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旗下[西幻]》漠北桃花

77、浪漫终途2

　　“圣水啊……”

　　跟态度一直暧昧不明的女神之域相比，圣廷在几年前宣布彻底废奴，允诺了给予兽人自由身份。

　　但雷伊尔不相信任何白送来的东西。他一直记得一个说法：“所有看似免费的东西早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支付而已。”

　　等到支付的那天，需要偿还的不单单是本金，还有高额的利息。

　　圣廷向兽人部落大量倾销一种圣水，服用之后会获得短暂的愉悦，那是一种耳聪目明、飘飘欲仙的感觉，甚至可以段时间促进超凡力量的积累。

　　但服用几次圣水之后，服用者就会产生严重的依赖症，变得精神萎顿，极度渴求再次获得饮用“圣水”机会，如果得不到补充，就会逐渐陷入疯狂。

　　所谓的圣水毫无疑问是一种毒品。相比于用鸦片换走大量白银的列强，圣廷做得有过之而不及。这种涸泽而渔般的疯狂收割，让雷伊尔感觉到了紧迫，哪怕他身处静谧的林中。

　　秋天呈现出金灿灿的颜色，丰收的感染力跨越了大陆，跨越了种族，传递到了每个人心中，无论是麦田中劳作的人类农民，还是密林中的兽人战士。

　　熟透的果实纷纷坠地，又被穿梭跳跃的松鼠抱回树干的缝隙中，作为经冬的储备。而雷伊尔能够想象到，主大陆那些庄园的主人也像松鼠囤积坚果一样，将沉甸甸的麦穗收在粮仓里，等待严冬的到来。而密林中的落叶松，早已经化为松香浓郁、富含油脂的柴火，垒成三角形的柴火垛，即将在冬日的火炉中熊熊燃烧，直到化为灰烬。

　　雷伊尔在落叶缤纷中走到一旁的小溪边上，蹲下身，在凉意十足的水流中洗干净手上残留的果汁，直到那甜香发腻的味道彻底消失。

　　金色树冠的倒影在水流中支离破碎，飞鸟掠过的光影破开水面，深深浅浅的蓝色卵石铺在水底，每一颗都是浑圆晶莹，剔透无暇，宛若珍宝。

　　熟悉的色泽勾动了雷伊尔心中一块柔软的地方，他捡起一块颜色最接近记忆的卵石放在掌心里，久久地、深深地凝视着，像在凝视着梦中人的眼睛。

　　“哦不，我的天啊，你又发情了。”

　　在雷伊尔嘴唇即将亲吻那颗石子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响起一个极度嫌弃的声音，让雷伊尔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

　　“亲爱的锤锤，你这样会失去我的。”雷伊尔将蓝色卵石放在口袋里，站起身来。然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锤啊，话说我发现一件事，好像你最近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我只是嫌你烦而已。”

　　雷伊尔仔细地抚摸着锤柄，感受着能量的波动和反馈。“是因为我过度使用你的力量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再打造一把备用武器。”

　　最近几场大战里他都使用了萨鲁奥之锤，频繁的使用或许让锤子有些精神疲惫。

　　“作为一个传奇武器，我的主要功能是战斗，并不是陪你聊天。”锤子傲娇地说。

　　“真的吗？我看你明明更喜欢说话。”雷伊尔颇感怀疑地说，然后又叹了口气，“为什么呢，明明战斗不是你喜欢的生活方式。”

　　“频繁战斗也不是你喜欢的生活方式，不是吗？你又是为什么？”锤子回敬道。

　　雷伊尔笑了笑，避而不答，“看起来，我们真是一对糟糕的咸鱼搭档啊，能完成这么多事情也真是奇迹。”

　　“我向你保证，不会太久你就可以得偿所愿。”萨鲁奥之锤说着，打了个哈欠，就重新归于沉寂。

　　雷伊尔很清楚，自己的超凡力量位阶提升得太快了。还没有谁能够在这个年纪晋升血战士，“天才”已经不满足人们赞颂，取而代之的是“神迹”“神赐”这类的形容词语。

　　但他心里一直清楚知道，这归功于奇遇和金手指，归功于锤子的经验指导，归功于萨鲁奥遗留神域里的封存力量，并非归功于自己的努力和才智。

　　“不不不，不劳而获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虽然锤子如是说，但金手指带来的快速晋升并不能让雷伊尔坦然。因为他觉得，这慷慨的金手指大概也一样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

　　接触得越多，思考得越多，雷伊尔就越确信，诸神在暗地里的角逐早已经开始了，而他作为诸神的棋子并没有太多其他选项。比如之前他和格瑞菲斯在新阿奎亚附近受到的那次袭击，就是在一次模糊的预言下决定并策划的。

　　即使雷伊尔没有选择立场，为兽人的统一奔波，也没做到重新凝聚兽人族的信仰力量，即使找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悄然生活，随着时间推移，芙丽雅神系和北方圣廷也迟早会通过各种预言来找到他。

　　那之后会遇到什么，就不好说了。

　　对于蛮荒大陆兽人的现状，雷伊尔觉得情况还算乐观，比起地球上殖民者和土著在枪炮科技上的巨大差距，兽人有超凡力量就有自保之力，只是缺少团结，丧失信仰。

　　希希瑞亚河上游流域是目前唯一一块绝对没有兽人之外的任何种族踏足的□□，茂密的雨林阻止了摩拳擦掌的探险者和军队，养育了目前蛮荒大陆上最大的兽人部落。

　　尼尔加卢瀑布下的巴布罗兽人部落。

　　“站住！什么人！”

　　“你们族长已知晓我们大人的到来，为何还要设置关卡阻拦？”雷伊尔身旁的兽人大声喝道。

　　雷伊尔则沉默地看着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巴布罗兽人的酋长——墨迪。

　　他身处高大，肤色黝黑，头顶的角坚硬锋锐。柔韧的多色草丝编织成的斗篷披在他身上，不同的颜色交织成有规律的花纹，证明这个部落中绝不缺乏心灵手巧者。裸露的皮肤上涂抹植物油脂也不仅仅是一种习俗，而是一种生存智慧，这种油脂可以防晒伤，驱蚊虫，减少穿行树枝中的受伤几率。

　　巴布罗兽人也并非仅凭肉身天赋，才成为适合在这片土地生活的部落。

　　墨迪如小山一般伫立，手里拿着一把大得吓人的巨斧，斧头的侧面差不多有小茶桌般大小，一面铮亮，一面幽暗。

　　即使雷伊尔的个子在这几年里长了很多，在墨迪面前也依然显得有些矮小。

　　不过，这世界并非处在靠体型来判断战斗力的原始状态。兽人不需要释放血脉能量，只要面对面站着，就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强弱之差。

　　“你就是雷伊尔？”墨迪的声音粗粝，宛若裹挟着碎石的炽热岩浆。“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么你回答我，为什么你要把散乱的兽人部落归于统一？”

　　“如果要让所有的兽人遵循一样的规则，跨越高山和大海的阻隔成为一体，那么我们的血统将寄存于何处？如果我们学习他族的生活方式，离开密林建立城邦，那么我们的传统将寄存于何处？如果让所有兽人都听从于你，又如何保证各族的利益和尊严？我们生来有所区别，你要如何说服我，让我心甘情愿放弃这些天生的区别，抹杀自己的独特天赋，融入一个并无保障的共同集体之中？”

　　雷伊尔只回答了一句。

　　“我不需要说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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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深深地感觉自己不适合连载……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