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凶行》小生月歌

7、第2祭 镇社之宝 二

　　铃木好久没有去社团教室了，在那次试图偷镇社之宝的相机时「撞鬼」以后，他对那条走廊有了心理阴影。

　　但是这回他不得不去。社长大人召唤他去领摄影展的结果。

　　即便是在白天，铃木还是觉得十分不安，于是拖了石野和他一起去。宁可一路听石野抱怨自己打搅了他勾搭美眉的美好午休，也不愿意独自去那个该死的走廊。

　　「本庄学长。」敲门以后进去，正好看到本庄靠在椅背上垂着头休息，平时整齐梳起的头发有几丝垂在额头，看起来特别帅气。

　　「啊，铃木、石野。」本庄学长迅速睁开眼睛，看来并没有熟睡，「你们来了。是这样的，摄影展的结果出来了，名单上有铃木，所以想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做奖品吗？」

　　「学长，没有我吗？」石野笑问。

　　学长翻了一下手上的文件说：「有是有……你的照片被评选为最……咳，最猥琐。」

　　铃木喷笑。

　　石野拍了一张主题为樱花，视角却是女生内裤的照片，被评为最猥琐已经很客气了，在铃木看来就应该定下「性骚扰」的罪名被警察抓走。

　　「那么铃木，你想要什么？」本庄问。

　　「什么都可以？」铃木问。

　　本庄苦笑：「钱包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铃木看了一眼玻璃柜中的相机，欲言又止。

　　本庄注意到这点：「你想要那个相机？」

　　铃木点点头。

　　本庄说：「可以是可以，不过只能借给你几天，毕竟是我们的镇社之宝嘛。」

　　铃木睁大眼睛，看着梦寐以求的相机从玻璃柜里被取出，交到自己手上。

　　「好好保护，不要弄坏了。」学长小心翼翼地放下相机，「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不可以用这个照相机拍人。」

　　「为什么？」铃木拿着相机问，「难道说被这个照相机拍了就会被夺走灵魂吗？」

　　「哈哈，我也不知道，前任社长告诉我的，大概是摄影社的传统。」本庄笑说。

　　铃木捧着相机可惜地说：「拿这个相机的本来目的就是想拍学长，现在没辙了。」

　　本庄大方地说：「你要拍就拍好了，我不介意。」

　　「那可不行。」铃木说，「万一学长出了什么事，我会无法原谅自己的。」

　　「那你就用别的相机来拍我吧。」本庄摆个pose说道。

　　告别学长以后，铃木和石野回教室。石野缠着铃木要摸一下这个传说中的相机，铃木躲躲闪闪不让摸。

　　「摸一下又不会怎么样，真小气。」石野不满地说。

　　铃木说：「不行啦，学长说这个相机不可以拍人。」

　　石野笑闹：「哪有那么神。」

　　这时楼梯拐角出现一个老师，正是要给铃木班级上下一堂课的板仓老师。板仓看到铃木和石野便开心地打招呼：「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

　　铃木正要打招呼，石野却在此时突然抢过铃木手中的相机，抬手就给板仓老师来了一张。

　　板仓老师愣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哎呀，我还没有摆好姿势呢。」

　　铃木夺下石野手里的相机，怪罪地看了他一眼。

　　板仓老师好脾气地说：「你们两个是摄影社的吧？下次有空再替我拍照吧。」

　　「好啊好啊。」快铃木一步，石野先大声同意了。

　　等板仓老师走以后，铃木拿出了相机里的相纸甩了几下，石野凑过头来：「不知道把小板拍成什么样了，会不会很好笑？」

　　铃木却迅速地将相纸揉成团捏在手心里：「这个相机大概是太久没用了，上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什么呀，真可惜。」石野说着向前走去。

　　「你……你先回教室，我去上个厕所。」铃木在后面，犹豫了一下拐进了洗手间。

　　铃木走进隔间锁好门，小心翼翼地展开手里的相纸。

　　本该呈现板仓老师在楼梯拐角夹着教具微笑打招呼的相纸，上面却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除了人物还是板仓老师，所在的地点、所做的动作都完全不一样。

　　这相机也太邪门了。铃木瞪着相机黑洞洞的镜头，想把那相纸撕碎扔进马桶，但想了又想，还是把它塞进了口袋。

　　上课时，铃木完全没办法认真听课。他将皱巴巴的相纸夹在课本里，隔一会儿就翻一下看，连板仓老师喊他回答问题都没有听见。

　　临近下课的时候，铃木已经懒得再去思考照片的事情了。这一节课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下课要找谁去抄笔记呢？

　　铃木看到板仓老师正靠在床边拿着课本讲课。板仓老师教英语，他的发音很好听，听说是海外留学过的，所以完全不生硬，句尾的时候语调还会轻轻往上吊，有一种很圆润的感觉。

　　铃木听着板仓老师优美的语调，又埋头下去将课本里的相纸拿出来。这照片太不吉利，还是处理掉的好。

　　再抬头起来，铃木正好看到窗外有几组课桌椅正在被工人拉着往上吊。大概是给四楼有些社团教室订购的新课桌，吊上四楼肯定比人搬上去要省力得多。

　　板仓老师感受到窗外阴影，回头看了一眼也没多大在意。

　　楼下的场地有别的班的人在上体育课，女生们穿着体育服，到了夏天她们就会穿短裤，到时候一个个都会露出雪白的大腿……

　　不远处的男生组，似乎是在练习投球，有一个男生在树荫下休息。铃木认出那是日院高等部棒球社的王牌投手，参加过全国大赛的尾崎学长。他不参加投球练习大概是因为教练、社团经理和队医为了他的手臂着想，要求他每天投有限个数的球。

　　这时体育老师向尾崎学长走过去，两个人发生了争执。铃木猜测大概是因为尾崎学长恃才傲物态度不太好，惹怒了老师吧，那个体育老师在尾崎学长面前丢下一颗球就走了。

　　尾崎学长伸手拿起那个球，向上抛了两下，突然就朝体育老师离开的背影扔过去。那个体育老师也是强人，一转身就用手里的记录板将球击飞。

　　球打到记录板的侧边，所以那块记录板神奇地没有断，却让球沿着一条诡异的线向教学楼飞来。

　　铃木察觉那个球的方向不对，正要大喊提醒，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发不出声音来。

　　那颗时速120公里的球正好砸在外面摇摇晃晃的课桌椅上，然后撞进教室里。

　　铃木就那样愣愣地看着板仓老师所站位置旁边的玻璃突然被撞碎，玻璃渣诡异地扎满了他的全身，老师不停地哀嚎挣扎，最后仰面摔倒在讲台前，地上竖起的一块又尖又长的玻璃一下子穿胸而过。血液从他的嘴巴和胸口不停地冒出来，一下子就浸满了地面。

　　板仓老师就那样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此时此景，正如他手上的那张拍立得相片。

　　整个班级安静了几秒，然后在下课铃响起的同时爆发出尖叫。

　　铃木想，自己大概是唯一一个看到整个事件的人。

　　板仓老师出事，是很多巧合组成的。如果尾崎学长没有投出那个球或者没有全力投球，如果体育老师没有用记录板的边缘击中球或者记录板断了，如果当时工人搬运的课桌椅没有在板仓老师靠着的玻璃窗边，如果那块尖长的玻璃再偏几公分的位置，每一个如果都会带给板仓老师一个不同的结局。

　　铃木低下头扬起了嘴角，默默地将相纸塞进书包里，听着周围人的尖叫，看着有些胆小的女生甚至已经昏过去，想着，自己又回到了旁观者的位置上了。

　　*

　　三年级的富野在换鞋的时候看到鞋柜里有一封未署名的信。

　　他拆开来发现里面有一张可立拍的相纸，于是他突然想起，前两天放学后和几个朋友看到有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学弟，正想借点钱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不起眼的一年级生拿着相机偷偷摸摸地不知道拍什么，所以就恐吓他把相片交给自己。

　　那个一年级的男生被比他个子高十多公分的学长威胁也不害怕，只是露出一种让人看着很不顺眼的微笑说过两天会把拍的照片给自己。

　　本来是很想揍他一顿的，但是看着那种微笑莫名觉得瘆的慌。

　　富野转过相纸，看清相纸上的内容以后，忍不住嗤笑一声，将其丢入垃圾桶。

　　两个小时后，富野在上楼时和数学老师撞了一下并发生争执，拉扯中富野摔下楼，并被同样掉下楼梯的教具圆规从口中穿脑而过，当场死亡。

　　*

　　中村轻轻撩起女生的裙子，把魔爪伸向女生的大腿抚摸起来，嘴上却还认认真真地讲着题目：「这边要这样，把x代入……」

　　「老师……」女生颤抖着试图躲开，魔爪却更深入。女生绝望地想，原来中村老师真的会对学生性骚扰。

　　离校铃打响，女生哽咽着带着习题本拉扯着自己的衣服跑出办公室，中村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以后，他拉好窗帘锁好门窗，打算离开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门口有一个信封，上面注明给自己。

　　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看着这像是凶杀现场的照片，中村以为是哪个被他调戏过的学生妹为了报复他而进行的恶作剧。

　　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中村在学校教堂的前面，被从教堂顶因年久松动而掉下的银质十字架砸成四块。

　　*

　　「做初等部学生的舍监真辛苦，烧饭洗衣服也就算了，还要把屎把尿。」椿馆的舍监大冢恶狠狠地说，「看我不把那些小兔崽子们打死。」

　　大冢年轻漂亮，但是在校时成绩不行，所以高中毕业以后就找到了这份做小学生宿舍舍监的
　　工作。只是这工作又苦又累，小学生还爱哭闹，搞得她好像要以二十出头的岁数提早进入更年期。

　　虽然她知道没必要把气撒在孩子们身上，但是每次一想到都是因为这些小畜生们她才要日夜操劳，睡不好又吃不好，还要收拾他们尿床的臭床单，弄到皮肤粗糙没男人要，她就忍不住在教训孩子们的时候下重手。

　　「老师，那边有个学长哥哥叫我给你。」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走过来递给大冢一个信封。

　　大冢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算是感谢，然后就将信封放在一边。

　　睡觉前突然想起那信，拆开来看了一眼马上吓得把照片扔在了地上。

　　几天后，大冢在做饭时失手打破盘子，手忙脚乱中摔倒在盘子的碎片上，然后在一同在厨房做饭的舍监的目睹之下被热油锅当头淋下，瞬间毁容。

　　这还没完。去医院急救的途中又遇上连环交通事故，急救车甩出去的时候侧身被电线杆严重撞凹，之后救援队发现救护车上的急救员、司机甚至陪同人员都没有受大伤，只有躺在急救床上的大冢已经断了气。

　　整理大冢的遗物的时候，大冢的家人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张照片，正是大冢在救护车内的模样——残破的救护车中，已经被毁容的脸上几乎看不清表情，而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间隔了二十公分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