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半京》鬼半京

2、第０２章：新鬼。

　　“每次回来都有一大堆鬼哭，可就你哭得最难看。”长舌妇还坐在三生石上，白袍下的腿一下下踢着三生石。
　　安京抽泣着大叫：“我就哭怎么了，我伤心不能哭吗。又要十年才看得到他，我当初为什么要留遗愿海葬啊，呜呜呜……”
　　“土葬才是回归本源，小毛孩子，遭报应了吧。桀桀桀桀……”
　　“你才遭报应呢，让你咒骂别人，过了今晚就又要在拔舌地狱待十年，你才是报应呢！”
　　长舌妇嗤了一声，似乎对此已经不以为意。

　　“你啊，笨呐。当一个鬼，再记得这么多，很容易变成怨鬼的，那时候，地狱就容不下你咯。”
　　“你别咒我，我才不会呢！”
　　安京愤愤地说道。怨鬼就像是人间的疯子，但是唯一不同的就是，怨鬼是痛苦的，甚至最后还会被人收掉。在地狱能苟活期待与亲人重逢的鬼，谁都不想成为怨鬼。
　　安京瞪了长舌妇一眼，转身跑了。

　　过了鬼节这晚，长舌妇就被带回了拔舌地狱，地狱也重新恢复了规律。

　　安京在地狱当了一只低等的鬼差，记录新鬼的数量。
　　七年后，他接了一只新鬼，是个认识的。

　　“嘿，这不是隔壁床的小子嘛。”安京的病友老大爷笑呵呵地指着安京说道：“没想到在这看到你啊，你比我早死几年，可要照顾照顾我啊，哈哈哈……”
　　安京无奈地看着老大爷，说道：“您连死了都这么有活力啊。”
　　老大爷笑得更欢快了：“哈哈，活着的时候病怏怏的，死了反而不再受病痛折磨了，也算大快我心啊。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你的那个朋友可真好啊，我死的时候，还是他陪着的呢。哎，我家那群混账们，果然我死的时候一个都不在。”

　　安京却一下跳了过来，拉住了老大爷的手：“高阳？你见过他，他还在医院干什么？他生病了吗？”
　　“不是不是，那小伙子在你死了之后啊，就当了志愿者，每个周末都会来医院看我们。对我这老头子可好啦。”

　　安京听得心酸，轻声问道：“他是不是过得不开心？”
　　“哦，这个倒不会。”老大爷嘿嘿一笑：“半年前来了个姑娘，是个什么协会的志愿者，挺热情的，还跟你那朋友告白了呢，哈哈，两人看上去特别般配，就是你朋友不怎么理人家。不过那姑娘是个好人，个性也爽朗，挺不错的，你就放心吧。”

　　怎么可能放心！
　　安京整个人都傻了，半饷才语气急促地说道：“高阳才不会喜欢别人！”
　　“诶，这是怎么了。你别哭啊。”老大爷手足无措，看着安京泪汪汪的样子，赶紧认错：“哎哟，是爷爷不好，我说错话了，你别哭啊。哎哟，这鼻涕虫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呢，别哭别哭啊。”
　　安京咬着嘴巴，愤愤道：“我才没哭，你骗人，高阳不会喜欢别人的，他说过的，不会喜欢别人的！”

　　老大爷了然地笑了笑：“哈哈，就是个小孩子，你不可能让你朋友单身一辈子吧。他喜欢你，但他也要找老婆啊，而且你都死了，死了就没了，你不让他找老婆，谁陪他过一辈子啊。别哭啦，你该祝福他才对啊。”
　　安京突然大叫起来：“我不准！我不准！他不会的，他不会的！”
　　说完，安京转身就跑了。

　　地狱三年，安京常常一个人哭，也许是在心底他也知道有那么一天，高阳会属于别人。因为高阳还活着，而他已经死了。
　　好不容易又等到鬼节，安京早早就等在了河堤边，急切又伤心地等着。
　　晚上八点，烧纸钱的人们都散得差不多了，高阳才过来，身后还跟着个女人。
　　安京愣愣地看着那个女人，她很漂亮，扎着马尾，干净利落，让人一看就有好感。

　　高阳走到石滩边，转身看着那个女人。
　　“谢谢你，唐小姐，你回去吧。”
　　那个女人把手里的口袋放下后，笑道：“你腿伤还没好，待会怎么回去？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我回车上等你。”
　　“唐小姐。”高阳语气有些无奈：“我说过了，我不会……”
　　“我喜欢你啊，就够了。你是双性恋又不是同性恋，不是吗？我不会逼你，你不用管我，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自己想通了就不缠着你了呢？现在呢，你这个‘伤残’人士，还是乖乖接受我的照顾吧。”
　　说完，女人摆了摆手，背朝河堤离开。

　　高阳叹了口气，动作有些古怪地坐在了河岸上，开始画石灰圈，插上香蜡。
　　安京站在石灰圈对面，视线落在高阳的腿上，高阳坐下的时候，可以看到露出来的绷带。高阳受伤了吗？

　　“安京，抱歉啊，我腿摔伤了，所以来晚了点。唐小姐只是顺路送我来，你可别吃醋啊。”
　　安京蹲下去，隔着石灰圈看着高阳：“真的吗？她喜欢你不是吗？”
　　“今天带了你爱吃的糯米糍，是我自己学会亲手做的，哈哈，没想到这东西还挺难的。”
　　“你喜欢她吗？你会喜欢她吗？”
　　“今天没有带其他的东西，别生气啊。”
　　“你回答我啊。”
　　“我换工作了，几个月前，你临床的那个老大爷死了。我也没在那里做志愿者了，我才发现，我还是无法看到他们和你一样死去。
　　我和唐小姐就是在医院认识的。她跟我告白了，但是我不喜欢她，所以，你不要吃醋。”
　　“真的吗？真的不喜欢她吗？”
　　“这段时间新工作还很忙，我今晚不能陪你太久了，安京……”

　　最后高阳没有说出最后半句话，安京也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安京蹲在逐渐熄灭的火堆前看着高阳离开的背影，声音有些哽咽：“真的吗？你真的不会喜欢她吗？”
　　远处的河岸公路上，一辆红色轿车亮起了灯，载着高阳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