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废后札记》黍梦公子

4、第三章 努力进宫

　　赵嫣一路狂跑，虽然身上已经狼狈不堪，脚也已经有些麻木，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回头看了看身后，发现并没有人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在黑暗的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
　　小路很是不平，路的两边杂草丛生，不曾修剪的树枝伸长出来，偶尔会挂住赵嫣的衣裙，发出清脆的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幽暗的树林里格外的突兀。惊起树林间栖息的鸟儿，发出一阵惊叫中扑扇翅膀的声音。赵嫣听着那些声音，心里越发的发毛，脚下的步子不禁又快了一些。
　　突然赵嫣停下了脚步，眉头也突然皱紧，纤细的手抚上勃颈处，再拿下来的时候借着月光，看到手上的斑斑血迹，叹了一口气。刚刚跑得太快，根本没有看到路边一根伸展出来的荆棘，此刻脖子被划了一道口子，火烧火燎般的疼痛。

　　“找到了吗？”徐尚看着派出去搜查的副将曹生，皱眉问道。
　　曹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抱拳道：“回大人，附近已经查过了，没有娘娘的身影。”
　　徐尚的一颗心慢慢沉到谷底，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他也顾不得平日里的文雅了，怒道：“还不继续去找，若是找不到娘娘，你们就提头来见！还不快去！”徐尚此人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如今发如此大的火，可见事情的严重性了。

　　“不用了！”就在徐尚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声如天籁一般的声音传来，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女子一身红装站在月色之下，清凉的夜风吹起她翻飞的衣襟，衬着一张清秀的脸愈加娇艳。
　　女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徐尚一怔，随后赶紧跪下，恭敬道：“是属下失职，让皇后娘娘受惊了！”
　　赵嫣摆摆手，扫视了圈跪在地上的侍卫，轻声道：“尚书大人请起，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意外，想必尚书大人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让皇上担忧吧？”

　　她虽然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却也知道什么叫伴君如伴虎，更知道自古皇帝多心疑。这种事情若是让皇帝知道了，说不定会以为赵家和刺客有什么关系，倒不如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属下明白娘娘的意思，请娘娘放心。”徐尚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姐，你没事吧？”两人说话的当儿，陪嫁丫鬟碧霞早已经是来到了赵嫣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赵嫣一遍，才红着眼睛问道。

　　赵嫣无奈的看了碧霞一眼，清浅的笑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人吗？”转而又看着徐尚，“时候也不早了，烦请徐大人整顿一下，我们赶紧启程吧！”
　　徐尚连忙应了，着手去安排。赵嫣自然不知道徐尚有什么办法堵住这在场几百人的嘴，但是既然他已经答应了不会让这件事外泄，那么他自然会有他的手段。

　　坐在轿子里，赵嫣将喜服的领子向上掖了掖，遮住已经凝固的伤口。清秀的脸上略显苍白，同样苍白的唇微微的抿起，一双手紧紧地握着。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此刻仍然免不了心有余悸，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不曾见过刚刚那种阵仗。若不是努力告诉自己必须镇定，恐怕她当时就已经吓的不知所措了。
　　喜轿一路颠簸到了东华门，东华门外早有太监宫女在此迎接了，见了送亲队伍，赶忙上前行礼，“奴才等在这里等候皇后娘娘多时了。”
　　“劳烦公公了，碧霞”碧霞闻言忙上前塞给接引的公公一个银袋子，里面早已经包好了一千两纹银的银票，若是平时自是不用去巴结下人，只是今日大婚，按规矩也该让下人沾沾喜气的。

　　那接引的公公倒也不拘束，满脸堆笑的接过银袋子，忙又领着一群太监宫女跪下谢恩。一番忙活之后才领着送亲的队伍进了东华门。东华门是专供皇上与皇后进出用的，嫔妃皇子若是来去宫中，也只得从西华门往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虽不曾奢华万千，但该有的皇家排场却是一样也不缺的。这个时空皇帝大婚要用三天的时间，第一天便是迎亲成亲之礼，第二天皇帝便要带着皇后拜祭祖先，第三天是行册封礼，受满朝文武的叩拜。
　　赵嫣先前并不知道如此之多的事情，离着要大婚的前几日丞相夫人俞氏怕赵嫣闯祸，愣是特意找了宫里伺候多年的老嬷嬷来给赵嫣恶补了几天的规矩，这些事情自然也是从老嬷嬷的口中得知的。

　　不过好在皇帝登基不久，朝事未稳，皇帝的生母也早已去世多年，加之皇帝崇尚节俭，便也就少了那些跪拜的程序。只是像寻常百姓家那般的拜了天地，行了夫妻之礼便算是成亲了。
　　虽说是这样对于赵嫣来说是求之不得，不过今晚的洞房花烛夜要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和那个未见过面的皇帝成为夫妻吗？赵嫣紧锁着眉头，直到轿子停了下来，喜娘过来掀开轿帘轻声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下了轿，两边两个小宫女搀扶着，后面喜娘跟着，一边提醒着赵嫣该怎么做，一边帮她提着身后长长的拖尾。皇宫之中自是极其华丽的，便是赵嫣已经在丞相府看过了奢华万千，如今踏上宫门，却还是不禁为之一振。
　　朱红的城墙，高耸的汉白玉雕刻成的白玉栏杆，栏杆上雕镂着蟠龙图案，有的怒目圆睁，有的傲云翔空。一条条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栏杆一直通往大殿，大殿上已是灯火通明，赵嫣抬头看去，隔着喜帕朦胧的看到大殿中央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明亮的灯光照在他挺拔的身躯上，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赵嫣思绪微微一顿，这便是她要嫁的夫君？这便是倾安王朝的皇帝！十二岁登基，十六岁亲政，除叛军，诛奸臣，短短两年时间让动荡的倾安四海升平。其丰功伟业，绝对不输前世赵嫣所敬佩的康熙大帝。

　　仿佛是感觉到了赵嫣探究的眼神，一身红衣的男子居高临下的看向赵嫣，虽然目光温和，却还是有一种让人忍不住臣服的霸气。赵嫣慌忙的低下头，盯着自己朱红绸缎的镶玉鞋面儿，一步一小心的在左右两边宫女的搀扶下向大殿走。
　　走了约有一百步左右才跨上大殿的前殿，赵嫣本想继续往前走，一双修长的手却在这时伸到赵嫣面前，那双手骨节分明，手掌处有轻微的茧痕，食指上套了一个翡翠雕龙祥云玉扳指。顺着手往上看去，只见一身朱红色暗纹绣龙的紧身袍子，腰间系着双龙戏珠的腰带，腰带上别着富贵安康的玉牌。
　　如墨一般黑的发顺贴的固定在头上，用一根白玉簪子别住，除此再无任何装饰。

　　她一愣，抬起头时与他之四目相对，一双震慑人心的眸子映入眼帘，远远看去时不觉有他，如今近了再看，竟是如星辰一般耀眼。仿佛是被那双眸子吸住了，赵嫣迟迟没有其他动作，身后的喜娘倒是机灵，忙俯在赵嫣耳旁轻声提醒。
　　逆着光的男子神情莫测的凝视着赵嫣，唇角却不着痕迹的勾起一个淡淡的笑。略微迟疑了一下，赵嫣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慕容寒的手心里。他的手好温暖，捂热了赵嫣原本冰凉的手指，温度缓缓的蔓延，从指尖到手心，再到整个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半年里被丞相府的老老少少洗脑的缘故，此刻赵嫣并不觉得被一个陌生男人握着手有什么芥蒂，反而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心安的感觉。

　　他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来到正殿。正殿右边站着皇亲国戚、功蒋大臣，左边站着诸侯藩王，邻国使者。众人躬身站着，目不斜视。待到皇上牵着皇后的手上了玉阶，才站直了身子。
　　太监在下面念着行礼的词，一众人等整整齐齐的跪下，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赵嫣吓了一跳，被喜帕遮住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疑惑。按说这跪拜之礼应该是册封之日才会有的，怎么今天就行了这礼？虽说心中疑惑，却还是兀自镇定下来。
　　手心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些冷汗，赵嫣挣了挣，想抽出手。皇上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面上自始至终带着温和的微笑。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皇上的手握的越发的紧了些的缘故，赵嫣手心里的汗越来越多。一时间有些局促不安，虽然蒙着喜帕，却总感觉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她看，看的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双眼睛一会盯着喜帕，一会盯着自己的鞋面子，又一会盯着喜帕下面垂的鎏金的穗子出神。
　　忽觉得皇上握她的手松了一下，后又紧了紧，赵嫣抬起头，虽然蒙着喜帕看不到皇帝眼中的神情，却感觉皇帝是在安抚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回握住了皇帝的手。

　　一番忙活下来终于没了赵嫣的事，她被喜娘宫女簇拥着来到了凤凰宫，本来刚要舒一口气的，又想起一会的洞房花烛夜，不禁又皱起了眉。
　　过了仿佛有半个时辰，赵嫣实在是憋不住了，便出声摒退了下人，只留了碧霞一人在旁伺候着。宫女喜娘依次出去了，听到房门掩上的声音，赵嫣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耐不住性子的掀起了喜帕，抬头就看到碧霞怔愣愣脸颊通红的呆愣在床边的样子。
　　赵嫣坏笑着靠近碧霞，故意提高了声音道：“碧霞！”
　　“啊？！”碧霞被吓了一跳，身子颤了一颤，抚着胸口看着一脸坏笑的赵嫣，撅着嘴埋怨道：“小姐，你干嘛要吓唬我啊！”

　　碧霞这丫头和赵嫣没大没小的惯了，加之赵嫣对于古代的这一套规矩也不甚在意，如今到了宫里碧霞却还是改不了在丞相府里养成的习惯。
　　“我们家碧霞是不是刚刚在大殿上看到了什么如意公子？如今小脸竟然这么红！”赵嫣一边说着一边围着碧霞转了一圈，恍然道：“碧霞年纪与我相仿，也是时候找个好人家嫁了。”
　　若是换做以往碧霞一听赵嫣这样说，保准会红着脸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如今不仅没急，还一副恍惚的样子喃喃道：“姑爷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