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穆青延

29、尸蛊

　　叶琰和慕容瑾三日后便回到慕容山庄，本来打算在京城多待些时日的，但那个胡人追着他们不放，还有那个云小侯爷觉得两人扫了自己的面子也跟着要找茬，很是轰轰烈烈地闹腾了一番，两人只好提前离开。天子脚下，他们普通的江湖人不想惹麻烦，自然是走为上计。

　　回到山庄时慕容珩出来相迎，“大哥回来了，陈澜送英雄帖过来，正在厅里坐着呢。”陈澜正是叶尚宇的首席大弟子，时年二十五，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一把混沌刀尽得叶尚宇真传，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说罢，想到跟来的另一个人，犹豫着说道：“琰儿的妹妹也来了。”叶琰一愣，道：“小璃？”慕容珩脸上似是飘了朵红晕，“是叫叶璃。”

　　叶琰急忙拉着两人进门，到了大厅，果然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袄裙的少女坐在厅中，“小璃！”叶璃听到叶琰的声音，惊喜地起身过去，一双水灵的杏眼装满了欢喜，“琰哥哥！”少女一下扑到叶琰怀里，叶琰有些惊讶但是连忙接住，“你怎么来了？”

　　叶璃笑得开心，“我想你了呀！姐姐之前说要陪我来的，可是我都等了半年了，她肯定是根本没记住，所以我就跟着大师兄过来了！”叶琰看到这个妹妹心中依然一副活泼天真的样子，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同时也有些羡慕。

　　叶璃比叶琰小一岁，叶琰在十岁的时候跟着姥姥在叶府住过两年，当时两人身体都有些羸弱，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小丫头又天真活泼因而跟叶琰处得很好，即便后来叶琰对叶尚宇存了戒备之心也没对这小丫头摆过脸色，反而是尽了哥哥的本分十分爱护这个冰雪可爱的妹妹。叶璃与叶琰不同，随着年岁成长，她从娘胎里带来的一些病症渐渐好了，现在与常人并无差别。

　　兄妹二人叙过旧，叶琰连忙给叶璃介绍，“这位是瑾哥哥，慕容山庄庄主。珩哥哥你也见过了，不用……”慕容珩闻言用折扇抵着扇子轻咳一声，“好了好了，你们都把陈澜给忽略了，陈澜过来是办正事的。”

　　陈澜在叶璃身后淡淡一笑，周正的脸上没有显出不耐，“不急，小璃跟叶琰许久不见了，多说几句是应该的。”

　　叶璃不好意思地偷看一下慕容家的两兄弟，看到慕容珩时连忙把眼睛转开，“大师兄快说正事吧，不然爹爹知道了，就该罚我了。”陈澜好笑地看她一眼，“慕容庄主，不如我们都坐下说吧，站着还有些累呢。”

　　慕容瑾连忙伸手请他们入座，将叶琰拉到身边，“都坐下，阿珩，让人上壶热茶来。”慕容珩连忙去叫人，等众人都坐下，他才坐下，正好坐在叶璃对面，他也不知怎的，愣是没敢看那娇憨的小妹妹。

　　陈澜将英雄帖递给两兄弟，“此前慕容庄主所说师父已经知道了，但是如今年下武林大会也无法提前，师父便将时间定在二月初三。这两个多月就劳烦两位准备相关事宜了。”慕容瑾打开请柬，里面写着武林大会的举办地和时间，同时还夹有一封手书，上面的画像正是秦钊。“叶盟主辛苦，此事我与舍弟一定办好，请前辈放心。”

　　陈澜点头，“师父在临行前叮嘱我一定要跟两位商量，要尽快查明秦钊的下落，切不可坐以待毙。”在座几人除了叶璃有些天真烂漫外都知道坐以待毙几个字并不夸张，江湖上对蛊毒没有了解的门派很难发现秦钊的蛊毒，随时都有灭门的可能，因此秦钊如今的沉默并不见得就是好事。

　　就在几人还要商量时，突然有门人来报，海沙帮昨日被灭门了！海沙帮的少主逃到慕容山庄来求救！

　　慕容瑾带着几人冲到山庄门前，只见一个衣着狼狈的青年躺在门外，口中似在溢血，他睁着通红的眼睛向慕容瑾伸出双手，“慕容庄主！求求你……救救我爹……”

　　慕容瑾要上前却被叶琰一把拦住，“他中了尸蛊，没救了。”海沙帮的刘金燕虽然身上中了剧毒却将叶琰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连中毒最轻的自己都没救了，他爹岂不是……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也许爹他还有希望呢！“慕容庄主！求您，去帮帮我爹吧！无论如何，求你们了！”

　　慕容瑾抬头对阿昌道：“立刻派人前往海沙帮，无论刘帮主如何都要去救。”阿昌连忙抱拳领命，叶琰见拗他不过只能给阿昌一瓶防毒药丸，“因毒而死之人的尸体能不碰就不碰，尸体不要掩埋，直接烧了了事。救人前服一颗可以防毒。”

　　叶琰蹲下身点了刘金燕周身大穴，“穴道封住了，你现在还有两刻钟的性命，要说什么便说吧。”刘金燕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看着慕容瑾几人爱莫能助的样子，悲从中来，但还是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他们：“是秦钊！他在我们的井里下毒，帮里所有人都中毒了。我爹将所有人都集中起来的时候，秦钊出现，我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跟他缠斗，将我推了出来。都是秦钊，这毒厉害极了，我们身上的皮肉不过一个时辰就变了颜色，身上也慢慢使不出劲，我们根本打不过他！”

　　叶琰回头对他们解释，“尸蛊能在一日之内使生肉变腐肉，剧毒无比，除非能在中毒三个时辰内解毒，否则必死。”而刘金燕脸上皮肉的颜色已经跟死人无异，只怕内脏早就烂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法把他救回来。

　　刘金燕痛苦地流泪，他不知道此时他脸上已经沾满了血，从口鼻耳中流出的黑血越来越多，让人不寒而栗。叶璃已经躲到陈澜身后不敢看了。慕容瑾连忙把叶琰拉到怀里抱着，“刘兄，抱歉。”刘金燕咬牙将痛苦咽下，“慕容庄主，给我一刀痛快的吧，求你。”他自己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一点点流失，真的如叶琰所说无药可救，与其这样被折磨等待死亡，不然一刀死得痛快。

　　叶琰抬头看慕容瑾，只见他扔出飞刀正中刘金燕喉管，刘金燕立时气绝而亡。叶琰握住他的手，“让人将他的尸体火化了吧，瑾哥哥。”慕容瑾点头，慕容山庄门人连忙包好自己手脚将刘金燕抬到后山火化。

　　“秦钊要开始了。”陈澜沉声道。

　　处理刘金燕的后事后，慕容珩骑快马赶去海沙帮，希望能找到秦钊的下落。陈澜与慕容瑾讨论一番，彼此交换情报，明确了一点：无论是叶府还是慕容山庄，所有的探子都没有准确掌握秦钊的行踪，但在昨晚，秦钊又以真面目示人，只为告诉中原武林他秦钊有多大的本事。之后陈澜没有逗留直接回了叶府。而叶璃则留在慕容山庄做客一段时间，叶琰将她送到劳茵的院中，请劳茵代为照顾，劳茵无不答应。

　　叶琰回到房间时便看到慕容瑾坐在书桌前沉思，眉峰紧蹙。他走到慕容瑾身后，轻轻抱住，低头挨着他却什么也不说。

　　慕容瑾抬手握住那细细手臂，想起陈澜离开时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若是有防蛊毒的药便好了”以及看向叶琰的眼神，他的心中便带了怒火，“琰儿，”他说着将身后的人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叶琰乖顺地由他动作，“瑾哥哥。”他看向叶琰的眼睛，“你师从五毒之事都有谁知道？”

　　叶琰一怔，仔细回想一番才回答：“二叔，堂姐，陈澜，你，珩哥哥，劳羽，还有夫人。”

　　慕容瑾越听越是皱眉，当初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是以没有对劳羽隐瞒，劳羽最近言行都有些古怪让人不得不防，希望他不要因为之前的事情拿叶琰的师门做文章。

　　“怎么了，瑾哥哥？”

　　慕容瑾有些责备地看向他，“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若是江湖上的人知道你出身五毒，后果如何我不敢想。”叶琰一怔，心中顿时被涨得满满的，心中装满了武林大局的人现在竟然会为了他的安危而忧愁，“本来不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的吗，何况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慕容瑾却摇头，“我本意不是让你直接出面，至少不能让你以真面目示人。只当是我请了一位五毒教的弟子来协助，铲除五毒的叛逆，但那个人不能是你。”叶琰突然有些明白他的担心，“瑾哥哥，其实我并不在意是否暴露五毒弟子的身份。曾经是天一教叛教才使得五毒避世，我爹爹他，也是因为与天一教决斗才离开我。”

　　慕容瑾闻言抱紧他，“琰儿，这些都是前尘旧事了。”叶琰点头，“我受师父教导才能活到如今，过去十年里我也在帮着师父对付天一教，所以我不怕与他们直接对上。当初在虎威镖局我没有明白地告诉你吴耀武中了蛊毒，也没有告诉你我早就怀疑秦钊修习过蚀心，”他与慕容瑾对视，道：“是我不愿你误会，也是我想自己解决这五毒与天一之间的恩怨。蚀心的霸道你我都了解，秦钊比我修炼的时日更长，他与我不同，他是以活人为容器将体内的毒素排出，功力远在我之上。无论是中原武林还是五毒，都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人活在世上。”

　　叶琰低头亲了一下慕容瑾的唇，笑道：“所以，对付秦钊我会尽我所能，你怎么利用我，我都不会在意。”

　　叶琰要将自己献祭一般说出这句话让慕容瑾心中大震，他猛地托住叶琰后脑，与他狠狠接吻，似是惩罚般纠缠那小舌，让叶琰几乎喘不过气来。被慕容瑾松开后，叶琰无力地靠着他，白皙细长的脖颈正好落到慕容瑾嘴里，慕容瑾迷恋地吻啄那细腻的肌肤，叶琰轻轻笑出声，“瑾哥哥……”我把自己都交给你，你可要护着我……只听他低诉一声：“我想跟瑾哥哥相守一辈子。”慕容瑾停了动作，沉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叶琰抱紧他，无声邀请他来享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