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衍生]灵能者 AU》蝎Cain

9、之八·遗忘与抉择

　　另一边，由一朵庞大红莲形成的领域中，光与暗皆被对方攻势所伤，身上血迹明暗不一，到此时都有些疲累了，但两人却谁都不敢放松丝毫。光太了解暗了，只要被他划为敌人，那真的是毫无快乐情面可讲，就算是他也一样。

　　“暗，LION已经不在了，收手吧。”这是光与暗在战斗前的最后一次出声，当年LION还在的时候他们已经错过一次，现在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阿霆也……

　　然而对于光的劝说，暗只有如利刃一般的莲花花瓣作为回答。

　　蓄力拉弓，‘苍穹’在光的手中闪耀着柔和的绿光，另一边被莲花花瓣围绕的暗对于光的攻击势态相当不屑，他脚下发力，身体竟是飞快地迫近了光。

　　光一惊，右手几乎在同时放开，玻璃一般闪着绿色柔光的箭矢瞬间离弦。

　　光觉得暗是可以避过这一箭的，他也知道在‘莲华领域’中暗肯定是避得过的，可是，那个迫近而来的人竟是对箭矢视而不见，不仅不避不让，反而还有些自己送上门的味道，生生让那支箭矢穿入了自己的左肩，再透出胛骨消失在领域中。

　　闷哼一声，暗没有减慢自己的速度，就在光因为他这一动作愣住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光的面前，右手一抬，一把便钳住了光的脖颈。

　　看着暗宁愿受那一箭也要制住自己的举动，还有他肩胛处渗出的血迹，甚至他唇角隐现的殷红，光口中微微发苦，他干涩地开口问道：“不惜受伤也要这样做，暗，你当真如此恨我？”

　　暗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五指的力道却在加大。

　　力道变强让光呼吸困难，然而这时光却笑了，他点点头道：“好，既然这样，那么，杀了我吧，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当是，为他二十多年前的叛逃划上句号。

　　暗听后一阵火冒，扼住光脖子的手瞬间加大力气，这个被他制住的人即便已经快失去意识，也连本能的挣扎都没有，完全是一副受死样子，他收紧的手变得有些颤抖。

　　突然：“BOSS！！！”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猛地一震，好像清醒一般将光顺手提起扔了出去，他自己则转眼看向声源处——正是抱着William赶过来的李易峰和陆飞。

　　光碰上领域后跌落下来，因为大量新鲜空气的涌入让他干咳起来，隐隐还有血丝吐出，伤到肺腑了。

　　来到领域边缘，虽然脚下还有些不稳，但光总算是站起来了，他也看到了李易峰和陆飞，当然，还有他很担心的陈伟霆。

　　“BOSS，你怎么样？！”李易峰着急地开口。所幸这时暗并没有再出攻势。

　　光摇摇头：“阿峰，陆飞，你们带上阿霆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你……”李易峰现在的确想早点离开，但现在的境况让他不可能扔下光就走。

　　这时，陆飞看向光点了点头，在后者突然了然的目光中自腕上伸出一束白光，原本一定会被领域阻隔在外的精神力居然就这么任着白光穿了进去绕上光的手腕，既而飞快地传向全身。

　　暗一愣，显然这种现象也是他没有料到的。

　　就在他愣神的这几秒时间，陆飞已经使力将光从‘莲华领域’中拉了出来。

　　而此时的李易峰亦搂住陈伟霆唤出了人魂，剑尖指地，戒备。

　　这时，光压低了声音对李易峰和陆飞道：“尽快退出这里就行了。”

　　两人不解，光却来不及解释，在看见暗抬手，脚下的莲花猛然张开时，立刻下令：“跑！”

　　李易峰放开人魂抱起陈伟霆就退了出去，长剑紧紧跟在身后守护着他们斩落那些疾飞过来、已经从花瓣化为利刃的攻击。

　　眼见出口就在前面，但后面的攻势也到，李易峰叫了一声‘BOSS’，待光看向他就将陈伟霆交到对方手上，转身看着向他们疾驰而来的暗。

　　“阿峰！”

　　“BOSS，你们先出去，我挡住他！”李易峰握住人魂横在面前。

　　“阿峰，暗他……”

　　光没有说完，但他看向暗的眼神让李易峰明白了，所以他只回答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得到这句话光算是放心了，示意陆飞跟着他一起出去，陆飞虽然不甘，但却不敢违了他们的意思，只得退开。

　　左手搭上右手，剑柄落在双掌间，李易峰凝起力量，人魂红光大涨，看上去就像是剑身突然增加了好几倍，实则只是剑气扩散而已。

　　“斩——！！！”

　　“！！！”正跑过来的暗自然也感受到了李易峰的力量，他惊道：好强的灭师力量！再看李易峰眼角隐有红光，但他却理智清明，难道说……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这小子……真的突破心魔了吗？！

　　想到自己带回William时的情况，暗明白了：是了，若非是为了破心魔，William怎么会重伤到精神力崩溃的状态？！

　　“魂！！”

　　人魂裹着庞大剑气直直就向还有十几步远的暗劈了下去，暗忙收住脚并脚下使力向后跃了些距离，同时两片一人半高的莲花花瓣一左一右将他全身挡了起来。

　　剑气划过，玻璃一般的防御花瓣碎裂下来，暗微微皱眉，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疑惑，再抬眼，面前已经没有李易峰的身影了。

　　看着空荡的门口，暗闪了下神，身边出现一个身影。

　　暗没有回头：“拭鬼。”

　　“大人，拭鬼无用。”

　　“无事，莫说是你，就是我……”摇摇头：“也不是那小子的对手。”单论武力，鬼师敌不过灭师。

　　“可是他看上去力量也未必有那么强……”

　　知道拭鬼是看见了刚才那一击，他打断道：“那不是他真正的实力，他不过是不想与我多做纠缠罢了。”

　　“……”拭鬼没再说话，他亦是鬼师，能感受得到暗波动的心绪。

　　沉默了很久，暗突然道：“拭鬼，你在我身边也有十五年了吧。”

　　“大人，已经快二十年了。”

　　“哦？有这么久了吗？”顿了顿，又道：“那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你了啊。”

　　“大人？”拭鬼有些疑惑了。

　　“拭鬼，听好我的话，以后的暗城由我一人守护，你和其他人都离开这里吧。”

　　“？？？！！！大人！您……您说什么？”

　　“离开这里，你们并没有参加过那场绞杀战，长老阁不会太难为你们，就算是回到上层幽冥界也能有一席容身，不必太过担心。”

　　他哪里是在担心有没有容身之地！他只是……“为什么？！”

　　眼角处闪过一道幽紫的残影，暗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快结束了，一切。”

　　忘着暗平静的侧容，拭鬼心里涌上了浓浓的担忧。

　　——光，或许下次你再来这里，我已经不在了吧……不，你应该，不会再来了。

　　……

　　被俘获的William监禁在幽禁室，一连昏迷了三天，而李易峰则被光禁止看望他。

　　等李易峰被允许去幽禁室时已经是几天后，他几乎是立刻就跑到了其中一间小房外，往内一看，他真是吃了一惊，然后明白为什么之前光不许他过来了。

　　他看到William靠墙坐在地上，脑袋放在曲起的膝盖处，左脚左手上各有一条铁链延伸到墙内，那是控制精神力的特殊锁链。

　　不能否认，如果当时李易峰在的话，他可能不会允许别人这么对待陈伟霆。

　　打开门走了进去，听到响动的William抬头看到李易峰，被关了几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然而那双眼在盯着后者好一会儿后，冷冷吐出两个字：“卑鄙。”

　　意料之中地看到李易峰透出受伤的神色，他单膝着地，蹲在William面前道：“伟霆，对不起，只有那样做才可以带你回来，我别无选择。”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

　　“因为你是我的伟霆。”

　　William却摇头否定道：“不，你错了，我是William，不是伟霆，我也不是你的，我不属于任何人！”

　　一听到从自己恋人口中说出‘我不是你的’这句话，李易峰顿时冲动火起，抓着对方的手就将他压在了墙上，欺身过去吻住William，只是现在的William哪里容得他对自己做这种事，这种……在自己身上打上印记的事，他使力挣扎，但被锁住的力量让他无法从李易峰的箝制中脱身，他甚至有过想咬口中那不属于自己的舌，却被早先察觉的李易峰给卡住了两腮，愣是让他被动承受自己的侵入。

　　片刻，李易峰的吻从刚才的宣占慢慢变成了温柔，William不知为何从这温柔的吻中感受到的却是浓浓的悲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的挣扎，来自灵魂连楔的悸动他无法自抑地回应了这个吻……

　　李易峰微微睁眼，却不经意地看到了他抓住William的手，武器与鬼器所在竟同时泛起了柔和的白光，他咬了一下对方的下唇后放开他，而后者似乎也是刚回过神，立马恨恨地瞪着他。

　　“你刚才回应了我，你还记得我。”

　　“放P！”

　　李易峰冷笑一声，将手抓着他的举到他面前，在他看见白光后愣住的时候道：“灵能者之间只有情动的时候，才会产生灵识共鸣，你还想否认？”

　　William抿抿唇，随即不屑道：“那又怎样？我会对你情动不过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记忆罢了，我说过，我是William，我不是伟霆。”

　　这不是李易峰熟悉的会属于陈伟霆的模样，这让李易峰现在看着面前的人涌上一种极度怪异的感觉，李易峰将其归究为愤怒，于是突然爆发的他猛地扼住了William的咽喉，唇附在对方耳边咬牙切齿道：“好，William是吗？那你就给我听好了，我一定会让你从伟霆的身体里滚出去，然后，亲手杀了你！”

　　“杀了我？好啊！你杀，你杀了我，你的伟霆也会再次沉睡，你想他一辈子都睡着的话，就杀啊！”

　　李易峰听着他挑衅的话越发冒火，左手成拳重重地击在William的耳侧，生生将那特殊钢体的墙壁打出一个凹坑！

　　看着李易峰怒极却拿他无可奈何的模样，William张狂地大笑起来。

　　……

　　‘砰’地一声，灵能所BOSS的办公室门被掀开，等人进去后又是‘砰’地一声，门被甩上，无论是开门还是关门都明显告诉所有人，刚刚进去的那位现在心情不太好。

　　所以光并没有责怪李易峰的行为，他知道这孩子会这样十成十是刚刚从幽禁室出来，那个虽然醒了却几乎换了一个人的陈伟霆绝对有本事把李易峰气成这样。

　　不等光开口，李易峰就将手撑在桌上，低吼道：“BOSS，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阿峰？”

　　李易峰没有回应光的轻唤，径自道：“我受不了一个不认识我的伟霆，我受不了他用那种陌生的目光看着我，我受不了他对我冷嘲热讽，我受不了那些不属于他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我受不了！这些我统统受不了！！！”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李易峰竟是握拳狠狠砸向了桌面！实木桌面被他砸得凹了几分。

　　光忙走到他身边吼道：“阿峰！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李易峰扭头看向光，这时光才发现，这孩子的眼眶中泛着隐隐泪光，原本光以为李易峰还会大吼大叫，谁知，他却突然抓住了光的手，颤抖着说：“BOSS，我爱伟霆，我爱他啊……”

　　这个向来坚强的男人在光的面前露出了几乎哭一般的脆弱模样，颤抖的声音一遍一遍问他：“BOSS，怎么办？怎么办？”

　　其实从捕获William开始，李易峰就随时面对着这种境况，那个有着陈伟霆外表、使用着陈伟霆身体……甚至可说是负面陈伟霆的家伙可以轻而易举地刺激到李易峰，这么多天了，够了。

　　“阿峰，你现在不适合说这些事，听我的话，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行吗？”

　　李易峰在光劝慰的目光中摇摇头，松开光的手臂，狠狠抹了把脸，道：“BOSS，我决定了，请你想办法分离伟霆的‘魔体’！”事实上光早就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李易峰，只是他贪恋着这小小的时光，他不想再次看到那个躺在床上安静到让他害怕的伟霆，所以才一直拖着没有做出决定。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若是不趁此时将这个William分离出陈伟霆的身体，那么也许以后，他将永远失去陈伟霆！

　　光听到李易峰的这个决定，心里松了口气，他是旁观者，决定早就下了。他很清楚‘本尊’与‘魔体’的区别，对他来说，他宁愿看着真正的陈伟霆躺在床上，也不想看到‘魔体’借助他的身子行事。

　　他笑了笑，把李易峰带到沙发上坐下道：“其实阿峰，诛杀阿霆‘魔体’这件事对阿霆来说也许不一定是坏事。”

　　“？”李易峰不明白。

　　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光续道：“因为你和阿霆是合修灵能者，所以你可以帮助阿霆做这件事，而阿霆现在的状况是因为精神力崩溃造成的深度昏迷，阿霆的精神力太强，我们没有人能到达得了，但这个William却不一样，可以说他就是阿霆，只不过，他是阿霆所有负面情绪的聚合。”

　　光说到这里，李易峰也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与他的战斗有可能唤醒伟霆？”

　　光缓缓点了点头，边思量边道：“我无法知道暗是怎么唤醒William的，我只是在想你与William战斗的时候，他的精神力波动肯定很大，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毕竟，现阶段来说，能与阿霆精神力媲美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了。”

　　这一点，李易峰很赞同，两人沉默了一阵李易峰问道：“那，BOSS，怎么样才可以将他从伟霆身体里分离出来？”

　　光手摸着下巴回答：“这个应该不难，既然‘魔体’是所有负面情绪的聚合，那么只要是负面情绪的滋生应该都可以影响到他成熟的快慢。”

　　“……”李易峰冷静下来，细细思考，突然想到一个问题：“BOSS，既然知道‘魔体’是负面聚合体，那为什么他现在还能保持理智？幽冥界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压制？”真正的陈伟霆可是还在昏迷中。

　　光听后苦笑道：“我不知道。”

　　“？”

　　看着李易峰疑惑的目光，光叹了口气：“我与你一样是灭师，我对鬼师的了解也仅限于暗曾经告诉过我的一些很浅显的东西罢了，比你知道的多不了多少。”

　　已经多很多了，李易峰默默道。

　　光换了个话题：“阿峰，我分析了你现在的状况后，大概可以明白LION所说的突破‘心魔’，实力就会晋升到另一个境界的意思了。”

　　“怎么说？”

　　“很简单，‘魔王之血’可以提升你的实力这一点是肯定的，而‘心魔’则更像是伴随着‘魔王之血’出现的副作用，突破自己的‘心魔’就相当于是将这个副作用给消除，得到的只有‘魔王之血’带来的实力提升，就像你现在这样。”

　　“也许是吧。”

　　“阿峰，你这次和William战斗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和阿霆有什么不同？”

　　李易峰不明白光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低头认真回想了一下，道：“这么一说我当时没觉得，现在倒是有种他一直都是‘准备中’的状态。”

　　“嗯？”

　　“就是，好像他是随时准备战斗一样，很奇怪。”他想起了William那一直缠在手腕上转来转去的白色月牙，若是伟霆的话，暗夜平时就是手镯模样：“而且鬼器出现的方式也大不相同，攻击月轮是隐藏起来的，硬要跟伟霆比的话……就是他更习惯于战斗，对技巧也很熟悉，还有就是，他的领域……我几乎感知不到。”

　　光看见李易峰在说出最后几个字后就垂了眼睑，知道他现在心里不痛快，只得拍拍他的肩：“没事的，阿霆不会有事，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他啊。”

　　“嗯。”李易峰勉强点点头，复而又说：“BOSS，麻烦你想办法分离‘魔体’，我不想再任他这么一直占着伟霆的身体了！”

　　“好，我会尽快。”

　　……

　　催生‘魔体’其实并不是很困难的事，一般是由一定能力的鬼师来完成，只是这次是在本尊毫无意识下来催生，倒真的是第一次。

　　看着面前被特制的锁链束缚住左边手腕与左下脚踝的人，李易峰告诉自己：不可因为长相而对他手下留情，他是‘魔体’，不是伟霆！

　　William面容冰冷，双眼盯着李易峰，里面却不全是怒，只有在最底层、作为William这个个体才知道的……恋。若非李易峰的那次强吻，他也不可能会知道。

　　他不管这是不是受了那个叫‘伟霆’的人的影响，总之，爱与好，怒也罢，他都不可能与对面这人相处，因为这个人看着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伟霆’。

　　想到这，他眼中闪过一道阴霾，在李易峰看来就是对方突然就发起怒来，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但光凭着他对陈伟霆表情的了解他就知道，对方生气了。

　　‘咔——’两声，束缚住William的锁链被松来，陆飞拉住链子将其拖出几米，然后站在李易峰身后放出了‘幽光领域’。

　　有一丝嘲笑，一丝绝望……没等李易峰将‘绝望’这种神色看个仔细，就听William一声冷哼：“又是这种垃圾？”

　　也不等陆飞反驳，他又问道：“李易峰，你真的要杀了我？”

　　“……”李易峰看着面前的人，是陈伟霆，又不全是陈伟霆，他是陈伟霆的负面，是陈伟霆的‘心魔’，他点点头：“是。”低沉、坚定。

　　“嘿嘿……哈哈哈哈……”笑声由小到大，那不是陈伟霆的声音，那很像数个声音集合在一起的、充满了恶意的笑声：“好，很好！！”

　　接着就是一声长啸，一抹幽暗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陈伟霆身侧，就在它出现的下一秒陈伟霆便失去力气一般倒了下去，William这个‘魔体’已经脱出本体成为了独立的个体。

　　经过陆飞允许，光将再次沉睡过去的陈伟霆抱出了领域，由自己亲自照看。

　　William笑声还在持续，但他身上却渐渐出现了黑芒，陆飞大骇，一种危险意识由领域向他传来，正在这时，他听得光一声大吼：“陆飞！收回领域，退出来！！”

　　陆飞一惊，立刻收敛精神力，在李易峰的帮助下退出了几米远来到光身边，就在这不到三秒的时间，一个闪着黑芒的领域霎时间笼罩上来，隔绝了李易峰与William之外的其他人。

　　光与陆飞连忙聚精神力于双眼才堪堪看清里面的情形：李易峰已经唤出人魂，而对面的William却一手懒懒撑在下腰胯骨处，一手抚着唇，虽不再发声，唇角仍轻挑翘着，双眼有红光流动，手腕上也有黑芒转动，看上去面对李易峰强悍的灭师力量似乎无动于衷。

　　“BOSS，为什么不让我和阿峰一起……”陆飞有些不甘。

　　“你不行。”

　　听到这话陆飞下意识就要反驳，然而光的态度却表明了他并不想解释什么，陆飞只得将不满咽回肚里。

　　李易峰转转眼睛带着点疑惑，这是……闪着黑芒的：“辉天领域……？”

　　“错了。”显然William听到了李易峰的低喃，很好心地纠正道：“这可不是你那个‘伟霆’的领域，这是我、的领域，而我称它为‘噬天’！”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地，强大的力量压迫强充满领域，内中一切无风自动。

　　看着尘烟四起，李易峰心惊，他从来不知道陈伟霆竟然会让他产生这么大的压迫感，但还好只是有压力，并没有让自己产生恐惧，只是在这个领域中他没有感觉到舒适，这个领域，并不适合自己。

　　面前的人几乎全身都是黑的，只有一双赤瞳格外渗人，攻击月轮没有出现，应该又隐藏在什么地方，顶月轮已经变成了黑色，光晕围绕在外，间中夹杂着红光，李易峰发现这个William自从脱出本体后所有的一切几乎都与陈伟霆相对。

　　咬咬牙，李易峰将力量灌注在人魂上，剑气陡然凛冽，抬手一记便轰了过去，William没有硬接，而是退开几步往旁边闪避，他知道李易峰只是试探，于是，他也微微侧头，像是示意了什么。

　　李易峰立刻注意到身后有动静，空气变得躁动，他猛然旋身收回人魂，压力迫上长剑，正是那弯黑色的攻击月轮。

　　没过几秒，压力顿减，William没有硬拼就收回了月轮。

　　就算只有几秒时间，李易峰也感觉到对方力量增强了，不愧是‘成熟的魔体’。

　　大概知道了对方的实力，李易峰敛下心神，压制着情绪里的躁动再次向William攻了过去，他知道BOSS可以很好地照顾伟霆，只要在这个领域外，战斗就不会波及到他们，要……尽快将之抹杀！

　　“BOSS，阿峰真的没问题吗？”原本陆飞并不担心的，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鬼师是不可能战胜灭师的，除非那个鬼师比灭师高几个等级，且先发制人控制灭师的精神力，否则以武力来算，怎么都不可能是鬼师赢，对战开始那个叫William的人就没有去控制李易峰的精神力，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William无法控制，他觉得李易峰战胜对方应该不会太困难，然而当他看见对方那两弯冒着邪气的黑色月轮时，他不那么确定了，尤其是月轮在撞上人魂时力量竟毫不逊色。

　　光没有回答，作为幽冥界的人，他早就知道鬼师是可以战斗的，而李易峰这一次看来不会太顺利，毕竟陈伟霆身上流的可是LION的血，再加之这几年暗的教导，谁都不知道此时这个William的真正实力怎样，而那两弯黑轮……真的让人感觉不太好。

　　‘轰’地一声，李易峰觉得自己似乎灵识都被震动了，鬼器与武器撞在了一起，月轮背后的人看着李易峰冷冷笑着……

　　就在月轮与人魂对峙之时，一道狭长的黑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杀意逼近，李易峰后退避开半步，那黑影便自李易峰胸前划过，他只觉胸口一凉，然后就是被割伤后火辣的疼痛感，李易峰心下一惊，这感觉就像是从两个正在对峙的人中间突然被其他人偷袭了一样，让人几乎没有防备！而且很明显，这偷袭物是冲着他来的，心念急转，李易峰只是脑中闪念便立刻泄力向后退了开去。

　　“见鬼！那是什么玩意儿？！”看着里面战斗的陆飞突然惊讶道。

　　而一旁的光则面无表情，那丝黑影他看得不甚清楚，但一个呼之欲出的概念就这么闪入了脑海。

　　“捕捉不到！完全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怎么会这样？！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陆飞心中着急，这种战斗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鬼师的理解范畴，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鬼师居然可以跟一个有高战斗力的灭师对峙这么久。最后一个问题出口时他已经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身边的光，然而一看却发现光的眼神中透着很复杂的神色，他愣了一下：“BOSS？”

　　“那道黑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光缓缓回答道：“很可能是阿霆……不，应该是William的‘影武’。”

　　“‘影武’？那是什么？”陆飞愣了，这个概念他从来没有接触过。

　　“顾名思义，影子一样的武器。”光顿了顿道：“陆飞，等它再出来的时候你仔细看，以你的能力，虽然不能看得多清楚，但大致形状是可以看到的，等你看到就会明白了。”

　　光很明白，刚才陆飞不是看不清，而是它出现得太快、太突然，他并没有注意到而已，如果认真去注意，应该是可以做到他说的：“注意看月轮的四周。”

　　因为这句话，陆飞聚精神力于双目，竭力捕捉那丝奇怪黑影的影像。

　　再说领域中的李易峰在被那怪影伤了一下后是更加谨慎，不管是陈伟霆也好、William也好都是不折不扣的鬼师，若是把灭师比做战士的话，那他们就是法师，所以他们几乎是不可以被对手近身的，但很奇怪，从他刚才被那莫名黑影伤了一下后，William居然会主动让他近身。

　　李易峰不笨，他马上就想到会让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最开始战斗的时候William是真的不敢让他近身的，哪怕他的攻击月轮在高速旋转时力量很强，亦很少见会真的跟他以纯力量对峙，而刚才，他们仅仅对峙了一次，就有东西伤到了他，是他几乎看不到的东西，就像眼花了一瞬，于是他想，那东西应该只能在William被近身后才能释放出来。

　　想到这，他便知道自己不能如了对方的愿，他开始利用剑气战斗。

　　然而，就在他以人魂凝聚出来的剑气隔十几米之遥劈向William时，月轮毫不犹豫地高速旋转起来，形成了一道可见的防御壁，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再次窜了出来，以与剑气平行的轨迹飞快冲向人魂之主，这次李易峰有了一定的戒备，当那股杀意凛冽的黑影冲他飞来时，他当机立断放开人魂脚下使力向右侧闪了开去，这次黑影并没有让李易峰出血，仅仅将他衣服划出了细口，李易峰瞄了一眼下摆被削的破口，相当平滑，可见那东西有多锋利。

　　李易峰仍旧没有看清，但有人却看到了，不是非常清楚，但对于判断来说，足够了。

　　“新月型的影子，出现得很突兀，就像从月轮上分离出来的，黑……不，不全是黑色，还有一丝红色在里面！”陆飞说得断断续续。

　　光听得清楚，暗道：果然是！

　　“那个就是‘影武’？”

　　“嗯。”光点点头，看着‘魔体’William操纵着一弯月轮对付李易峰，眼里渐渐染上了担心。

　　“可是陈伟霆以前……有这东西？”

　　“没有，这是幽冥界的鬼师独有的，而且就算是幽冥界的鬼师也不一定都能唤醒‘影武’。”

　　“那为什么他会……？”

　　“不知道。”光苦笑一声：“也许，是暗教他的。”

　　“暗也会？”

　　“不会，至少二十多年前还不会。”现在就更不可能会了，因为他俩的实力都下降了一半，光顿了顿又道：“我不确定暗会不会有LION留下的东西可以教导阿霆，因为‘影武’这个概念就是LION提出来的……”

　　事实上这倒是光猜错了，暗并没有教过William任何技巧，更别说是‘影武’这种顶级能力了，就连暗自己也不会。现在的William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他本身潜质高，而对鬼师来说，幽冥界的成长环境比起人间界好太多了，所以在摸索方面他也能更加出彩。

　　“那‘影武’是鬼师的专属能力吗？”

　　“不，根据LION所说，灭师一样有。”

　　两人的对话断了一会儿，陆飞突然想到一件事，疑惑道：“BOSS，如果说这种东西是可以教导的，那你为什么没有教过阿峰？”

　　光摇摇头：“我不会，我只是怀疑可能是暗教的而已，事实上，到昨天为止，就我所知的鬼师里面可能只有LION拥有‘影武’，而灭师……我肯定没有人拥有。”

　　“？”陆飞对这句话并没有很理解，但光似乎不打算多解释了。

　　光与陆飞在外面的一切动静里面的人当然无暇顾及，李易峰虽然暂时是被月轮‘影武’给压制着，但他同时也注意到William在那道黑影出现之后似乎精神力消耗得很厉害，他听得出对方的呼吸变得急促。

　　突然一声风啸，李易峰一惊，正是月轮向他扑了过来，‘啧’了一声，李易峰上跃避过，眼前那月轮亦转了个弯竖立飞来，他几乎是扔出人魂将月轮打偏了路线狠狠撞上领域内壁暂时无法收回。

　　若是在灭灵战时鬼师领域受到撞击，就会对鬼师造成精神力的伤害，然而这种撞击对William来说却不会有任何伤害，李易峰战斗不过数秒后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存着破坏领域来压制William的心思。

　　身体落下时，人魂亦落入手中，脚下发力在地面轻点，李易峰很快便到了William面前，让李易峰奇怪的是明明对方的月轮并没有收回，但在看见到自己到来时竟并未显得有多慌乱，而是双眼微微收敛，一只手向下一划。

　　‘砰’地一声，又是一弯黑色月轮突然出现在William面前挡住了李易峰的人魂。

　　李易峰微愣之下心念急转，另一弯月轮……他立刻瞄了一眼头顶，果然，那里的顶月轮已然不见：“你……”这时他突然记起了一个早就知道的事实：

　　——暗夜是双月轮！

　　是了，暗夜一直都是双月轮，只是以前的他只将顶月轮做为判定陈伟霆精神力是否稳定的标准而已，而面前这个人显然并不需要判定这个。

　　身后传来破空声，李易峰来不及再跃开，只能侧身闪避，结果仍被月轮外的黑芒划过腰侧，鲜红涌了出来，一丝腥味充斥在William鼻间，似乎将他心底的暴虐情绪再次勾起，他一声低喝，双手大张，两弯黑月轮‘嗖’地一声齐飞过去。

　　“我的战斗能力比他强、我的精神力比他强、我的领域更胜过他几倍！我明明长得跟他一模一样，你为什么选择他？！为什么要为了他杀我！为什么！！！”

　　李易峰皱眉听着William突然脱口而出的大吼，手上动作也不停，月轮的攻击忽然加快让他差点失手，只是抵御这波攻击的同时他也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到这时候对方会问这个，但迷惘仅仅几秒他便开口回答道：“因为你不是他。”陈伟霆是唯一的，对他李易峰来说，更是！

　　是，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回答就让William彻底明白了，这个人不属于自己，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

　　一瞬间，心底的愤怒与暴戾蜂涌而至，他大吼：“李、易、峰！！！我杀了你——！！！！”若是领域内有别的鬼师便能知道这句话里的悲泣，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

　　William恨意滔天仰天发出一声骇人的长啸，两弯月轮均突然舍弃了防御能力，直直冲着李易峰呼啸而去！领域外黑芒亦倏然发亮。

　　就在William心神大恸之时，一直被光搂在怀中的陈伟霆却不为人所知地皱了皱眉，左手食指仿佛抽搐一般动了动，又归于平静，而这不过两三秒的细微动静在完全被战斗吸引住目光的光和陆飞这里没有引起半点波澜。

　　再说领域内，倏然疯涨的威压李易峰当然感觉得到，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动摇，握紧人魂，他知道这一击避无可避，然而，就在这时，他看清了William的面容，那双闪着红光的眼里竟缓缓流下了血泪！

　　没有人知道，此时光怀中的陈伟霆亦流下了清泪。

　　李易峰看着William此时的模样心中一痛：“你……”

　　一个字出口，李易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William并没有理他，只冷冷道：“给、我、杀——！”就像一个心如死灰的……宣告。

　　人魂倏然暴涨几倍，形成一把巨大的剑影迎向月轮。

　　‘轰——’地一声，两股霸道的力量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李易峰死死咬着牙硬接住了William的两弯月轮。

　　论武力鬼师不如灭师，但鬼器的攻击全靠主人的精神力，所以当人魂挡住了月轮的攻击时，William无法自抑地吐出口中涌上的腥血，这一击让他的精神力受到了重创，甚至连领域亦发出了‘咔嚓’声，不知从哪里开始的裂痕正以肉眼能看得见的速度传遍整个领域，没有人会怀疑这个领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碎裂。

　　就在领域发出裂痕声音的同时，William捂住唇单膝着地跪了下去，殷红的血迹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这一击虽说李易峰受伤较轻，但那只是与William相比而已，事实上李易峰也同样伤到了肺腑，甚至是人魂也被对方的精神力击溃了一次。

　　尘烟散去，李易峰抹掉唇边渗的血渍，重新唤出人魂准备继续战斗，却发现William竟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他耳边也传来不知是谁的抽气声，不等他多想什么，一只手掌突然搭在了自己左肩上，没等他回过头去看，就听得他熟到骨髓的声音轻道：“辉天领域——”

　　透明圆型领域就这么突如其来地覆盖了这个空间！连快要碎开的‘噬天领域’一起包裹了起来。

　　银色顶月轮被一圈红色剑气环绕，缓慢旋转，风华难掩。

　　醒……了！伟霆，醒了！！！

　　仅仅只是这一个想法就让李易峰的眼前模糊起来，他呼吸急促道了声：“伟霆……”

　　知道对方想要转头看自己，身后的人却阻止了他：“易峰，放手去做。”我在你身后，‘辉天领域’可以守护你。

　　静静感受着身后的人，李易峰用力点了点头：“好。”

　　人魂瞬腾，李易峰双手握剑，高高跃起，一声‘斩魂’，剑气直冲而下，黑色月轮双双挡在William面前，然而强弩之末的人哪里还是李易峰的对手，况且还是在陈伟霆的领域中，于是，黑色月轮悄然开裂，发出让人心悸的破裂声。

　　低喝一声，人魂生生压过月轮的防御斩了下去，William的身体被人魂划过，剑气灼烧，那一刻他看着李易峰的目光中有滔天恨意，然而就在他合眼的前一秒，那刻骨的恨意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释然……

　　就在William消失的同时，早已不堪重负的‘噬天领域’轰然碎裂，碎片一经崩开便消失在‘辉天领域’中，然而还没等李易峰喘上一口气，‘辉天领域’亦瞬间消失，陈伟霆毫无预警地倒了下去。

　　——对不起，他是我最爱的人，所以，不能交给你。

　　“伟霆——！！！”

　　……

　　-之八·遗忘与抉择·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