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些奇怪的小故事》春寒料峭

7、第 7 章

　　说好的八万八被我“啪啪”两巴掌打没了，陆麓倒是心宽，事主没追究他们俩就行。
　　反正命苦的还是我这个刚就业就失业了的“孤家寡人”，他跟着他那个土豪师兄倒是吃喝不愁。
　　“啊，不如我也去傍个土豪吧。”我抬头看了眼面前气宇轩昂的写字楼，有些发怵。
　　只听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小帅哥，就冲你这张小脸蛋，倒是可以去勾搭勾搭我们经理。不过要记得换身sexy点儿的。”
　　我侧头一看，说话人是个身高快赶上我的女白领，约莫二十八岁上下，干练的黑色西装套裙，一头黑长直随性的搭在肩头，倒是很有做洗发水广告的潜质。
　　“噢，这么巧？姐姐公司在哪一层？说不定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去碰碰运气。”我本事不大，脸皮倒是厚，也不怕被开几句玩笑。
　　“哈哈哈，要是不怕小心脏受打击就来十七层哦。”
　　我双手接过名片，受教般乖巧地笑了笑，在九层就下了。至于会不会去那个十七楼碰运气，就天知道了。
　　毕竟，我连九层楼这个面试机会都是张华那个土豪给介绍的。据说，这栋写字楼十层往上，没一个好惹的公司。思前想后，我还是知足一点活得比较长久。

　　等到坐到面试官面前，倒真有些紧张。
　　“自我介绍一下自己。”那个穿着廉价西服的“棺材板脸”嫌弃得翻了翻我一张纸的简历，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再次暗地掐指确认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运势，不错，应该是大吉。
　　这份工作估计妥妥的没跑。
　　宽了宽心也就不那么紧张了，张口就叽里咕噜编了一堆，塑造了一个学习刻苦，家庭破碎，吃苦耐劳的“老黄牛”形象，差点被自己感动到。
　　“会office软件吗？”
　　“会一点，吧。”
　　“会哪些公文撰写？策划案做过吗？数据报告会分析吗？会开信用证吗？”
　　“大概，不会。”
　　“计算机二级过了吗？六级上五百五了吗？考过雅思托福BEC吗？”
　　“……”
　　“好吧，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去后勤管理办公室领拖把抹布，或者另谋高就。”
　　只见“棺材脸”甩出最后一句话，礼貌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文件夹一合，拍拍屁股就走了。
　　等到他的脚步声走远我才突然回过神来，长出一口气。
　　妈蛋，封建迷信害死人啊！说好的大吉呢？！

　　生计所迫，冲着试用期包吃住的待遇条件，我还是接受了“保洁小妹”的光荣使命。好在后勤办公室都是糙汉子，我被发配进去也不算太丢人。
　　“小张，你居然没有手机？那平时怎么和你联系啊？”
　　上司是个平易近人的中年大叔，说话倒是四平八稳，除了有点大惊小怪。
　　我耸了耸肩，“每天不都能见面嘛，头儿，难不成做保洁员也需要24小时待命？”
　　大叔倒没和我争辩，“也是，反正你职责内的事儿完成也就够了，其他事情也轮不上我们后勤。” 说着，把临时工作牌递给我，说是今天就可以打卡上班了。
　　我应了一声，换了衣服，扛着拖把就上了岗。
　　去年这个时候还在海南吃龙虾，现在就沦落到洗厕所的地步了，人艰不拆……
　　不过我倒是没料想到，一个礼拜都过去了，被我甩了两耳光的家伙居然没消气，还是找上门了。好死不死，派了个狗腿子来公司告了我一状，导致我一分钱没拿到就被扫地出门了。
　　他爷爷的太爷爷！我要是给饿死了绝对下去狠狠参他一本！让他下油锅拔舌头浸猪笼！
　　腹诽得正起劲儿，刚跨出电梯门，却和上次的漂亮姐姐撞上了。
　　“咦，小帅哥？今天下班这么早？”
　　我苦笑着指了指手里纸箱，“是啊，今天下了班明天就不用来了。”
　　“被炒鱿鱼了？长这么帅都没抱上粗大腿？”
　　“是啊是啊，越来越怀疑现在人的审美观了，暴殄天物啊。”这么敷衍了一句，美女倒是捧场地咯咯直笑。
　　“诶，小帅哥，你真不来我们公司试试？”
　　“下次吧。”头也没回，我随口应道。
　　这栋写字楼，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再来了……
　　至少，我收到二姥爷的“纸飞机”——那封折成飞机形状的任务信之前，我是很坚定地这样想的。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就像你短短半个月之内，可能经历三年都不曾经历的大起大落一样。
　　再次来到了明珠酒店，内里依旧豪华敞亮，光彩动人。
　　我挠了挠昨天洗了忘记吹干，以致于起来的时候乱得和鸡窝一样的头发，我跟着面无表情的服务生上了顶层VIP大厅。
　　“我再确认一次，您真的是‘三水’大师吗？”服务生终于还是没忍住。
　　我掏了掏口袋，拿出身份证给他瞅了瞅，“看见这个字没？（淼）不认识的话我教你哈，这个字念‘三水’，s an 三， sh ui 水。”
　　然后直到我走进VIP厅，他都没有再理过我。
　　顶楼就是顶楼，比上次的十八层要精致许多。不管是吊顶的水晶灯还是黄澄澄的烫金墙纸，都透露着事主的财大气粗。
　　“小帅哥？”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偌大的厅里只坐了寥寥四人，居然没有一个是不认识的。这个S市也是小的可怕。
　　除了不记得名字的漂亮姐姐，主座上坐的是三叔，次座上可不是那个闻人靳。连张华都占了个位置，倒是没见到陆麓。
　　“张淼？你是‘无牵无挂张三水’？！“张华惊得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打颤。
　　“好一个‘张三水’，好一个‘无名小卒’。”连三叔都把矛头直指向了我，“那我张七酒，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这真是人生何处不凄凉。
　　七酒叔再也不记得他侄子张淼，却是没忘记我那个“无牵无挂”的虚名。
　　“您折煞我了。既然您在此坐镇，我倒是白来一遭，这就离开，还请见谅。”我行了个礼，连找闻人靳寻仇的心思都没了。
　　“且慢。”三叔突然叫住了我，我只好拘谨地转身。
　　“今日有求于你实属不易，且留下罢。若能帮上忙，倒也无妨。”
　　他要是不说后半句，我真就坐下了。可问题是，他说了。
　　身为张家后人，修习他派道法，离家三十载不曾问及父母平安，哪怕面上为张家增光添彩又能如何？纵使大道无情，亦不是罔顾孝悌之由。
　　我心中最介怀的，不过是他把所谓的“名门大派”凌驾于张家之上。
　　与我而言，除了那个光秃秃的姓氏，和那身脱不去的皮囊，他和张家便再无半点瓜葛。
　　“哦？听上去不坏。可是，我为何要帮你？”我冷冷地看了三叔一眼，再无半点谦恭。
　　鼎鼎有名的“七酒道人”何时被人这般呛过声，“唰”地拍案起身，一脸惊异地看我，半晌之后却始终还是坐下了，“既言尽于此，那你走吧。”
　　终究还是言尽于此。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论是阳关大道独木小桥，个中滋味谁又说得清。
　　“可是，世伯，兹事体大，我爷爷传话来说若找不到破解之法，恐有大劫难啊！”张华表情急切地跑过来挡在了我身前不让我离开。
　　我听得一下有些莫名，什么劫难不劫难？只要箱子不打开，凶煞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才对。
　　三叔和张华光干瞪眼也不理我，我只好往一直没说话的闻人靳那儿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谁知道却直接把人给招过来了。
　　来人毫不客气地伸手搓了一下我的脑袋，“你这头发，还真是半点大师风度都没有。” 一把抓住他作怪的手，我再一次感觉到了那股深潭冷澈的水气。
　　直接地皮肤接触，几乎让全身的细胞都开始舒服地叫嚣……自制力哪怕再差一点，我整个人估计都贴上去了。
　　“好好说话，别靠这么近！我又没聋......到底怎么了？”我不满地嘟嚷了一声，果然得到对面人一个嘲讽的表情。
　　闻人靳老神在在地瞅了我一眼，解释道：“老师留下的那口箱子，不久前被郝家偷走了，据说装的是龙生九子第六子霸下。”
　　箱子里装的是霸下，这倒在我意料之中。不过一群人抢只王八却让我更疑惑了，“那只驮石碑的老王八？郝家偷它干什么？”
　　张华面色凝重地开口道，“据大师和我爷爷推测，郝家想要的并不是霸下，而是被霸下镇住的……那只‘五逆’凶煞。”
　　“你说什么？”我愣了一下，没抓住他的重点，“谁告诉你是霸下镇压了凶煞？”
　　“不，不是吗？”张华一脸惊诧地看着我，又转头望了望同样一脸不解的七酒叔，似乎有什么牢不可破的东西被我颠覆了一般。
　　我终于明白过来，他们觉得事情棘手为何了，该说是压根就找错了源头。
　　虽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但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接把推测倒了出来，“世人说霸下在大禹手下治水有功，便为其铸碑令其负于背，言其好负重，殊不知既为龙生六子，怎会喜好束缚？大禹若不是怕它为祸人间，为何用负重来压制它，以致于难以迈步前行？”
　　三叔突然眼中一亮，“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那所谓的‘凶煞’，竟是瑞兽恶念自生的魔障！？”
　　“Bingo～”和内行打交道就是这点好，一点就通。
　　可随即张华又面露难色，“但他们要霸下的魔障干什么？”
　　“你问我？”我侧头，只见他一脸求知欲的好学生模样看向我。
　　“我又不是偷王八的，怎么可能知道！”
　　闻言，连三叔都忍不住白了我一眼。
　　“矮油不行了，小帅哥你这么可爱，要不要和姐姐谈恋爱？” 饶有兴趣围观的漂亮姐姐插了句嘴。
　　谁知她话音未落，我便感觉整个大厅水气一凝。
　　闻人靳一把把我拉了过去，“闻人婧你自重，我姐夫还没死。”
　　“你懂个屁！我这是在帮你挖墙脚ok？这么蠢的天师不来我们公司当吉祥物也太可惜了好不好！人家因为你那个姓郝的破师兄丢了饭碗，你这个没同情心的，也不关照人家一下。”
　　揭人不揭短啊大姐，我这么才华横溢哪里蠢了？吉祥物是什么鬼！？姓闻人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啊！
　　闻人靳看也不看我，就决定了我的去留，“行，那就来公司上班吧。”
　　我乖乖举手，“提前说好哦，我什么都不会。”
　　“没事，闻人婧不是给你安排好了吗，你当吉祥物。”
　　闻人婧故作俏皮地冲我眨了眨眼，“你看，我就说我们经理很好勾搭吧！”
　　“……”这种一点也不开心的无力感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