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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三个人 ...

  •   段一鸣正欲回头,忽听背后一阵密集的破空之声。他来不及多想,银链掩护中推开了秦又白,自己则一跃再跃,在空中连换三道身形,才勉强停下。低头一看,银链上竟然刺满了细如牛毛的小针,似柔还刚,就是没入人体怕也难以察觉。

      “原来如此,孟不讳就是用这针给人下药的啊,这手段比之天水教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又白在空中被推开,登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坠下去,跌入一处农家院外的厚厚的草垛中,再无声息。段一鸣瞥了一眼,记下这位置,转身将衣服脱下裹住,朝另一方向跑去。夜色深重,孟不讳与他们距离的又远,一时没有看到这几跳的变化,只当段一鸣携人逃向了北方,立即发足追去。

      两人轻功佼佼,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天河镇的夜空里又恢复了往常的静谧。

      过了一会儿,那草垛动了动,破开个半人高的口子,爬出一团诡异的人影。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头发有梳理却仍显蓬乱,拖拉着破鞋,怀里还抱了两壶破口的酒。叫花子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呆怔半晌,又转过头,从草垛里拖出一人,正是昏迷不醒的秦又白。

      叫花子爬到秦又白身上,将秦又白凌乱不堪的衣衫摸了个彻底,却没有找到一文钱。叫花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身上两个酒壶全空了,既没寻到钱便打算就此离去。这时候,地上的秦又白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嘴角溢出缕缕血丝。

      叫花子没有回头,默默走了。秦又白就这样晾在空地上,夜风卷过,带走不少温度。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体内的剧毒渐渐抬头,秦又白迷蒙着双眼,黑暗里只觉得身上忽而入坠冰窖,忽而如入火盆,冷热煎熬,痛不欲生。

      他就要死了吗……这一世,就这样短暂的结束。太多的事还没有做,太多的人还来不及见,就这样再次不明不白的命赴黄泉。

      忽然一阵血腥涌上喉头,秦又白痉挛了一下,彻底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土地上再次传来拖拉的脚步声,远远的,那乞丐竟然又回来了。蓬乱的长发下,露出一双与他形象不符的深邃的双眼,平淡的几近空洞,像是历经世事才有的沧桑,又像一无牵挂后所持的空洞茫然。

      叫花子摸了摸秦又白的脉搏,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最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

      在秦又白还是秦又白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过,夏渊是个好人。是父亲吗,不,应该是他的那些同僚与兄弟,说夏渊是个老好人,侠骨无双,行侠仗义,乃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真正侠客。

      秦又白常常想,自己也从来不行坏事,可为什么就没有人说过秦小少爷是个好人呢?行走江湖的年月里,他也做过不少劫富济贫的好事,灭了常山两大帮的匪贼,助武当破除幽天剑阵,可一直一直都没有人夸赞过他。

      时间久了,他便会迷茫,好人的定义究竟是什么。是善事善为,是爱憎分明,是美名远扬还是其他。不过,夏渊是一个好人,大家都这样说,他便如此信着。

      晃荡中,秦又白渐渐醒了,虽然眼前还是黑灰的色彩,但他知道自己醒了,而在醒之前,他好像闭目了很久很久。昏迷前的记忆一幕幕闯入脑海,不多,最后只有无穷无尽的痛楚,和痛楚发泄后浑身满足的惬意。

      惬意……秦又白猛一惊醒,只感到身上是从未有过的轻透通畅,一股暖流游弋在奇经八脉,为他源源不断的输送温度。地面猛一个颠簸,秦又白的脑袋撞上什么硬物,痛的他叫了出来。

      他这一叫,前面立刻有人打了帘子进来,见到他睁着无神的双眼,不禁笑了:“我的小美人儿啊你可算醒了,咱这马车往西是乱葬岗,往北是回天河镇。你若再迟一刻钟不睁眼,我可就把你直接运去乱葬岗了。”

      “你……”秦又白认出这人声音,这才渐渐放下心,说来也可笑,这个前不久才用刀子逼迫过他的贼人,此时听来居然比孟不讳更叫人安心。

      段一鸣笑眯眯的给他盖好被子,又瞧了瞧脉搏,才不紧不慢的给他解释前一夜发生的事。“……后来我引开那姓孟的,再去草垛找你,发现你居然躺在草垛外面。说实话,我估摸着在我之后有什么人来过了,你身上多了一股淳厚的内息,喏,应该就是这股内力为你驱的毒。再有就是……就是……”

      段一鸣抠抠眼角,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不必他说,秦又白的心渐渐冷了下来,某个地方发泄过的感觉如此清晰,拉扯着他拼凑出那唯一的可能。孟不讳给他下的是情毒,非是发泄不得解脱,那么当时在自己昏迷时出现的人,到底……到底……

      “嘿,别在意了,就当被野狗咬了一口呗。”段一鸣拍拍他的后背,不大有用的安慰道,“比起这个,赶紧想想怎么对付正主吧,孟不讳那家伙铁定不肯善罢甘休,天河镇我是不建议你回去,你看怎么办吧。”

      沉默了小一会儿,秦又白才缓缓抬起头,手指握的发白。“谢谢,段大哥。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来就行,你……你不必再牵扯进来。”

      “好吧好吧,反正我们俩也两清了。”段一鸣拍拍马车,道:“你眼睛不方便,这辆马车就留给你了,方向呢现在正在赶往天河镇,反正是我偷的,你也不必还了。”

      秦又白感激的点点头,朝段一鸣离开的方向摆了摆手。段一鸣挠挠头,说:“这事我大概不应该问,但是你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一个名字……‘师兄’……是谁啊?”

      秦又白僵在原地,他居然在昏迷中喊了夏渊的名字,这怎么可能……大约,大约他当时以为自己死期将近,所以又想起上一世的死劫,一直耿耿于怀吧。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凑巧听到了,你不用想着该怎么给我解释,就是——”段一鸣拉长了调子笑,“如果你有什么舍身赴死的打算,就多想想你牵挂的这些人,我见了太多的死人,所以比谁都清楚生命是如何宝贵的东西。”

      生命的宝贵么……秦又白握住马车的缰绳,的确,可是生命之所以宝贵,正是因为其拥有灵魂与价值,若无灵魂,倒不如做一具行尸走肉来的痛快。

      马车向天河镇奔驰,秦又白静下心,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冷静分析现在的情况。这一夜,为他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仅是他看到孟不讳的真面目且险些遭到毒手,还有便是因祸得福,虽然身子被人讨了便宜,但却机缘巧合得到一股精纯的内息。

      等一等,秦又白仔细感触了一□□内的那股徘徊不去的气流,正是这个东西才在危急关头救得自己一命,也许那个不知姓名的到访者并没有对他怎么样,而仅仅是……仅仅是救了他的性命。

      经过孟不讳一事,秦又白不得不更加谨慎,重新捡起早就抛弃的游走江湖的警惕。可是昨夜那个不经意出现的人,却又重新给了他信任与希望。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好与坏,我们总会遇到许许多多不同的陌生人,在每一个十字路口寄予我们不同的东西,幸或者不幸,毁灭或者拯救。

      秦又白试着将那股内息运转一遍,暖流充斥四肢百骸,令他激动的微微发抖。因为太熟悉了,这样内力充盈的感觉,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狂喜。

      武学一途,分内外两径,内便是指内息与内功,外则是各家拳脚路数。而武学,就是这内与外的完美结合,运行内力灌之于手足兵器,才能发挥出真正的武功与力量。

      这一世,秦又白这副残破的灵魂借尸还魂,虽然灵魂里还完全保有当年的武功记忆,可是这具病怏怏的身体却是不具备丝毫内力与功底,那感觉就像平头百姓拿了罕世神兵,空有利器在握,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发挥作用。

      可是这犹如从天而降一股的内息,却成全了他的愿望,也成全了他接下来的道路。如果是别人还罢,可偏偏他是秦又白,自由熏陶在武学世家的盟主独子秦又白。只这一股精纯的内息,就足可以叫他捡回从前的三四分功力,旁的不说,对付孟不讳可是绰绰有余。

      秦又白激动之余,很难再有功夫去计较身上的得失,惊喜之下,忍不住又对那个神秘的来人增加了几分好奇。

      这个留下内息又救了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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