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望雪》阿陌西陵

7、碎心

　　“姐姐，你可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南宫姝问。
　　慕容宸只道：“你还是别叫我姐姐了罢。小时候的事，我却是记得不大清了。”
　　南宫姝嫣然一笑：“姐姐你不记得了，我却可是记得清楚呐！那时候我总缠着你和曜哥，要你们带我去香山上玩。那个时候曜哥总不肯带我，怕我受伤拖累你们，每次都是你劝他，他才肯。”
　　慕容宸苦笑一声：“你如今再说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南宫姝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你可知，我那个时候是多羡慕你。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变成你那样厉害。最重要的是…我要亲手夺回我爱的男人！现在，我总算做到了！”
　　慕容宸一愣：“你什么意思？”
　　南宫姝端起茶杯，表情悠闲地喝了一口茶水，不冷不淡地说：“我是说，我就要与曜哥成亲了。”
　　慕容宸眼睛骤然睁大，一股气血往胸口涌去，只觉得胸腔像是要炸开：“我不信！我绝对不会信的！”
　　南宫姝冷笑一声，站起身凑到她身边。
　　“至于你…就去死吧！”
　　慕容宸闻声大惊，低头就看见南宫姝手里拿着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朝着她腰间刺去。慕容宸虽灵力全无，但多年习武的底子还在，她下意识就用两手去抓南宫姝握着刀柄的手。岂料她两只手刚抓住南宫姝的手想要推开，只觉得握住的手力道一转，那把匕首竟硬生生刺进南宫姝的腰间。
　　“扑哧”一声，温热的血瞬间沾满她的双手，无数血花溅射在她如雪般的衣袖上。星星点点，绚烂无比，宛若红色妖艳的梨花。
　　慕容宸的脑海一片空白，恍惚之中突然想起，那枚梨花的形状，却正是幼时慕容曜替她画过的！

　　待慕容宸回过神时，已是她被缚了双手，由几个南宫家的家丁压着给跪在了祠堂里。
　　面前一干众人皆是怒目而视，旁边南宫姝她娘拿着张丝帕哭得很是伤心。
　　“今儿个姝儿就同我说，过几日就是慕容家的祭祀仪式，她要来看看她慕容家的姐姐，顺道同其讲讲自个儿与曜儿的婚事。却未曾想到发生这样的事！”
　　南宫姝她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歇斯底里，又腾出一只手指着慕容宸：“你！好狠的心啊！我家姝儿念在你同曜儿从小长大，怕你一时觉得落寞，想要来安慰你。却不曾想你这女子恶毒心肠，竟心生妒忌想要害她！”
　　“好了！你少说些话！这样子成何体统！”
　　南宫姝她娘得了丈夫一句教训，便不再同慕容宸说话，自顾自在一边儿抹眼泪去了。
　　南宫谡见自家娘子安静了，又转身看着慕容家大长老，做了个揖：“虽说小女已脱离危险，但还请慕容家此番给我们一个交待。”
　　慕容家大长老朝慕容谡点了点头，走上前，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敲：“慕容宸！你身为慕容家人，却因心生嫉妒故意致人重伤。如今免去你族长继承之位，你认还是不认？”
　　慕容宸却也不理，只是抬头看向旁边身穿白衣的慕容曜：“你是不是要同南宫姝成婚？”
　　只见他脸色煞白，喉结狠狠一咽，涩然道：“是。”
　　“是不是连你也不相信我？”
　　他沉默半晌，闭上眼睛不再看她：“宸儿。你就认了吧。”
　　“呵呵。”
　　慕容宸冷笑一声，双手竟已挣脱了绳索，一头撞开压着她的家丁，一只手顺手抽出佩在家丁腰间的匕首，对着自己心口就是一插，另一只手拿过放在一旁茶桌上的茶杯接在匕首下方。鲜血顺着刀身流向她的手，再滴落在杯子里。
　　慕容宸皱着眉头，眼光一一掠过这貌似华丽实则空壳的慕容家，掠过一众人面无表情的脸，掠过侧过头去不忍看她的慕容曜。这个家终究没什么可以再让她留恋的了。
　　如若那天我没有抬头望你，如若那天我没有坐在池塘边，如若那天的梨花没有开得那么灿烂，或许，慕容曜，我不会爱上你。
　　但，我还是爱上你了。我曾经觉得你就是我的一切，即便我没了爹娘，没有亲人，却还有你。可如今你让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自作多情，我原来什么都不曾拥有。
　　我有的只是你不再伸出的手，有的只是从我心尖流淌而下的血，有的只是一场虚空大梦。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慕容曜，你替她点上那朵梨花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我？
　　倘若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不舍，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你还会不会这么轻易纵容他们对我的诬蔑。
　　可是慕容曜，你没有。
　　过去的，我全都还给你了。
　　见杯子里的血满了，慕容宸闷哼一声拔出匕首，涌出的鲜血瞬间把她胸口的衣裳染成一片殷红。
　　“这杯心头血就当是我给你们南宫家的一个交代。”
　　慕容宸将杯子放在桌上，一手握住匕首挡在身前，往后退到祠堂门口，惨笑一声：“我慕容宸一生最后悔之事就是十七年前没有死透，凭白活到了现在！从此我慕容宸与慕容家再无瓜葛！”
　　说完，慕容宸捂住胸口，一路跑出慕容家大门。刚跨出大门一步，慕容宸就瞬间觉得昏天黑地，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