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卯目

8、尴尬

　　尹楠拉着田程远走到门外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越矩，连忙松开手。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受不了田程远那种受伤之后自作坚强的眼神还有他们交谈的暧昧地点。
　　田程远也有些奇怪，他下意识的离开尹楠两步：“有什么事需要出来谈么？”
　　尹楠语塞了一下，才说：“投资这里没问题么？”
　　田程远看尹楠一眼，明白他没话找话，说：“没什么问题，雷川在这里呢。”
　　“雷先生？”
　　“恩，他在这里有点势力，镇得住的。”
　　有点势力？尹楠如遭雷劈，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一把抓住尹楠的肩膀，把他拽过来：“雷川是不是黑的？”
　　“嘶——”田程远疼的吸口气。
　　尹楠才反应过来他有点激动，收了力道，但是却没有松开手，又问了一遍：“是不是？”
　　“曾经是……放开手！”看到旁边有人过来，田程远连忙道。
　　两个人这样拉拉扯扯太不成体统，田程远也不知尹楠为什么突然怎么了。
　　尹楠慢慢把手放下，垂在身边。他仍旧面无表情，但是却爆发出一种阴郁压抑的气场。
　　两个人无话的站在走廊上，气氛莫名的紧张尴尬。
　　旁边走过的人觉得他们吵架了，赶紧回到屋里去。
　　喧闹的音乐和尖叫从门缝里溢出来几秒，又归于平静。
　　田程远沉默，尹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今天他是怎么了，自己又是怎么了？之前在公司里，明明两个人默契十足，在谈论公司发展的时候，他也有意无意的用语言和动作试探过尹楠，尹楠的反应都无懈可击，这些都让他放心。
　　可是现在看来又似乎并不是那样，尹楠似乎还有太多他不了解的地方。
　　尹楠略微低着头，看着田程远那个方向，视线没有对焦，表情比平时还要僵硬。
　　半天他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和雷川真的是好朋友？”
　　田程远愣了下，点头。
　　尹楠手握成拳，力道大得指尖发白，竟然有些颤抖。
　　“那就好。”他说，“田经理，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谢谢你的招待。”
　　说罢转身就走。
　　田程远张开嘴想叫住他，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在想什么呢？雷川的事情是随随便便就能跟别人说的么？尹楠始终只是他的下属，不能因为他们脾气想法相同就什么都透露。
　　田程远心里面突然有点憋气，他看尹楠健步如飞的背影，突然有点害怕。
　　没有理由的，如果一个人想告诉另一个人关于自己和自己周围的一切，是不是有些事情就要发生了？
　　他突然想起来，有一个英俊忧郁的面孔的男人，也这样急匆匆的从他的视线里离开，同时也离开了他的生命。
　　田程远颤抖起来，崩溃似的用手捂住了眼睛，身体脱力似的靠在墙上。
　　第二天一早，田程远和尹楠在电梯门口碰面了，两个人都脸色很差，黑着眼圈。
　　“早上好，田经理。”
　　“早。”
　　两个人就再没说过话，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沉默。
　　直到尹楠把做好的早餐放到田程远桌子上，田程远愣了下，看着尹楠把筷子和碟子一一放好。
　　不等田程远作反应，尹楠打开文件夹：“田经理，今天正式开始准备招标和宣传。之前地理位置已经确定，吕总也同意，基本上总部也会通过，这部分没有问题。今天我会通知各部门开始工作，这里是各部门经理的联系方式。您过目，预计一周内基本框架可以出来。”
　　田程远听尹楠说完，接过文件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工作。
　　他说：“多谢，还要麻烦你多跑几趟。”
　　尹楠说：“那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如果有吩咐，请电话联系。”
　　田程远看尹楠一步一步走出办公室，打开门，忍不住还是说：“谢谢你的早餐。”
　　尹楠顿了下，转身看着田程远，点了下头，关门出去。
　　之后的一周之内，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过那天晚上的尴尬，一直刻意保持着纯粹的工作氛围。
　　田程远休息日的时候又去J那里坐着，J拿了杯啤酒招待他，田程远接过，几不可察的叹口气。
　　“怎么？最近工作不顺利？”J擦着杯子，问。
　　“没有。”
　　“总感觉你从那天晚上就奇奇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J对着杯子哈了口气，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颇有点天下不乱的语气八卦，凑到田程远身边问：“那不成尹楠真有问题啊？”
　　田程远瞟他一眼。
　　J这回真的吓到了：“不是吧，你还没有动作！试探下没有坏处，你这么拖拖拉拉的……你不是真的心软了吧？！”
　　田程远被说得有点心虚，想辩解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J心里一下揪紧，把杯子拍在桌上，冲着田程远喊：“田程远你疯了！这才多久！你他妈能不能长点记性！你、你！”
　　“怎么了？！”雷川从厨房里冲出来，以为出了什么事。
　　他看见J怒气冲冲，就差揪着田程远衣领揍他一顿，连忙上去劝架：“有话好好说，J，你冷静下。”
　　幸好现在客人少，没有引起什么骚动，雷川冲别的地方的客人点头道歉。
　　“后面说后面说……”推着两个人往后厨走。
　　雷川把两个人安排在沙发上：“都说了不要吵架，J你也控制下你的脾气。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田程远说，作势要走。
　　“怎么没事！田程远，我他妈是关心你！”J站起来冲田程远吼，“你忘了两个月前你是怎么被我们捡回来的！你用了多久来疗伤，啊？！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是吧！老子告诉你，你再他妈的受那么重的伤，这回没有人来帮你！你要是想走，现在就滚，再也别回来！”
　　田程远没有反应，尹楠作势要揍他。
　　雷川连忙拦着：“J！程远，你说句话啊！”
　　田程远忍了又忍，听J还在骂：“你是不是贱！自以为是的总是喜欢上别人，总觉得别人也能喜欢上你！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狗被打了还知道躲，你他妈连狗都不如！”
　　“……你够了，J！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田程远心乱成一团，也不管J还说些什么，直接跑出去，把J的怒吼关在身后。
　　他独自跑到酒吧后门，摔上门，来来回回的踱步，烦躁的一脚踹到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疼痛让他有所冷静，是的是的，J说的是对的，该试探了，别心软，尹楠不是他，尹楠的温柔也不是那个人的温柔，自己好不容易从泥潭里爬出来，别再陷进去，别再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