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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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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陀殿的寝宫内,妱台夫人坐在帝榻一旁,神色担忧,皇上一直昏睡不醒,脸上并无半点血色。
“陛下的身子太虚,应是近日太过劳累伤了脾胃所致……”一旁的太医颤颤巍巍的说着话,并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妱台夫人与皇后的脸色。
小梁夫人自外殿进来,朝着皇后和妱台夫人行了礼,便问道,“陛下如何了?”
妱台夫人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仿佛站在那边的就是一团空气。
倒是皇后,看了她一眼,“妹妹来了,皇上这些日子一直在你那儿,怎么?陛下身子不适,你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小梁夫人脸色冷漠,只是稍稍低下了头,“妾身愚钝,竟是不知,实在罪该万死。”
从这一日开始,皇上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妱台夫人一直照顾在他身边,旁的夫人甚至皇后也不敢前去打扰,毕竟,谁都知道,皇上这会儿最想要的陪伴的人并不是这人。
秋末,帝崩于普陀殿。
那日深夜,妱台夫人召来宫中验尸官,吩咐说,“陛下死因蹊跷,我不忍他这样含糊死去,必要探查个究竟。”
解剖陛下的尸体,这样的事情怎能让朝中人知道,当然只能暗地里进行,也就是说,即便查出来是什么问题,也只能由妱台夫人一个人知道。
迦容随着公主跪在普陀殿送别皇上,一守就是五天,她此时并不为皇帝的死去而有任何的难过,她只是觉得天有报应,她甚至觉得好笑,皇上本想杀她顾家人,谁知她父亲如今尚在天牢中,皇上却先一步走了。
赵琰远在边疆,本想因陛下驾崩起身返回京城,却在动身前夜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密信,写信的人是迦容,她身在深宫,自然知道新皇登基前宫中的纷乱,如若此时信王回来,难保不会成为宫中人的众矢之的。
赵琰冒了天下之大不韪,没有回京拜别父皇。
——
太子赵凛登基后为帝后,年号改为建丰。
黄良娣被封为婕妤,皇后一位空缺。
宫中人咋舌,黄良娣已经为太子生了一个儿子,此时竟然没有被封为皇后!
这夜,妱台夫人将迦容召到自己宫中,迦容心中忐忑,跪拜后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你父亲还在牢狱之中,你有没有去看过他?”
迦容不敢抬头,“皇后娘娘与公主仁慈,允许奴婢时常去看望父亲。”
自先帝驾崩后,妱台夫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脸上少了几分光彩。
“你想你父亲活吗?”
短短的一句话,却似一缕凉风悄然刮到迦容心里,她陡然心惊,抬头,“夫人说什么?”
妱台夫人不改色,“你想你父亲活吗?”
“当然想!”迦容的声音急切了几分,“求夫人救救家父!”
“可以,不过,你需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只要能救我父亲,我做什么事情都愿意!”
“杀了小梁。”
迦容跌坐在地上,“您……您说什么?”
妱台夫人目光冰冷,“你可知皇上为何忽然这样死去,全是拜那女子所赐,她心中装着的是对整个皇宫的怨恨,我不能容忍她在这宫里活下去。”
迦容这段时日,对于先帝的死去心里有了几分怀疑,怀疑这与小梁夫人有关,但仅仅是怀疑,却不敢多想,谁知,这竟然是事实。
“她信任你,我要你去她的身边照顾她。”
说为照顾,其实就是去领命。
“只要小梁一死,我即刻放你父亲。”
——
新皇登基后,淑房殿里冷清不少,迦容去时,小梁夫人又恢复了迦容第一次见她的样子,一身的尼姑装,神色平淡。
“虽然没能见到琰儿,但我还是心里安稳,要死去,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迦容忍不住抬头,“夫人,您什么都知道?”
“苏照是何其精明的女人,她不会任由皇上不明不白的死去,取我的性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迦容手里端着的汤碗,忽然不太稳当。
“不过,她叫你来,着实叫我吃了一惊。”
迦容连忙道,“夫人,妱台夫人以我父亲的性命作为要挟,可不管如何,我一定不会让您死的……”
小梁夫人抬眼,“她想叫我死,你又如何阻止得了?”
“夫人,此药我已经换过了,你喝完之后会沉睡过去,仿若死去一般,到时候,我安排棺材将您偷偷送出宫去,到时候您就安稳了。”
小梁夫人听罢一笑,伸手接过,一口气便喝了下去。
迦容满怀期冀,然而片刻后,小梁夫人的嘴角已经流出了血迹。
她大惊,怎么会!
我明明已经换过了汤药……
看着小梁夫人在自己的眼前倒下去,迦容一时间呆住。
“你这个傻丫头,我早就与你说过,妱台夫人是何其精明的人,怎么会让你做手脚呢?这是致命的毒药,她是不会放过我的,可是如今,我也不怕死……”
迦容泣道,“对不起夫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最终还是被人换了回来……”
“我知道她为什么要你过来了,不过是为了离间你与琰儿的感情……”
迦容心里咯噔。
“孩子,日后在这宫中,望好自珍重啊!”
——
小梁夫人一死,妱台夫人果然守信,放了顾恒,迦容为免父亲再有闪失,便赶紧暗中派人送父亲与云州养老。
几日后,信王赵琰回朝拜祭亡母。
迦容知自己与他已经无望。
二人再度见面时,还是在淑房殿,赵琰见到迦容时,不由分说,给了她一记耳光。
迦容知道自己解释不清,只说了一句,“如今朝政由曾临把持,他与皇上都视你为眼中钉,望你早日回边疆,这是你娘临终前,叫我告诉你的。”
赵琰闭了闭眼,终究走了出去,连夜出了宫门。
那夜,迦容大哭了一场,她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失去了。
建丰三年,迦容送公主出嫁,晋身为后宫最高女官,并为太后心腹。
而就在春三月,迦容听闻自己的父亲,在云州为人杀害。
凶手离开后,只留下一张字条——一报还一报!
自此后,迦容心中的愧疚便荡然无存了。
夏季刚过,太后问迦容,“皇上想纳你做夫人,你可愿意?”
迦容问,“这是皇上的意思吗?”
“自然是。”
迦容说,“愿意。”
在行夫人册封礼的前一晚,曾临见了迦容一面,问她,“你真愿意嫁给一个没用的人?”
“你说皇上没用,这是大逆不道之罪。”迦容冷冷地看着他。
曾临面不改色,“只要你现在后悔,我可以让你有后悔的余地。”
“一人一活法,我想做什么,没有人可以拦得住。”迦容迎面而上,“从你害我家那刻起,我今日,便注定了。”
曾临叹了口气,“看来你我日后,是注定要当仇人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恩将仇报?害我父亲,难道仅仅是为了如今的大司空之位?”
曾临冷笑,“区区一个大司空的位子,又怎是我所图,我如今要做的,不过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我本是先帝的第一子,却因当初的皇后担心帝位旁落而与你父亲合谋,害死我母亲,原本我也会死,若不是被人所救拼了命的活下来,怎么会有如今的曾临?”
迦容愕然,“你说什么?”
“我从小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能成为大司空顾恒的弟子,然后取而代之,”曾临看着她,“到了如今,你可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他从来不是尽心辅佐太子,他要谋的,是这个大齐。
“迦容,我不会阻拦你嫁给皇上,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存着与我一样的心思,此后,这个天下,便为你我所有!”
——
后丰六年,信王赵琰与晋王赵域以及其余六王起兵反叛,由头便是清君侧,诛妖妃。
八王之乱的序幕已然掀起。
此时的大齐宫廷以及朝政已经被曾临和迦容一手在握,皇上身子不好,不问朝政,最信任之人便是大司空曾大人与容夫人。黄良娣一心照顾小太子,并不敢做他想。
曾临一心欲称帝,一边率军镇压叛军,一边对皇帝赵凛动了杀心。
迦容见了黄良娣一面,要她带着小太子早日离开京城,保命为先。
“还记得,年幼时我为你算过一卦么?我说你,必定是火中生莲,涅槃重生的命运,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是最无辜的人。”
黄良娣惊慌,“如今天下这样乱,你呢?你为何不与我们一起走?若是叛军攻进城,你便是死路一条啊!”
“赵琰造反的由头便是有一条诛妖妃啊!”
迦容凄凉一笑,“真是想不到,我在他心中已经成了这样的人,如果真的会死在他的手中,我会很甘心的。”
——
在赵琰的军队进入京城时,曾临知道自己生无望,便在最后一刻,披了黄袍,做了一日的皇帝,他命人将迦容送出宫去,并用一场大火烧毁了容夫人的宫殿,以一具宫女的尸体代替了她。
我恐怕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么多了!
叛军攻克城门的那一刻,曾临端坐在帝位之上,一把火将普陀殿烧了个干干净净。
——
赵琰入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容夫人,可是找到的不过是一具尸首。
他道,“你宁愿死了,都不愿意见我。”
三日后,迦容在一个镇上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她才知,天下已经大变。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迦容看见那则告示,目睹无数牢狱中犯人被放了出来与家中人团聚。
她一时心中绞痛。
照顾她醒来的是药百草先生,曾经是曾临的心腹。
他告诉她,“当初杀你父亲的人,并不是赵琰,而是曾临,不过是为了断了你的念想。”
迦容听闻,痛哭出声,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的……
赵琰在废旧的宫廷废墟中,发现了当年迦容所绣的百鸟朝凤图。他视若瑰宝,悬挂在自己寝宫中,离不开眼。
某日,一个宫人不慎将茶水打翻,湿透了绣像的一角,赵琰怒,吩咐斩杀,然而就在拖出去的那一刻,绣像的一角露出了一行小字。
——如有心,穆陈一行。
穆陈,便是迦容所在的小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