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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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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宫,天子寝宫。
宫闱深深,雕梁画栋,精致奢华的宫廷却透着寂寥,犹如掩埋欲望的华冢。萧堇语坐在白玉轩阑侧,看那水晶帘外的雨丝绵绵,打湿了轩窗外枝头春花。
身后,宫灯在曲旋的铜架上朦胧闪烁,纱幔垂地,女皇已经换上华服轻纱,袒露着雪白的肩膀,款款走到他面前,扶住他的肩膀道:“你受惊了。你不用怕,朕不会对你怎样,今夜匆忙未及安排你的住处,暂且先让你在这里委屈了。”
“委屈?区区进入陛下的寝宫,其中的意思,我不是痴人,自然明白。”萧堇语头也不回道。
“朕不会强迫你。完全会遵照你的意愿。”凤舞知道他是冰雪心思的人,于是无意再矫情下去。
“我的意思。”萧堇语低头看夜风送入自己掌中的花瓣,缓缓道,“我的意思,男女之情,如镜花水月,不过是一时的欢娱和激情,非是长久。”
“你是说我喜新厌旧,只是对你一时动心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会负你。”凤舞道。
“负与不负,从一个帝王口中说出,其可信度能有几何?成大事者不为私情所累,我或许可以把你这句话当作是聊以□□的安慰。”他不以为然。
“你真是好冷清的人。朕这般放低身段好言好语对你,你还这许多道理。唉,如若我用强,你又能如何?”凤舞不禁沮丧起来。
“我不能怎样。”他云淡风轻地一笑,眸子深邃。
“唉,我不想与你理论了。睡下吧。”凤舞唤来宫女内侍,令办一张卧榻,自己就睡在那卧榻上,将高床软枕的龙床让与萧堇语。
她看着宫人侍候他洗漱,益发觉得想要占有的欲望强烈起来,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手的,却偏偏对这个人无奈;她也不能像凌云天鹤那样蛮横霸道,伤了他的心的话,后果更不堪设想。
于是这般,辗转难眠,种种矛盾的心情在心头骚扰不去,让女皇初尝了动情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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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殿是临水楼阁,绿树成荫,繁花茂盛。这座殿阁虽是不大,却与皇帝寝宫仅有一水之隔,两殿见有长桥相通。是以历代女皇都将朱颜殿赐赠与自己最宠爱的妃子。
如今搬进朱颜殿暂住的,正是萧堇语,凌云凤舞对他的重视可见一斑。
萧堇语在阴雨绵绵之中搬进了华美的宫殿,偌大的殿阁布置得温香软玉,就连门槛都细心地锯了去,为了方便他轮椅的行动。凤舞又差人送来价值连城的绝色玄玉琴作为贺礼馈赠,另有金玉饰物、彩锦美服无算,还为他配了专门的御厨、御医、仆从,真是为博美人芳心,费尽心思。
等下了早朝,凌云凤舞就急匆匆地向朱颜殿赶过来。进了朱颜殿,但见萧堇语已经被宫人换上华服,更加是气度弘雅,只能用“惊艳”二字形容。凌云凤舞看得欢喜,真恨不得立刻将他纳为后妃。可她奉行两情相悦,更害怕他对自己心生厌恶,因此只将他当作是天神般供奉,却不敢造次,好言软语哄着、疼着,偏偏不能碰不能吃,叫她真是心急。
于是与他谈诗词,品琴律,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下午。她觉得这时间过得真是飞快,但与他在一起,怎么样也不会觉得生厌。
这样一直到日暮,她终于忍不住问:“公子,你可看得上朕?”
萧堇语沉默了许久,正欲开口回答,这时却突然有人在宫门外来报,说是有边关战事的急报。
凌云凤舞心急如焚,就惦记着他的答复。只听他道:“国家事大。陛下以国事为重,至于在下的承诺……容我考虑一晚。”
她听了这话,点头道:“好,朕准你考虑。明日,朕要听到你的答案!”说着拂袖急急离去。
萧堇语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似乎在思考什么。
原来边境蛮族大举入侵,战事告紧。这一晚凌云凤舞忙着处理此事,几乎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兼顾其他。
而朱颜殿却早早就熄了灯——因为萧堇语有早睡的习惯,所以宫人对这位皇上面前的红人不敢怠慢,及早就闭了宫。
到了半夜时分,万籁俱静。萧堇语躺在床上,忽然出声道:“进来。”
于是那轩窗外就有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地轻轻飞入,竟然是一顶华幔抬轿,由四名蒙面白衣人抬着进入。
这四人进了寝室,就跪在地上,朝萧堇语行礼道:“参见副座。”
“什么事?”萧堇语语调较日间里更加肃杀了几分。
“教主有事相托。”白衣来使说着恭敬地呈上一个烫金的折子。
萧堇语接过折子,仅凭着微弱的月华,竟好像能看清似的,扫了几眼就将折子还了回去,道:“我知晓了。起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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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北郊,有个望月绝壁,高千仞,陡峭如刀削过的一般。
萧堇语坐在抬轿里,被四名白衣人轻巧地抬到崖顶,但听轿外山风暴雨怒吼,甚是骇人。然而这四人脚步却毫不滞留,过万丈陡崖如履平地,明显是绝顶高手。
抬轿内是锦缎软卧,萧堇语在里面倒也自在,只是闭着眼睛靠着靠枕养神,似乎全然不顾外面风雨如晦。
抬轿终于到达崖顶,只见崖顶是一片光滑的空地,有两个人影在大雨中交错忽闪,竟是在以难以想像的速度过招,那倾盆大雨竟然无法企及二人,但凡近了他们身的雨珠都被两人身上迸发的真气腾得蒸发,咝咝冒出热气来;两人对掌的余劲亦令周边景物尽毁,石崩地裂。
这两人斗到正酣,抬轿便在离二人十丈外停下。那四名轿夫的手脸却仍然因为被缠斗之人的余劲扫到,顿时血痕累累乍现,但无人动弹,个个屹立如山。
这时萧堇语沉冽的声音便从轿中传来:“退三丈七尺。”
轿夫才依言将轿子后退三丈,果然脱离了掌风之苦。
那两人见轿子来了,都在生死相博的当儿停下来,这时才看清这两个不世高人的相貌,一个是名白衣白发、但是红颜妍丽的女子,另一人是一个黑衣高大的狂侫男子。
那女子见了轿子,声音极为冷淡道:“萧副座,我与灭天者切磋武功,与你无关,你何必牵扯进来?”
萧堇语从轿中道:“灭天者是我教教主的胞弟,恳请乌仙子高抬贵手。”
那黑衣男子听这话就冷笑起来:“萧废人,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插手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做你的男妾吧!”
萧堇语听了这侮辱之话也不愠怒,只道:“好,我不过问。我只在这里看,我等到你落败的时候为你收拾残局。”
黑衣男子听了这话大笑:“那你就好好等着吧。”
说着战局又开,凌厉的掌风霸劲更胜方才。
萧堇语眼看战事难以避免,就道:“掌帘”。于是白衣侍者就将轿帘掀了,只留下珍珠垂帘隔着,他就半躺在轿中观战。
那乌仙子虽然厉害,可是终究是女流,在体力上就不占便宜,倘若此战持久下去,她是必败无疑。萧堇语垂眸沉思,似乎胸中已经有所考量。
此时乌仙子的冰剑如电光火石,眼看便要压上黑衣男子的颈项,看似险象环生,实则黑衣男子蓄势待发,只待乌仙子的利剑及身的那一刹那微微避开,再补上惊天游龙的奇招,一举制胜。
黑衣男子的用心却被萧堇语看得透彻,那乌仙子必杀的一招虽然去势凌厉,却无后劲,发动之后一时难以续招,必定给了灭天者空子可钻,所以她此招必须以精准制胜,可惜灭天者的功力更胜一筹,方才种种缠斗不过是给她造成假象,这一招下来她必败无疑。
说时迟那时快,乌仙子早已摒弃后顾之虑,将穿云剑法的终极一招尽数施展出来,那灭天者却大喜,掌中酝酿真气,也备着致命的一击。千钧一发之刻即现!
灭天者算准了剑锋的走向,身形瞬移半寸,正是堪堪避过剑势,心中侥幸之时,竟然觉得颈上微凉剧痛,原来那乌仙子的剑竟然也偏了半寸,划上了他的脖子!
怎么可能!灭天者大骇,掌中真气顿时卸去了大半,虽然也一掌打在乌仙子身上,自己却险被割喉,血如泉涌。这一役竟是两败俱伤告终。
乌仙子虽然受了内伤,却并不严重,她抹抹嘴角的鲜血,心中也惊疑自己的剑势怎么就突然弯折了?倒像是受了外力将剑打偏了一般。究竟是什么外力竟然连自己都无法觉察?乌仙子心中不禁一缩。
“我竟然败了。”灭天者咬牙切齿,冷笑道:“好好,算我学艺不精。我会遵守约定,十年内不会再出江湖。”说罢不顾颈上血流如注,大步离开。
那白衣使者见到这种情景,便将轿帘放下,抬轿跟上了黑衣男子。
“萧废人,你跟着我作甚?难道说你现在成了跟屁虫么!”黑衣男子不悦道。
“我只是想确认你生命的安全。毕竟失败对于你,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萧堇语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关心的调调。
“你以为我会自杀么?!你这个废人!快滚!看见你我就心烦!我就晦气!”黑衣男子咆哮道。
“嗯,你们的恩怨,我不插手,只要你不自杀便可。——侍者,回宫。”萧堇语见他精神尚好,便是任务达成,毋需再久留。于是下令道。
“你快滚吧!”黑衣男子咒骂一声,身形很快就湮没在风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