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夏音羽

18、副歌③：异域之梦

　　所以说，莫名其妙地就被禁足了么？
　　站在窗户边，流曜苦笑地想。

　　今天就是传说中的祈福仪式了。
　　他本来还期待看凌的表演，瞧瞧他顶着大帽子，穿着繁杂的传统服饰满心不耐烦又要装作很虔诚的样子偷笑，可现在好了，凌生怕他被精神病纠缠，又不希望他被外人瞧见脸引来是非，干脆关了他，这就彻底没机会了。

　　不过对凌做这个份上，流曜心中毫无疑问是很甜蜜的。
　　他感觉凌仿佛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一般，但他也愿意成为他的附属。他心底对凌的爱是说不完道不清的，他让他往东他就不想往西，他要关着他，他就让他关着，他说不要再调查七夜月的事，他也就听从，暂时放开好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虽然有点肉麻，可这样的人生不好么？对无父无母的流曜而言，只要有凌，也就别无所求了。

　　只是等待是一件很烦的事。
　　尤其对于流曜这样虽然喜静，却颇有情调的人。闭上眼，睁开眼，他翻来覆去地看钟表，发现时间居然过得特别慢，这样一来心底就觉得不痛快了。

　　睡个觉？

　　他想着，不知不觉果然睡着。
　　只是睡着了未必是解脱。他又做梦了。
　　而且一做梦，果然又没好事。
　　究竟是什么呢？

　　***

　　流曜无聊之中入睡，一如预料地进入了不愉快的梦。
　　他看见自己孤独地坐在角落里黯然神伤，而眼前，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结婚场面。
　　他梦见自己失落地瞧着凌和新娘相拥，心如刀割。

　　他的悲痛已经无法化作眼泪流出他的心。他所能想到的只有抱紧自己，在角落里静静地化作无人关心的影子。后来他看见自己打点行李，决心离开这片土地。

　　但是离开要去哪里呢？
　　他打开地图，看遍了所有地点，不自觉地摸到了一片广袤的土地。这片土地外围是黄|色的沙漠，但土地之内星罗棋布全是绿洲。尤其临海的地方也很大，美丽的海岸线吸引住了他悲伤的目光。

　　听闻那里是整个世界最危险也最美丽的地方。听闻在这片土地，任何未经过允许的外来者一旦进入就可能被处死，但是他们又从来不愿意批准任何的入境者。那就是唛加西国。

　　可也不知为何，他就起了这样的一股冲动，有了挑战它的念头。

　　他给自己定了目标，一周之内一定要到达那里，一定要去那最美的忘情海岸释放自己所有的遗憾和忧伤。

　　后来他去了。

　　一开始，果然是进入沙漠。周围任何一个和唛加西国接壤的土地都是荒漠，他不听导游的阻拦，带着自己的骆驼进入了黄沙遍布的荒凉之地，他一步一步迈入这炽热的、苍白的沙漠，企图让自己巨大的悲伤被埋没于此。大风卷着沙打在他细嫩的皮肤上，但他没有退缩，只是直直地承受这一切折磨，用以平复心底的伤感。

　　他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身体困乏，直到已经无可回头。最后他迷失在沙漠里，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处。可不知何时，他看见了一片绿洲，他的骆驼带着他来到了水边，为他获取了宝贵的资源。同时，他在那里发现了一名奇怪的男子。

　　他穿着昂贵的盔甲，浑身是伤地倒在水池边，重重地喘息着，左手里的剑上都是鲜血，右手还抓着一个人头。

　　“你们妄图杀掉你们的主人么？这是不可能的。我会报仇的，我会要你们的命，夺回我的一切。”那男人口中还这样喃喃自语。

　　他心中好奇，下了骆驼，站在他身边，弯下腰看他。
　　也是出于好心，他轻声问：“你怎么了，还好么？”

　　那男人听见他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慢慢地睁开睫毛很长的眼睛，望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相貌过于奇异，那男人盯得眼睛都直了，好半晌，他喘着粗气，用古语道：“是您么，您来救我了么？阿加西，吾之护国神。我的女神。”

　　这一段梦境充满了温馨。流曜看见自己笑了，笑得很开心。
　　他摇头道：“我不是女神，我是个男人。但是我的确也可以救你，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傻瓜，很好玩。”

　　随后流曜看见自己将他从水潭边拖了出来。

　　“我叫伯拉罕，女神殿下，我叫伯拉罕，是你的儿子，你的子民。我的兄长想要篡位，杀掉了我的父亲。但是我也杀掉了他，他的脑袋就在我的手上。可我担心我是否能够安然回去。因为这一路上变数太多了。因为我的妻子背叛了我，她爱上的男人要杀我，我回去，她也一定会煽动民众处置我。”

　　他还在迷糊之中胡言乱语，但不知为何，听见他被妻子背叛，流曜动容了。

　　“你也是个失意之人么？为什么爱我们的人都要弃我们而去呢。看来我遇见你也是缘分呢，伯拉罕先生。”

　　他微微一笑，对着怀里的男人道：“我可以帮助你。”
　　男人呆呆地望着他美丽的容颜，泪水掉落了下来。他握着他的手，亲吻他的手背道：“我相信您，殿下。”

　　这个梦到后来有些模糊了。

　　流曜只是做梦，完全无法控制后续发展。但他知道后来这个男人果然回到了自己的王国，果然遇见背叛他的妻子，果然险些死于乱民手里，而他，草流曜，果然帮助他控制了局势。因为唛加西国战斗方式过于陈旧，民众笃信巫术，他的阴阳术成为了所有人眼中可怕的惩罚之力，也让他轻松获得了威信。

　　那之后，他梦见自己在这个国家住了下来，他还遇见了男人的好友们，其中有一个狐狸脸的贵族，他似曾相识，叫做伯拉罕的男人用尽全力赢取他的欢心，甚至为他建造了美丽的国中国，仿造他故乡的风景。他也忽而觉得，跟着这个粗犷但勇猛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尤其相处久了，会发现他是个很有魄力，少言多干又智慧的人。只是，好景不长。

　　他发现伯拉罕移情别恋了。

　　***

　　“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为什么都喜新厌旧？”

　　他梦见自己失落地问面前的男人，转而离去，而男人惊慌地从女人的床上爬起，向着他一路跑一路解释道。

　　“这只是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你听我说，流曜！”但流曜未曾给他解释的机会。因为受伤过的心，已经不想再承受一次痛苦。他大步流星地走着，甩起的衣袖落下一地心碎的风声。

　　他们冷战了三四天，伯拉罕想尽办法让他得到安抚，最终都失败了。于是只能认错。

　　“对不起，我太想抱你了，但是你不愿意让我亲近，所以我才只能去找了她。而且我想，如果她能为我生个孩子，我就不用担心民众的压力和你在一起了。”

　　流曜也不知自己用什么心情和面容去面对这一切。因为他说得好像真的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但他的心，真的很痛苦。

　　可最终，思前想后，他还是忍了。他又一次妥协了。

　　于是不要多久，他听说那女人真的怀孕了。而五个月后，她大腹便便地行走在民众眼中，笑得弱不胜风，她身边走着唛加西王，体贴温柔地犹如她真正的丈夫，甚至为她和自己的孩子建造了新的宫殿，人们祝福着，庆贺着，而流曜在暗处望着，已经忘记了如何去笑。

　　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无法继续在这里留下去了。
　　所以他再次打点了行李。

　　“流曜，你要去哪里？”
　　“唔？有点事，可能要回国一趟。”

　　某天，他看见自己在整理自己的行装，收拾的不过是最贴身的物件。他想要的只是另一个安静的旅行，不一定是躲避什么，但至少让他能够一个人思考。伯拉罕坚毅的面容上充满了焦虑。

　　“你是不是因为我对她很好，所以觉得不开心？但是因为在他们面前，始终要装一下……”
　　“不是。”

　　他干脆地否决了。但随后又笑：“是又怎么样？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有个朋友有点麻烦，我想去帮忙。”

　　是的，这时的流曜好像通过某些渠道，了解到了一场重大的阴谋。虽然他想假装没看到，可心底的思念和挂虑，还是让他启程了。本来也是，他来唛加西也是为了自己的心，现在离开了也是。他希望过得随心，希望不要留下遗憾。所以这一场旅行，他去定了。

　　但伯拉罕不同意。他极力阻止他，几乎要跪下来求他，流曜安静地听完，拉着他的手，微笑道：“这不是很好么？我在这里，你左右为难。我先回避一阵子，等你的孩子降临再回来。那时候如果你还在乎我，我就留下，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你忘记了我，那么于你也毫无损失。这次启程，是我心中的一个结，完成了我才能够自由，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

　　流曜的话让伯拉罕难以抉择。
　　可他既然一定要走，他也无能为力。

　　“一定要回来，否则我会去找你！”

　　唛加西的王离开自己的土地，亲自来找自己？

　　流曜苦笑。
　　他觉得不可能。因为他是那样重要的存在，同时有那么多人在乎他，那么多人依靠他，那么多人崇拜他。他在这里一呼百应，万人之上，怎么能够放下一切去找一个渺小的他？

　　而且他的儿子快要出生了。他还爱着身边的这个怀孕的女人。他怀疑伟大的唛加西王是否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再也不愿意追忆其他曾经的阿加西“女神”。

　　但流曜依旧为伯拉罕的承诺觉得欣慰，于是在这样一种复杂心情下，流曜离开了。
　　他看见自己为了避免骚动一人独行，唯一伴随他的，只有伯拉罕在高楼上追随的眼神。而这眼神，也很快被身边的女人吸引而去。

　　再之后的之后，他对于这片土地没有了记忆。
　　唯一他只记得漫天的黄沙，混乱的战场，一声剧烈的枪响，和化作了黑暗沉寂的一切。
　　他再也没踏入过那壮丽的沙中帝国，也再没见过那个男人，不知道他后来过得如何，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思念自己。

　　不，他一定不想念自己了吧。毕竟自己在他人生里，只是匆匆过客。
　　毕竟自己，一直都是，被抛弃的浮萍。
　　***
　　猛然睁开眼，流曜心跳很快。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天花板，但却仿佛看到了一张绝望的脸，他心底怔怔地，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悲伤。
　　他很想自嘲自己做梦的本领，只是见了那神经病一眼，居然能够梦见这么一个又虐又长的完整故事，而且那个家伙除了高大威猛长得有点帅家里好像有点钱外哪里好了？他怎么能够根据这样一个人做出这样长的一个梦？

　　但好半晌他却笑不出来，反而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摸着自己的脸，那里仿佛真的有被一双粗大的手温柔地抚摸过的感觉。那是不同于凌的北方男子的粗犷，虽然不那么文雅，却充满了厚重的爱。

　　他本来想笑话自己梦了个恶心的故事，但回忆起来，那叫伯拉罕的角色带给他的大多数还是怀念和深情。

　　“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梦越来越古怪？”

　　流曜自言自语着。
　　突然他觉得心底烦躁，坐起身，推开了窗。
　　窗外风景很美，他趴在窗上，忘记了一切，直到——

　　“不要以为每次靠近我我都不会发觉。”

　　流曜突然道。
　　他慢慢回头，果然在身后瞧见了一个人。却见这人今天穿着的是大红的法服，褐色平整的短发下，一张俊俏的脸笑呵呵的。

　　“流曜君果然是聪明灵慧。很少有人立刻察觉到我的存在的。”

　　流曜没有笑。他静静地望着男子道：“红河少爷，上次你是不小心，我们原谅了你，这次你是为何偷偷摸摸过来的？说不出原由，恐怕这次就不会放过你了。”

　　红河呵呵一笑，自顾自走到流曜面前，坐下，道：“我看你没去参加祈福仪式，又远远在外头看见你好像很烦闷，就想过来陪你说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希望你陪我说话？我或许看见你讨厌还来不及呢？”
　　“是么？那就真遗憾了。本来我听闻你想调查七夜月的事，还要给你提供线索呢。”

　　流曜一愣：“你知道？”
　　红河一笑：“可不是。想知道么？我带你去个地方。如果你愿意和我走的话。”

　　流曜望着红河半晌，思忖了一下道：“还是不要了。凌说我们明天就走，我还是先老实地呆着吧。不然他发火，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是么？真可惜。”红河看起来有点觉得没趣。但他不顾虑别的，直接在流曜身边躺下，双手枕着头，笑眯眯地道：“那你对我们家的天雷镜有没有兴趣？百分百能预言下次灾祸的那面。”

　　流曜猛然呆住，红河见他表情，笑得更开了：“想去参观的话，就跟我走吧，虽然可能会让我被罚，但只要你开心，我就什么都愿意。”

　　流曜又一呆，好笑道：“为什么你这么在乎我的一举一动？”

　　“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

　　恬不知耻的话语，红河说得那么自然，流曜哼一声，道：“是么？那我更不能和你去了。否则凌生气如何？”

　　红河耸耸肩，苦笑道：“是么？用这个也无法钓走你，你果然是个痴情的人。那么……关于埋藏在你周围的阴谋，如何呢？你想知道么？”

　　流曜猛然呆住：“我周围的阴谋？”

　　红河坐起身，突然收敛起了笑容。
　　他望着流曜，徐徐道：“作为暗杀师，我掌握了所有一切人的资料。不管是我恨的还是我爱的。我爱慕你，所以对你做了最彻底的调查，结果我发现，你的身边藏着巨大的阴谋。搞不好，你最心爱的男人，狩凌公子，其实是最想伤害你的人。”

　　流曜更莫名其妙了。
　　这时候红河举起了手，他的掌心里有一片白色的药片。

　　“他经常喂你吃这个吧，那么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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