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地主路》女儿亭

4、第四章

　　雪虽然停了，门外的积雪却挣扎了很久才不舍的融化。

　　村东这家贫穷的三兄弟，各自披好麻袋，扎好麻绳，准备出门采购。。

　　虽然破衣烂衫，但装扮神气举止昂然，宛如精神不佳的蝙蝠三侠。。

　　手里有了银子，好像身高都又高了几分。。

　　麻袋麻绳大军因为穷困潦倒，在村子里还是小有负面名气，一到集市，自然会得到很多心肠很好的人的援助，菜叶啊，肉皮啊。。

　　虽然手里有了银子，贱贱还是改不了贫穷的本性，一见到人家晃动着剩菜叶，便神速地扑了过去，然后涕泗横流的接受了大家的赠品。。

　　银子分成三分，虽然不是平分，但是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夏夏的书本和糖葫芦，胖胖的软糖和猪头肉。。

　　贱贱最无耻，明着买些米面肉菜，暗地却买了一套十分昂贵的衣服以及鞋帽。。据说是为了长远打算做的提前投资。。

　　简言之就是要投他家洋少爷所好，装作公子家家。。

　　对于这家三个兄弟来说，哪次上集市不是连讨带赊外加贱贱祥林嫂状抹眼泪抱大腿的。。今天却破天荒的从那件麻袋服里掏出了银子。。

　　怪只怪麻袋麻绳小队太不懂得低调，毫无悬念的被人盯上了。。

　　这个集市上素来盛产市井流氓，贱贱三兄弟被欺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开始贱贱还凭借自己半吊子功夫反抗。。那时候的贱贱不叫贱贱，叫斗斗。。

　　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顾的了自己顾不上两个可怜的弟弟，贱贱也就逐渐的丧失了斗志，逆来顺受的忍了。。

　　那时候贱贱不叫贱贱，叫忍忍。。

　　很久后，贱贱才叫了贱贱，集合低贱，下贱，作贱与一体，创造了自己独一无二的三位一体人生哲学。。

　　于是，遇到讪笑不止的流氓头目突然横在自己面前，贱贱立刻弯腰搓手：“哟！大哥过年好~二胖三夏和大哥打招呼~乖~~咦？不让我们哥仨走？噢！看我这脑袋~~过年了还没孝敬大哥呢，胖胖，把你买的软糖给大哥一粒，不给？不乖。。那夏夏，把你的糖葫芦给大哥舔一下~也不给？不乖~好吧，那只好我把我刚补好的棉鞋送给大哥吧。。”

　　“。。。。。。”

　　流氓头子哼了一声，一下掀飞了贱贱怀里抱的纸袋，一套崭新的衣帽掉在被行人牲口踩踏过的肮脏雪地上。。

　　贱贱的衣服。。
　　贱贱要穿上的衣服。。
　　贱贱要穿上见洋少爷的衣服。。

　　。。。。。。。

　　贱贱沉默的把二胖和三夏送到近处的屠夫大哥处安顿，后恭敬的借来宰猪刀。。从容挽起袖子，杀向那伙流氓。。

　　一时之间毛发纷飞，衣片散落。。

　　虽然以一敌五，贱贱也完全没有落败，直到“住手！”——这句孔武有力的叫喊声传来。。传来传来传来不断传来。。到第十遍的时候，双方才罢了手。。。

　　两位穿着衙役服装的青年喘着气大踏步而来，前方一位不怒自威，后面一位正色凛然。。俩位眉宇轩昂的衙役在闹事群众面前一站，正邪善恶自然分晓。。

　　贱贱往俩位衙役的身边凑了凑。。看脸勉强算是好人一派。。

　　前面的衙役不耐烦的扫了大家一圈，咳嗽：“怎么刚上任就闹事啊，我裤子还没穿好呢，就听有人嚷要出人命。。谁喊的！！什么出人命！！不就那几个人掉了点头发嘛！！！”

　　民众唏嘘，我地亲娘这位小爷爷比之前的恶霸衙役还蛮不讲理呢啊。。那哪儿是掉头发的问题啊，要再深一寸，不就削掉脑瓜皮了么。。

　　“行了行了，别打了散了吧~”

　　说罢叼上牙签准备撤离现场。。

　　后面的小衙役表情惊讶：“头，咱们要审问啊！不审问怎么可以呢，枉费县老爷那么信任我们，派我们来负责这块地盘。。前面的俩个衙役不就因为执法不严格政绩不突出才被拿下嘛！！我们作为衙役，相当于村治保主任，要保一方平安，怎么可以武断的处理了事呢。。头儿啊。。。”
　　“打住打住。。怕了你。。来我们审问吧，这天儿真他妈冷。。那家买布的！我们要到你家铺子处理下公事，你看方便嘛！”

　　一边询问一边抓了旁边小摊一把瓜子，卡吧卡吧的嗑着晃了进布店那屋。。。

　　集市上的商贩们集体留下瀑布般的泪水，摇着头，叹着气，想像着未来，那是可能比从前还要任人宰割的生活。。。

　　布店老板给两位衙役整理出办公区域，还泡上了龙井茶，大衙役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幸福的嘶溜嘶溜的品着。。直到一边站着的小衙役碎碎念的提醒：“审问。。审问啊头儿！”

　　“哦。。”大衙役放下茶杯，扫视犯案众人，看到一方五人，尖嘴猴腮，面容奸诈。。另一方有三人，中间一位青年，俩边各站一位可怜兮兮的少年。。三人都身披麻袋，实在是非同一般的穷苦之辈。。黑亮亮的眼睛里面全部盈满了泪水，颤抖的小脸盯着自己看。。不得不承认，还是中间大哥的凄苦表情最为精彩到位。。

　　而那边的五个兄弟倒是神情自若不慌不乱的样子，他们五个之所以这么猖獗，就是和前任的衙役狼狈为奸使然，今看到这两位糊涂神上任，心里自然笑开了花。。尤其是看到那个衙役头头搜刮民脂民膏那娴熟的样子，百分之百肯定他和自己就是一路人。。

　　于是掏出一个银锭，放在袖口处，朝大衙役轻轻晃动。。

　　大衙役扫了一眼，挑挑眉毛，整理下思路，厉色的面向流氓五人：“为什么惹是生非欺凌弱小目无王法！？”

　　小衙役身子一歪。。后站正。。黑线的戳着大衙肩膀：“头儿，审问。。审问。。不要从脸判断。。”
　　“哦。。说的有理。。”

　　于是大衙役再次呡口茶，和颜悦色的问向那边楚楚可怜的三兄弟：“那你们告诉我。。那五个人为什么欺负你们怎么欺负你们以及之前欺负过你们没有啊？”

　　小衙役摔倒。。

　　后奋力爬起，嘶吼：“这样也不是审问！！这是诱导！！”
　　“哦。。”

　　五兄弟手里的银锭晃的更凶了，大衙役没有看到任何事物一样的又呡了一口茶。。

　　“唉，那我听谁的，你们分别的说说事情经过！”

　　流氓头子抢先开口：“我们哥儿五个在街上好好的走着，那边那个穷鬼像疯狗一样，忽然拿着刀冲上来朝着我们砍~请您明察~不信可以问问街上的乡亲们嘛~我怀疑那个人根本就是疯子嘛~”

　　“哈哈哈哈~”其余四人讪笑。。

　　大衙役转过头来，对贱贱兄弟投以鼓励的目光：“你们说说。。”

　　但兄弟三个只是和商量好了一样，依旧持续的委屈的隐忍的胆怯的抖动的朝衙役两人闪动着各自凄美的眼。。

　　一旁的小衙役都唏嘘了，这哥仨，满脸满眼的全是冤情。。

　　于是大衙役问向流氓：“那你们还手了么。。”
　　“完全没有！”

　　“可是空口无凭。。”
　　“那小人有证据要给大人看。。”

　　大衙役和大流氓头目会心一笑，双双潜入后屋。。

　　半晌出来，大衙役奸笑着拍打流氓头目的肩膀：“真是大大的良民，我太感动了！！我决定给与你们五个口头表扬！！跟班，搞几句！！”

　　小衙役清清嗓子，正色：“我真的很感动，如果你们说的是真是情况的话，那我真是太感动了。。在我的眼中，你们全身上下都闪烁着君子的光采，我曾经一度对这种混浊的社会失望，但是今天看到你们，我发现我错了，我原来是只井底之蛙，只看到了巴掌大的天空，而你们就是我的眼界和认知都企及不了的存在啊！！原来还有你们这样的圣人！我可以冒昧的询问你们的姓名么，还有家庭住址，以及背景，家中成员，成家了么，有正式的职业么，你们千万不要害怕，我只是想留下你们的资料，供我高山仰止般的敬意有处投递。。你们不要跑，喂~不要跑啊~~~有空可以来我们的小衙门来玩~~但是记得不要随便击鼓~不然会~被~抓~啊~~”

　　五阵烟尘滚滚而去，留下呆滞的贱贱三兄弟。。

　　大衙役摸出兜里的银锭，嘿嘿的鉴赏着，然后晃到街上：“刚才那几个人砸了不少摊子吧？算在我头上~小爷我今天很是想消费~~~”

　　众欢呼，贱贱兄弟三个一分钟没耽误，急忙乱作一团跑到街上捡着刚才混乱中掉的满地的食物。。

　　夏夏看中了一个苹果，追啊追，苹果滚啊滚。。
　　夏夏撅着屁股追啊追，苹果加速度的滚啊滚。。

　　夏夏很开心的继续追，忽然一直手抓住了苹果，夏夏惊讶的抬头看，啊~~~~

　　神，神仙也！！！！

　　“神仙。。”亮晶晶的小眼神的盯。。

　　金家小少爷有点害羞，递过苹果的手有点僵硬，夏夏高兴的接过苹果，抱在怀里，继续崇拜的盯。。

　　“神仙你也逛集市咩。。”爱慕。。
　　“咳恩。。”尴尬。。

　　旁边的大哥和二哥忍笑忍的内出血，搀扶着站到一边。。小少爷恶狠狠：“笑P笑啊！”

　　这时捡了N多破烂食物的贱贱和二胖追上来，看到夏夏仿佛站在另一个世界，还在和另一个世界的不明存在生物交流。。

　　定睛一看！洋！少！爷！！！！

　　贱贱哭着把自己藏到路边的柴禾垛后面，抱着自己一身新衣服念叨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55555！！！！

　　胖胖舔着手里糖人，很新鲜的盯着金家三个少爷看，看到小少爷也啊的一声：“神仙也~”
　　“是呀~又遇到神仙了也~”
　　“谢谢神仙那天给我们好多钱。。”
　　“恩谢谢神仙嘿嘿。。”

　　小少爷郁闷的很，本能的想把这两只抓起来卖掉。。

　　此时的胖胖盯着大少爷手里的年货，大少爷看着小胖，摸着下巴邪恶的玩味。。
　　此时的贱贱咬着手帕盯着洋少爷哭泣，二少爷感到周身不适，还升腾出一阵恶寒。。
　　此时的夏夏幸福的关注着小少爷的一举一动，小少爷琢磨，这个夏夏可真奇怪，却还是忍不住不看几眼。。

　　此时的金家老爹手中的跟随了他大半辈子大烟枪，尾部忽然齐齐折断，老爹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兆头啊。。

　　仆人丫头都默默的在心里回答——老爷。。此兆头乃断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