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妻》迷迭猫

60、第五十九章 少不更事

　　宫靖云脸色一沉。「陈伯，都说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少年嘟着嘴什么也没说，偷偷的瞪了宫靖云一眼。

　　「好好，不是，现在不是，估计也快了，年轻人，不急不急……」陈伯好笑的看看宫靖云，明明在谁眼里都是两口子，还就是打死不承认，现在的年轻人啊……

　　「陈伯！」宫靖云有些嗔怒。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先走了！」

　　「嗯，陈伯您慢走！」

　　宫靖云收拾了一下看诊的桌子，起身就往里屋走，却被身后的少年从背后抱住了。

　　「君涵……」

　　******

　　司鸿逸抱着君涵的画呆愣了好几天，有些人他从未真正去在意过，但他却一直守在他身边，而那些他刻意在意的东西，其实只是给自己一个刻意不在意的借口而已。

　　对于成亲之前的君涵，他的记忆少之又少，这个整天围在他身边，只要他出现的场合他就会出现的人儿，他也从不曾在意过，也许全部加起来都不如在军营那一夜的梦要来的长。

　　他记得，十三岁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君涵，其实当时并没有那么讨厌他，明明是个男孩子，穿了一身粉红色的衣裳，却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反而看起来非常的水灵。在给回盛都任职的大哥摆的接风宴上，君涵走到他跟前，一直看着自己，眼睛里水汪汪的，好像要哭的样子，他楞了一会儿，反射性的拍拍他的头。然后他狠狠的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眼睛，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司…司鸿逸……」

　　他没想到，听完自己的回答的君涵居然吸吸鼻子就走了。

　　大约一个月之后，他开始和周围的一帮同龄的孩子们混熟之后，就不再在家里闷着了，经常出去和大家一起玩，也就是从那之后，每一次他出现的场合，君涵就会出现，但他却从来不和他们这一帮人玩，只是远远的看着，赶也赶不走，其他的人开始拿他和他开玩笑，他开始生气，讨厌那个每次都出现，却既不来玩，也不说话的人。

　　真正令他开始厌恶君涵是源于一场围猎比赛，在皇上举办的一年一度的围猎比赛，特意给他们这群半大的小子一个展示的机会，让他们同龄人一较高下。他本来是赢了的，第一名，可是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君涵当时拿了一个什么东西扭扭捏捏的走过来，想要递给自己，他瞥了瞥嘴，本想接着的，扭头却一眼看到第二名的沈少卿身边围了好多的女孩子，突然非常的不忿，甩开君涵的东西走掉了。

　　结束之后才从沈少卿那知道，不是那些女孩子不喜欢他，凡是接近他的人，君涵就会一副哀怨表情的看着人家，君涵本来长的水嫩又楚楚可怜的，一那个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女孩子们也就不愿意接近他了，之后他简直就气炸了，他不知道君涵到底想干什么，气的又见到他的时候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顿，骂了什么他一点也不记得了……

　　可是骂是骂过了，君涵也只消停了两个月，就又出现在他身边了，不过这次他不会每次都出现了，只在公开的场合他可以出现的场合才出现，而且基本上都不会上前和他说话，这也倒省了他的麻烦，懒得理他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他可以不理君涵，可是悠悠众口啊，于是不多久，全盛都几乎就传遍了，说君涵喜欢他，整天跟着他，他生气，他郁闷，他恨不得去揍那个人一顿，他连喜欢的姑娘都还没有呢，就搞的所有人都认为他跟君涵有什么！？

　　他终于找到借口了，因为在和大哥骑马在正街路过的时候，他看见君涵在欺负一个满脸麻子的小乞丐，他看见了，冷冷一笑。之后沈少卿他们再调侃自己的时候，他就把那件事说出来，证明君涵是个多么恶劣的人，他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大哥把他召进禁卫军帮他带兵，为此特意在军中举行了一次祝酒宴，他不知道君涵是怎么收买了他大哥的，居然能在这种场合出现？！那一天君涵把一个卷轴交给他，说那里面有很多他要说的话，可是他没有接过，借着酒劲，一把扯开了卷轴，里面的好多张零零碎碎的纸飘到地上，他没有理，转身走了……

　　司鸿逸愣愣的想着他少得可怜的关于成亲之前的夏君涵，心里一阵一阵的绞痛，很多事情从头来过，他还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老天爷一定都在看着，所以才会在他爱上君涵之后再把君涵带走，让君涵因为他而遭受的那些痛苦全部连本带利的还给他……

　　心痛的一瞬间，手也微微的颤抖，一张薄薄的纸张从众多的画纸中掉落出来，司鸿逸捡起来的一刹那瞬间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僵立在原地……

　　宫靖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全都是咸菜。知道那人还在闹别扭，没办法，只能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他嘟着嘴不说话，也不看自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的好。自从上次他说要跟自己在一起，自己拒绝了之后，他就一直生着闷气，整天也不给自己好脸色。

　　「为什么不能跟我在一起？」夏君涵嘴撅的老高，质问道。

　　「我上次不是说过了？」

　　「你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话，你总说我心里有爱着的人，还说不是你，那你告诉我，是谁啊？」

　　「即使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知道他是谁…我跟你说过的吧，是你自己决定吃药失忆的，是你不想要想起他……」

　　「我知道，你告诉过我，我自己要求你让我吃那种失忆的药的，也许我曾经经历过什么让我痛苦的事，所以我才做了那样的选择。可是，现在的我觉得很好，我一点也没有想要想起以前的事的念头，我觉得跟你这样生活在一起很开心，所以，你也放下那些我们根本触摸不到的回忆，像所有人以为的那样，我们真正的在一起，有什么不行？」
　　「你爱我吗？」宫靖云突然直视着夏君涵的眼睛，逼他做出回答。

　　「我……我不知道……」夏君涵慌慌张张的躲闪着，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心虚。

　　「我知道，我替你说，你也许现在是真心喜欢我的，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可是你不爱我，你只是依赖我，就算失去了记忆，你骨子里的性格也不会变，你渴望安定，渴望爱，你希望能给你带来自在开心的生活的我也能给你爱，君涵，我不否认，我喜欢你，我愿你和你在一起，可是，同时，我也是你的朋友，我会照顾你，我甚至可以养你，但我不会趁人之危，更不会在你根本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心的时候将你据为己有。」

　　「我…我不在乎……」夏君涵的心突然变的很慌乱，宫靖云从来没这么严肃也这么深情的说过这么多的话，他害怕，宫靖云说的话是真的，因为他想要和宫靖云在一起的心似乎并没有那么坚定,如果是那样，他夏君涵岂不是一个卑鄙的人……

　　「我在乎…因为我很在乎…所以我绝对不会草率决定……」

　　「可是……」夏君涵很想哭，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心的关心自己的，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大不了一直陪着他好了，也算还了他的恩情……

　　「再等等吧，我总觉得你们的缘分还没完……」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我饿了，你要不要先去做个饭？」

　　「那……好吧……」

　　***

　　「长世子，您能不能给鸿逸讲个故事？」

　　一大早夏君琰刚醒，就听见下人通报，司鸿逸来了，而且在门外等了他一段时间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任由状元郎帮他把衣服穿好，就放司鸿逸进来了，结果司鸿逸进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司鸿逸，你几岁了？！一大早的折腾我就是让我给你讲故事？哈？！」

　　司鸿逸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画纸，画上赫然是他在十一岁的那一年在林子里遇见小女孩的场景，这画是君涵当年画的，也就是说，自己当年遇到的小女孩实际上和自己做的梦一样，就是君涵。君涵当时想通过画来告诉他，可是，他居然……

　　「长世子，我想知道一些关于君涵的事……」

　　本来还想张嘴开骂的夏君琰一听见君涵的名字，气势立马没了，已经一年多了，可是每次想起那个孩子，心都疼的要死。

　　「有什么好说的，人都……唉……」

　　「长世子，求您告诉我，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虽然现在这样说已经晚了，但是长世子，您能理解吗？我连想他都觉得痛，但是我若不想他，就更痛……」

　　「行啦，说的这个让人难受，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轻轻的偎在状元郎的怀里，夏君琰抹了抹突如其来的眼泪，对着司鸿逸说道。

　　夏君涵被抓回府之后，被那个他一直叫「娘」的人拿着铁条一阵毒打，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哭，一边哭一边将铁条胡乱的抽在夏君涵的身上，尽管那样，夏君涵还是不停的喊着「娘」，声声凄厉，可那女人越是听见这样的称呼，下手就越狠。

　　「我想要娘，我想要娘，娘！」

　　「我不是你娘，你就是个杂种，跟你说了多少遍，你都不记得，我不是你娘！」

　　「你是娘，你哭……」

　　「我没哭，你以为我为了你哭？！少臭美了，我打死你，我恨不得打死你！打死你了你爹说不定就回来看一眼！」

　　「娘！」

　　「我打死你，你还敢跑？我告诉你，你就得跟在我身边遭罪，这是你爹和你娘欠我的！」

　　「娘……」

　　夏君涵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除了司鸿逸给的糕点，再加上体弱，又在外面受了伤，他根本承受不住了，慢慢的就觉得身体快没知觉了，叫声也一点点变小，最后消失了，昏迷在那里，身上的铁条还在持续的抽打着……

　　「娘，你饶了小弟吧！」

　　夏君琰和夏君泽赶到的时候，夏君涵已经昏迷了过去，他们俩急忙跑过去跪在王妃的脚边，拽着她的衣角，哭着哀求道。

　　「小弟？我没跟你们说过，他是个杂种吗？」王妃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个儿子，居然帮那个小杂种求情…

　　「娘，你看这个……」夏君琰颤颤巍巍的举起夏君涵出走前留下的东西，一块破布，血迹斑斑，模模糊糊，歪歪扭扭的五个字……

　　夏君泽又急忙递上去，「娘，就是这块玉。」

　　王妃看着那块玉呆了很久，那块玉是当年王爷还是太子时，他们成亲，先帝赏的，共一对，她和王爷一人一块。据说，是暖玉，体弱者佩戴也强身健体之效。

　　原来王爷把这块玉给了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身体不好……

　　这个孩子又把玉留给她，因为她上次喝多了骂他的时候对他说了她快死了……

　　真是笨，想溜出去最起码还能换不少银子啊……

　　手上一松，铁条就随之掉了下去，夏君琰和夏君泽赶紧捡起来扔得远远的。王妃把玉塞回昏迷的夏君涵的手里，看着那个孩子一身的伤，喃喃道：「如果你要是个坏孩子，或者你用仇恨的眼光瞪着我，又或者你最起码不要老是叫我娘，我就不会一边恨的想打死你，又一边这么痛苦了……」

　　缓缓的转过身，踉跄的向前走，夏君琰和夏君泽一看，赶紧跑过去扶起夏君涵，可是还没有将夏君涵抱在怀里，就听见身后嘭的一声响，伴随着下人们的「王妃，王妃！」的叫喊。

　　从那天起，王妃就没有起来过，直到不久后去世，她死前的告诉夏君琰和夏君泽，好好弥补那个孩子。

　　而夏君涵从那天开始也一直没有起来过，他的身体一直一直的不好，不管灌了多少补药下去也不见起色。大夫说随时可能死去。但是夏君涵却一直没有离开，只是昏迷，不停的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