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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人叹 ...

  •   燕道人周游四海,弘扬道法,世人传其三枚铜钱可测乾坤,如今就算回了大周请其测卦之人可谓门厅若市,不过燕道人每日只卜一卦,前程婚姻一卦知,若问这卦准不准,瞧瞧闵清泽就知,闵家三代为官,皆为朝中清流坻柱,燕道人五年前曾为闵家次子闵清泽卜过一卦,曰其奈封侯拜相之才,难得宅心仁厚,苍生之福也,闵清泽倒是未辜负这卦象,弱冠之年便中了状元,一首满庭芳更是世人皆知,如今二十有三已是朝廷二品大员,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不过这卦象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帝残□□乱,又膝下无子,宗室如今也只余礼亲王这一脉,礼亲王倒是有个儿子君慕州,早年和闵清泽齐名,两人皆是楚先生的门生,不过闵清泽是才智出名,君慕州却是蠢的出了名。常人一日学会的东西他一月未免也学的会,莫不是皇家子弟楚先生早就将其逐出师门了,此人倒是不足为挂齿,这四方诸侯已是虎视眈眈。

      今日闵家已送是收到第二封招贤信,闵清泽却依旧不为所动,闵清远却是急得团团转,“二弟,江州反王姜堰胸怀天下是为良主也,南疆反王苍狼虽兵马强盛,但其非我族类,不可助也”闵清泽瞧这他那热锅上的蚂蚁般的大哥不由朗笑“大哥,莫急,姜堰和苍狼都为当世豪杰,不过却并非良主”说罢,闵清泽似是想起什么抚了下颚轻笑,闵清远清楚这弟弟的性子,从小便温和有礼,跟着娘吃斋颂佛,总想以德服人,可是这战争如何能不死人?只不过是多少问题而已。“你倒是好,整日饮茶读书,我和爹爹可日日惦记着你的事,快说说,谁得了我弟弟这青眼”天下纷乱,四方青年才俊诸多,唯苍狼与姜堰占了鳌头,到不知是谁能让闵清泽抛了这两位去为他出谋划策。闵清泽瞧了眼低入窗的那枝梅花,傲骨铮铮,灼灼其华,如同那人,闵清泽才智天下无双却被一个傻子迷了眼,闵清泽若是半出鞘的名剑,锋芒已露,只待君主,君慕州便是蒙尘的的绝世好剑,犹记当年初见,杨柳扶风,陌上年少,风华无双的君慕州,寒剑般的凌厉凝聚眉目,偏偏生出几分纵横天下的味道,一曲《夕阳箫鼓》里把酒高歌,闵清泽就这样失了一颗心,从此伴他左右,为他出谋划策,问鼎天下。折了那枝梅插到梨木栏格的听风瓶中,闵清泽舒了眉目道“大哥,觉得君慕州如何?”一石击千浪,闵清远与他争辩几番自知比不过弟弟的口才,气急一甩袖找闵家老头子商量去。

      腊冬节气,清晨时分整个京都还在沉睡,云端徐徐升起的新阳为这一城落雪抹上一层暖,炊烟寥寥野际是以冬日苍凉,然,几声卖花少女的婉转调儿为这百年古城润色不少。云霄台上风利如刃,闵清泽披着狐裘抱着暖炉正眺望远方,即使如此清俊的容颜仍会被寒风的凛冽伤得通红,此刻,一双温热的手及时覆上他的面遮住当面一袭寒“府里有些事,来晚了些”此人正是君慕州,见他着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眉目俊朗,独一双眼眼尾高挑却是有几分狠厉的味道,

      闵清泽却是提袖为他拂了肩头的雪花,瞧着君慕州眼睫上结着的冰霜,温声笑道“我倒是羡慕你习武之身,若我这天气还骑马过来可又要病上几日了”君慕州顺势捏了捏他脸“倒是愿意和你换换,我爹整日念叨你的锦绣之笔,让我与你多亲近”闵清泽闻言却是收了笑意挑了眉“你爹可没让你亲近到床上来”君慕州风里笑声不减,扯了他坐与一旁,拿出已温好的梅子酒递给他,眸底见他又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才道,“清泽,这几日京城的战报越发多了,姜堰看来是按耐不住了,宫里那位昨日招我父王进宫将我过继了去,他怕是时日无多了”闵清泽抿着酸甜的梅子酒低着眸思索道“这几年部署的人都该用上了,封锁消息,你要为储君的消息可不能到了江州和北疆”指尖沾了梅子酒在桌上画起来,“这是大月关,离江州二百里,守将凌致远虽脾性暴躁为人倒是忠君,这是镜屏关,守将薛豪,此人奸滑与姜堰苍狼都有些渊源,这是北疆,苍狼的地盘”修指粘着水迹划了一条长线大月关致南疆“凌致远虽然忠心,可大月关兵力薄弱,姜堰若是起兵直攻京都,凌致远的阻扰也是螳臂挡车,唯有一计,这两虎相斗我们才有希冀”君慕州皱眉看着桌上“如你所言,姜堰苍狼身旁谋士智囊数百又怎会看不透?”闵清泽低笑眼神晶亮的瞧着君慕州“若是你突发疾病崩了,凌致远又归顺了苍狼,你说他会不会放着京城不要一举拿下那碍事的苍狼,然后安稳的坐他的大周天子?”君慕州闻言眸低光华流转凑过去亲了那人翘起的唇角“清泽,吾之子房也”闵清泽眯着眼瞥了一眼君慕州温声道“子房比不上,你莫把我当那韩嫣董贤就好”君慕州不置可否只是拉了他的手到云台前,金光万顷,拢了整个帝都,眼前人的睫毛也被渲成了金色,世人忌讳断袖,我可以被叫做昏君,闵清泽却不能做婪臣,这份感情这一生只能藏匿,但执手何须问浮生?“闵清泽,我君慕州此生挚爱,我愿用着太平盛世,半壁江山做聘礼,你可答应?”君慕州一上双眼,曜曜生辉,丝丝离离的炙热似乎将这严冬都融化了,许多年后,黄昏独自把酒的闵青泽还会忆起这永不退色的一幕,那时的心跳似乎要冲破胸腔一般,直到怔怔的看着他许久,忽的欺身上前狠狠吻住他“那我就用万古流芳,天下太平来做嫁妆”君慕州揽着他任由他吻,他的闵清泽,他的天下,我们一起寿与天齐,万古流芳。

      礼亲王世子暴毙的消息一夜穿变大街小巷,本是年关的日子朝野上下却是一片哀悼,皇上病重已是昏迷三日,本是储君的世子又暴毙,天要亡大周矣,明黄的纱帐内当今天子君御忽的睁了眼,一旁宫人喜的四处报喜,君御扶着掌事太监起身,拟了传位诏书,只感今日精神气全好,便又招了几位绝色女子游耍,不到午时便一命呜呼,举国上下一片素白。

      闵清泽抿着茶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地图,如己所料,凌致远归顺了苍狼,姜堰欲直取京师却又担心背后的苍狼来个措手不及只得调兵稳住镜屏关,在于薛豪周旋,闵清泽低叹一声,作孽,王位从来都是踏着尸体了,只愿这一战之后天下太平。事情比想想来的更顺利,苍狼忌惮姜堰已久,如今两方斗的你死我活,北疆之地,尸腐遍地,血腥之味三里可见,最终姜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剿灭了苍狼,姜堰整兵修缮城池,他的千秋大业梦却被一道圣旨打破,那个死而复生的世子已是大周皇帝,怀平候姜堰剿贼有功,加官封爵,属地北疆,永不归京,姜堰不甘心但到底是棋差一招失了这天时,如今举兵便是乱臣贼子,罢了,一将功成万骨枯,都随着北疆的黄沙消逝吧

      一曲离殇,浮生几劫,岁月如涟漪在这大好河山晕开。两年之后的皇城,琉璃灯火,软帘高勾,小三子瞄了眼这新主子,今天已经是发第三次火了,六部亏空这主子今天可是杀了不少蛀虫,到底还是年轻,水至清则无鱼都不知晓,君慕州合上最后一份奏折,俊逸的面容上满是怒色,“去,传闵相来”小三子松了口气,这新主子喜怒无常也只有遇到闵相爷才露出几分微笑。闵清泽进殿便见君慕州一脸怒色,叹息一口上前搂着那人说了些宫外趣事那人才舒了眉,“清泽,你知道么,一日不见你,我便想杀人,这朝中的废物一个也比不了你”君慕州抱着闵清泽低声道,闵清泽垂着眼闷声劝道“如今我是丞相,没有往日这般清闲了,见到你我也是开心的,只是你别再滥杀,那些人既能入朝为官也是有些本事的”君慕州应了一声,额头抵着与他一般高的闵清泽“清泽,我以前日日想着做皇帝,如今做了皇帝却日日盼着早朝,能见你一面”闵清泽看着他沉沉的眸子,这个人,何时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往日他扮着愚昧却对他的真心不参半分假,如今他对别人心狠手辣,朝野上下血流成河偏偏对自己又这般温柔,到底是这皇位害了他,闵清泽不敢在看君慕州的眼只道一句臣有事在身便退出了殿外。

      又是一年春,满城烟柳,锦衣香簪,酒馆的说书人今个换了新词,说的便是大周丞相辞官归乡的事,“这才智双绝的闵臣相心底仁慈,咱们皇上一代明君,可这铁血手段闵相早有微词,三日前皇上诸连了吏部王大人九族,还把王大人鞭尸数日,这闵相啊看不过就留书一份伴着月色就去那大理国当驸马了”“切,你昨日说是到草原称王了”“昨日去了草原称王,水土不服连夜去当驸马不行啊”一片嬉笑声响起,说书先生也落了幕。

      君慕州又一次摩挲着手中的玉笛,这把玉笛是他少年时送给闵清泽的,闵清泽至若珍宝,如今还他,是真要和他永不相见了?君慕州握紧了玉笛,闵清泽,你可是躲到了天涯海角?整个大周都被翻遍,偏偏找不出个闵青泽,你说我狠,你又何尝不是,看我孤单一人君临天下。

      十九年后,杨雪纷飞,百年帝都一夜银装素裹,含凉殿上炉火旺盛盛如春日,跪在殿里的人却是面色苍白“皇上,如今臣内只剩五千守卫,万万不可调走啊”殿上,叱咤风云的当今天子,两鬓已然微双色,昔日风华只余一双眼狠戾异常,“凡是劝降者全拉出去杖毙”殿下几人相视一眼,一声叹息,帝虽勤业又难得不好女色,但这手段为实毒辣,倾国之力四处征战想拿下四海扩充版图,可大周连年灾害国库空虚战争也只是劳民伤财,折了数十万兵马在西凉,又砍杀朝上一干主和派,朝廷威震帝手段敢怒不敢言,民间却是哀骂一片,西北燕柏揭竿而起,一呼百应,二十万大军连日只取京都。

      盐雪落肩,君慕州长身玉立眺望城下大军,民间传其军中有一军师,料事如神,才高八斗如同当年闵相,燕柏很是器重,寒风凌烈,大军训练有素,君慕州常年挺直的脊背却是微微一跨,身后眼尖的小三子瞅着揪心,要是闵相在就好,皇上看着闵相就能一直笑着。君慕州握紧了拳,闭上眼,本是午后的京师静谧的恍如无人,宫中宫人逃的只剩寥寥,百姓静若寒蝉,他低叹一声,尾音融如这寒冬中化作细雪,“小三子,你也去罢”寒风摆起衣角,只余一个孤傲背影渐远渐行。

      阳春新柳,固若金汤的京师也经不住连月的围攻,流箭勾火,这座奢华几代的皇宫火光斑驳,烟焚满城,君慕州端坐于宫殿默看一满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跑进来道“城门大破,臣来护送陛下”话未完,便栽倒在厚重的地毯上,只见那侍卫的背部全是流箭,君慕州抬手遮了面,一滴泪珠悄然落与衣襟,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仿佛隔了千百年一般响起“慕州,我来了”,君慕州蓦然睁开眼,殿中的人锦衣染尘,鬓发衰白已不见当年丰神俊秀,但是那双眼依旧如三月江南烟雨,丝丝缠缠,醉人心魄,“清泽,闵清泽”君慕州低唤了一声复嗤笑一声“朕叫错了,应该是闵相或者闵军师?”国士无双,早料到燕柏的军师就是闵清泽,可惜怀抱一丝希望缠绕了理智,扶了龙椅起身,君慕州负手而立如同当年一般藐视天下,闵清泽抚了跳的激烈心口,淡声开口“慕州,你怪我也罢,恨我也罢,我都不后悔,燕柏心怀苍生,情怀济世,比你适合做君主”语落无声,君慕州执了玉杯看着让自己心心念念又心如死灰的人许久不语,忽的拂了衣袖双膝跪地,高抬玉杯对着烟火漫天轻道“朕赐天下无罪”殿下静默,没有往日的三呼万岁,群臣朝拜,只有闵清泽模糊的嗓音“慕州,燕柏答应我了,你若归降,便可免去一死”君慕州起身漠然瞥了一眼远处,烟火似海,杀声鼎沸,手一挥将杯中酒尽数洒在案桌上,执了一盏明灯扔与桌案,火光乍现染了奏折书本,映了软帘幕布,“朕与大周共存亡”,一句话轻飘落耳,闵清泽握紧掌看着那片大火蔓延将君慕州裹起,心头某个地方也被连根拔起,痛不欲生,他深深呼吸一口,退后一步便大步离开。

      烟雨纷纷熄了满城烽火,风浸纸窗,青衣湿襦,斜风细雨不须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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