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晚》戈虞

6、欲语还休欲还休

　　6.欲语还休欲还休
　　何淮安最终还是被放了出来，他出来的那天，阮娴叫了司机去看他，她还有几句话带给学生妹。
　　冬天，阮娴捂着厚厚的狐裘，哈出的热气都是白的，映在雪一样的北平中，忽的消失不见。他穿的还是昨天晚上那件蓝色的大衣，衬得整个人面如冠玉，他的手扶在学生妹的腰间，远远地看上去，竟然意外的登对。
　　车子稳稳的停在两个人的身旁。何淮安侧目，琉璃般漂亮的眼睛透过黑色的车窗望着阮娴。她摇下车窗，轻轻看一眼学生妹，学生妹似乎知道是她救了何淮安，只是怯怯的低下头，没有说话。倒是何淮安冲她微微一笑，“谢谢阮小姐。”
　　阮……小姐？她的笑容有一点僵硬，而心口的某一个地方，异常的堵。他指的是救学生妹的那件事吧？她深吸一口气，绽放出完美的笑容，礼貌而疏离，“不用客气。”
　　本来以为就这么完了的，但是何淮安却没有走，似乎是觉得以后也不用在她面前出现了，颇犹豫着问她，放低了声音，“阮小姐，恕我冒昧，你这么年轻，怎么会……”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诧异，明明他不记得她，却还能这样关心她，她是不是应该感谢他的仁慈？他的话没有说完，只是皱着眉看着他，就好像当年看着在池边浣洗衣物的她一样。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怎么会和梁立甫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是吗？她笑，笑的有些清冷，反问他，“那你呢？明明恨到想要杀了他，怎么会待在他身边做事呢？”
　　他的眉毛皱的更甚，仿佛陷入无边的回忆里。在这一刻，阮娴居然还在期待下一刻，他会想起她。她实在是可笑的有点可怜。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以前家里还有个人要照顾，不得不走这条路。”
　　会是她吗？阮娴睁大了眼，唯恐眼泪掉下来，“那个……人，你还记得她吗？”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思考，而是抱歉的摇了摇头，“名字还记得，但是样子…...已经记不太清了。”
　　“叫什么呢？”
　　他犹豫一会儿，才道，“和阮小姐的名字很像，不过阮小姐肯定不可能是她，她现在还在老家，恐怕……都已经嫁人了吧。”
　　顿了顿，他见阮娴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笑容重新回到脸上，“那么阮小姐呢？”
　　“我啊，”她眨眼，眼睁睁看着面前这张脸在视线中慢慢的模糊，“我在等一个人。”
　　“哦。”他点头，似乎明白那又是一个故事，并没有多问，温润的一如从前。她最怕他的温润，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他根本就不能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携着学生妹，继续往前走。阮娴目送他的背影，声音浅淡，恰好能让他们听到，“不自量力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
　　学生妹的身形一顿。
　　阮娴的手却轻轻拨了拨耳侧的头发，伸手慢慢摇上车窗。她捂住脸，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中流出。
　　学生妹是个间谍。这一点，阮娴在看见她腰中的小刀时就猜出来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何淮安应该也是间谍。而这些，梁立甫都已经猜到了，聪明如他，昨天晚上才会神色淡淡的告诉她，“再有一次，绝对不会有活路。”
　　阮娴笑的温柔，细心的将鲜花插好，转头，“好的，我一定会让他们远离你的视线范围之内。”
　　他也笑，“阮娴，你这是何苦？”
　　是啊，你这是何苦？他又不爱你。阮娴也曾多次问过自己，到底是何苦，但是没有答案。这世间的情爱，大抵都是这样，如她，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