不干净之人。若是我们赢了，还望大人主持公道，还我们东营一个清白。”

　　赵六的眼睛倏地一亮。

　　夏柏洽不置可否，“等你赢了再说吧。”

　　穆云深道：“那容在下前去点将。”

　　夏柏洽大手一挥，点头允了。

　　穆云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退去，还没走几步，衣袖便被扯住了。回头一看，却是赵六。

　　赵六扯住她的衣袖，笑眯眯的毛遂自荐道：“穆校尉，等会选我吧。”

　　看穆云深默不作声，她又连忙自夸起来，“你看我这身材，一看我这个筋骨，一个顶你俩，不是问题。”穆云深随着她的话上下打量她，瘦削的如同皮包骨一般，远远看去像个猴子——她的话怎么都不能让人信服。

　　见穆云深还不答应，赵六急了，索性撒泼道：“穆校尉，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总之我今天一定要去。”

　　穆云深歪头问道：“为何？”

　　赵六答得咬牙切齿：“因为我想替大虎报仇。”

　　这原本是赵六不想说出口的话，但是如今在穆云深面前，仿佛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大虎被东营的人打成这样，我们其他姊妹还被她们诬陷偷东西，这事绝对不能这样算了。要让东营的人知道我们的厉害！”

　　穆云深道：“好啊。”

　　赵六还没反应过来，“好……好啊？”她突然面色一喜，“穆校尉，你这是答应了？”

　　穆云深点点头，“是。”其实，赵六本来就在她的计划之内的人选。

　　说完，她又转身，回东营点兵。赵六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上，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东营众人都已经知道了她向南营挑战的事情，她们觉得这穆云深实在是胆大包天，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看她。可是她们的心中又隐隐有些期待，如果穆云深真的能率领她们东营的人打败南营，那么好像自此以后，都会有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最起码，她们以后能昂首挺胸的走在军营中，再也不用被人嘲笑是废物了。

　　在众人纠结复杂的目光中，穆云深向副尉拿了一本花名册，缓缓走上点将台。巡视了一眼众人，她说道：“相信事情你们也已经听说了，那么下面，我点到名字的人都给我出列。”

　　说完，她便皱着眉，慢慢地点了一些人的名字。

　　江思齐站在点将台下，用着崇拜的目光看着上方，一双眼睛里充满渴望与担忧。一方面，她也想被穆云深点到，与她共同进退；另一方面，她又清楚的明白，自己是绝对不会被点到的。

　　——若是真的让我去了，只会拖别人后腿吧，她默默地想。

　　点兵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穆云深点的士兵看起来完全没有章法，好像随性而至。这样能赢么？不少人都皱起了眉，突然，穆云深说道：“宋玉。”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连宋玉自己都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谁都知道，宋玉是出了名的病秧子。

　　穆云深的眼神往下面一扫，见没有人出列，便不慌不忙地提高了音量，再次重复了一遍，“宋玉。”

　　“穆校尉……”赵六连忙靠近穆云深，小声地说：“这个，宋长官她身体不大好，能不能……”她还没说完，穆云深已经不耐烦的第三遍重复，“宋玉。”

　　宋玉站了出来，大声答：“到。”

　　穆云深抬头粗粗地扫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报名字。

　　与南营比试，两军对垒，人数要保持一致，每个营队只能派出一百零八人，加上指挥官，一共一百零九人。

　　穆云深阖上名单，“最后一个人，江思齐。”

　　穆云深点的人中竟然没一个看起来像样的，这下东营哗然了，士兵们们都不解地嘀咕道：“这穆云深今天莫不是疯了？点的这么些人，能打败南营么？”

　　宋玉听到了士兵们的抱怨，她阖下眼睑，又咳嗽了几声。

　　江思齐觉得自己是不会出现在这一百零八人中的，被点到的时候也是一愣，她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有我？”她怔怔地望着身边的众人，又重复了一遍，十分的不信：“有我！？”

　　众人觉得她的模样蠢透了，越发的觉得这穆云深肯定是疯了。

　　见江思齐久久没有反应，穆云深不耐烦道，“还不快出列，还要布置战术呢。”

　　这话等于无形的肯定，江思齐连忙欣喜地跳了出来，答道：“是！”

　　穆云深命宋玉为指挥官，将令旗交给她来掌控，指挥她们布阵变阵。每一种颜色的旗子，代表着不同阵法，在比试中，根据旗子的颜色变幻阵型。

　　她又将剩下一百零八人分成了两队，嘱咐她们看到不同颜色的旗子，又该怎样做。

　　被选中的人都有些紧张，紧张中又带着点点的兴奋。除了紧张与兴奋之外，她们还有这根深蒂固在心中的不自信。

　　连西营都打不过的南营，她们可以么？

　　穆云深像是望穿了她们的地心思，微笑道：“诸位莫急莫慌，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赢了，我们一起享福，输了，若有怪罪我一人承当。”

　　听了她这样说，众人觉得紧张缓解了不少。

　　穆云深又转而向宋玉说起了变阵之法，看到什么样的情况举什么颜色的旗子，吩咐的十分细致。宋玉本来漫不经心的听着，听到越后，她的精神越发的集中，表情也显现出几分惊叹的神色。

　　吩咐完后，穆云深这才长舒一口气，拍拍宋玉的肩膀，“全靠你了。”她说。

　　毕竟，她交给宋玉的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甚至决定了这场比试的关键。指挥官不仅需要敏锐的观察力，能够观察到两方形式的变化，还要有从容不迫的定力与当机立断的魄力。

　　宋玉掩下眼睑，轻轻地答：“是。”

　　穆云深离开了，赵六立刻靠近了宋玉，用着只有她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玉老大，我不管你和穆云深有什么过节，只是这次我是要为大虎和咱们东营报仇的，你可不许捣乱，我们一定要赢。”

　　宋玉嘴角弯了弯，病态白皙的脸上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知道了。”

　　赵六见宋玉默应了，这才放心的离开。眼前，一场军营众人都从未想过的较量，这才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