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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半夜的贼 ...

  •   孟不讳的家,就是天河镇最东边的一处宅院。秦又白看不见,孟不讳便拉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屋,点燃一路烛火。被人这样亲昵的接触,秦又白心底本能的生出一丝抵触,但想到今天孟不讳帮助自己良多,只得默默认了。

      旁人是好心,他不想再因为自己的臭脾性而被所有人孤立。既然老天给了他再世为人的机会,他当好好珍惜才是。

      好在孟不讳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拉着秦又白闲话了一会儿天河镇的风土人情,便推着他入了内室。秦又白摸到一张做工精巧的竹木榻,这榻虽然宽敞,但是睡下两人是完全不够的。自己本来就是外人,更没有叫主人睡地席地铺的道理。

      不等他开口,孟不讳就抢先道:“我今晚要去拜访一位故人,大约明早才回来。小兄弟你就放心大胆的在这里睡下,门我会替你锁好。”

      “如果是因为……”

      “就这样我先走啦,你别跟出来了,小心磕碰。”

      孟不讳挥挥手,走的一干二净,院子里连声虫鸣都没有,静悄悄的只剩下秦又白一人。秦又白虽然心里奇怪,但并没有想的太深,还是睡过一觉就走吧,明天不要再叨扰人家的好。

      也许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远门的缘故,秦又白难得的失眠了,他的眼睛几近全瞎,闭与不闭其实效果不大,只是翻来覆去燥热的厉害,心事重重。

      睡不着,就披上衣服到院子转转。秦又白走到院中,今天一进门时他就嗅到了一缕清香,果不其然,很快在墙角找到了一束冷梅,明明是冬季才有的花朵,这里却欣欣然提早绽放着一簇。秦又白探出手抚摸一下梅瓣,却不小心洒了一身冷香,正想叹息,头顶房檐处却突然传来细小的响动。

      “谁!”

      凭着多年习武的警觉,秦又白立刻判断出房上有人。可是那人好像知道他眼睛看不见,再不发声,竟想屏住呼吸就此糊弄过去。秦又白倒不惧怕,只是有些气恼,“不用藏了,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虽然双目不明,但能找得出你的气息。”

      耳边忽然一阵风声,秦又白本能的想闪避,但是这具没有武学功底的身体显然做不到前世的灵敏,被对方毫不费力的制住了。一只铁手掐住秦又白的肩膀,寒刀架上他的脖子,耳后传来犹带喘息的低哑的男音:“小美人儿,我本来不想杀你,这是你自己非要找死,老老实实当个瞎子不好么。”

      秦又白的鼻子动了动,丝毫不怕道:“你好歹也是练家子,居然连个瞎子的耳目都躲不过,还学人家大半夜的飞檐走壁。自己武艺不精,被发现了竟然还推怪给别人?”

      “呵,好大的口气。”寒刀又逼近了一分,“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刀下去,你的这张小嘴巴可就再也不能发声了。”

      “你要袭人便袭人,啰嗦那么多做什么,如果光明正大的打,你未必能赢我。”

      男人乐了,上上下下将秦又白打量了一通,揶揄道:“我没听错吧,一个病怏怏的瞎子居然号称能赢我?罢了罢了,你还年轻,不知者无罪,我不怪你。”

      刀子撤下,秦又白却转过脸,认真道:“你的肋下三寸有刀伤,为避免失血过多你封了自己幽门与天溪两穴,所以挥刀的时候右半身微有凝滞,故而你改换左手用刀。也许你注意不到,右撇子的人使用左手,挥刀时会不自觉的产生折弯回路,你的刀刃原本是想架在我肩颈处的吧。”

      男人惊讶的睁大眼,来回瞅着秦又白木然的瞳孔,希望能从这里找到什么答案。秦又白知道他在看什么,忍不住解释:“我的眼睛的确看不见,但这些细节,只要会刀用刀的人,多少都能注意的到。”

      “哦?你居然会刀?”

      “我不是说了公平决斗我肯定能赢你的嘛。”秦又白有些气鼓鼓。

      “哈,哈哈,哈哈哈……小美人儿你可真有意思!”男人推了推,噗通往地上一坐——当然是坐,不是摔,将刀随手一丢,大咧咧道:“我也累了,不想跑了,就在你这儿休息休息吧。”

      “你这贼也太大胆了!”秦又白想将人拽起,可是这人却打定主意要耍赖似的,四仰八叉就是不肯起来。

      “快起来,这里不是我家,你想在这里休息就去跟主人打招呼请示!”

      “啧,不就是姓孟的那孙子家嘛,爷爷我躺到他老母床上都不需要请示。”

      听到这人口出狂言,秦又白皱起好看的眉头,脸色沉冷下来。“你不要太过分了,再这样说孟大侠我可不饶你。”

      “大侠?就他?哈哈,哈哈哈……”那人笑的前仰后合,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又疼的龇牙咧嘴。“你说那家伙是大侠,这真是我听说过的最可笑的事情了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不行,我不行了,不能再笑了咳咳。”男人勉强止住夸张的大笑,也不戳破什么,“不管怎么说,叫我在这儿歇歇脚算是欠你一个人情,有欠就要还,前提是如果你能在这宅子待够三日的话。”

      “什么意思。”秦又白不傻,这个贼人口口声声针对的都是孟不讳,言语间鄙夷嘲讽有之。这么一说的话,似乎医馆的卢大夫在提到孟不讳的时候语气也不大对。

      “你倒说说看,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待够三日。”这话一出口秦又白就后悔了,认真说来,他真的没有打算在此地长留。此次出门为的是打工谋活,赚取银钱,哪有在别人家白吃白喝的道理。

      好在男人并没有继续开口为难,只是笑而不语,气氛里颇有些尴尬。

      外面风凉,秦又白冷静下来,一言不发的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出来,放在男人面前一条毯子。“你既然有伤,就在这里歇一歇,但不要再说孟大侠的不是,天一亮就赶紧走吧。”

      “喂,你好歹给点伤药吧,我可是大伤患。”

      “没有。”秦又白没好气道,男人也不恼,一咕噜歪在树下,一声长一声短的猪哼唧,跟妇人生娃娃似的。秦又白被他哼唧的睡不着觉,只好把白天卢大夫给自己的伤药丢了出去,不知道男人用到没有,但那烦人的猪叫声总算停止了。

      这一觉睡得安稳,等到天大亮,秦又白只觉得身上热烘烘的,盖在那男人身上的毯子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身上,而院中的那个人,也早已离开了。

      秦又白撤开毯子,自嘲的咧咧嘴,不管自己嘴上如何逞强,都改变不了如今一无是处的事实。昨晚那贼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什么时候把毯子还回,他都一无所知,假如对方有生出那么一丁点恶意,自己现在就是人头落地的结果。

      说什么光明正大的决斗,实在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秦又白将毯子清洗干净,晾好,可是孟不讳迟迟都没有回来。秦又白向邻居问了问时辰,有些坐不住了,留下字条,拄着竹棍去往天河镇的朱雀大街。

      昨天卢大夫告诉他,以他目前的手艺和资本,根本不可能胜任武师,相反,朱雀大街上的“香满楼”倒是可以尝试尝试。香满楼是何处?天河镇上最负盛名的酒楼。

      大老远的,秦又白就听到香满楼传出的欢笑,莺莺燕燕扎堆在刺鼻的脂粉香气里,呛的他直皱眉。原来紧挨着香满楼的则是春满楼,后者可是彻头彻尾的寻花问柳好去处。

      “呦,小爷,您这是……?”老板娘用绣绢遮了口嬉笑,倒没有商贾一贯的势利眼,“您来香满楼是吃酒呢还是寻人?”

      “都不是,在下年轻少壮,想求一份活干。”

      “哦?”老板娘高挑的凤眼转眼把人剥了个干净,并没有戳穿秦又白“年轻少壮”的胡话,而在他失明的双目上停留的久了些。“什么活计都可以?”

      “是,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不管多辛劳我都能胜任。”

      “咯咯咯小爷您说笑呢,我们香满楼都是清白卖酒卖菜的身家,哪会跟江湖道义沾上边,你跟我来吧。”

      秦又白刚要抬脚,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对了,我、我会煮饭。”

      “哦?可是你的眼睛看不见吧。”

      “不妨事,我用双手做饭,又不是用眼睛。”

      “嘻嘻好吧,你且跟我来。”

      没想到这里的老板娘意外的好说话,秦又白又提了几个问题,都被一一耐心的解答了。老板娘将他引入一个房间,可秦又白刚一坐下,就上来两三个姑娘把他团团围住。秦又白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道:“老板,我是来此干活,并不是来吃酒找美人的。”

      “奴家晓得,你乖乖呆着便知道了。”老板娘冲女孩们使了个眼色,女孩们麻利的动作起来。秦又白只觉得无数双玉手在身上来回游走,不一会儿上衣不见了,被套了身轻盈滑薄的外套,鞋子也被换去了,乌黑的长发被解开,转眼又梳的通透,留下细长的碎发。

      待秦又白被推出门,老板娘两眼放光,不住的拍掌。“成了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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