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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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
在绝望无助的深渊里
你突然来电的铃声
是宛若来自天际的空灵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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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宿进入雨季之后，整个城市变得异常的沉闷，绵绵不绝的阴雨，像不透风的帷帐一般隔绝了朝气，连带着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也提不起精神。平日里总是繁忙的街道人流明显有了减少，而依旧在雨中奔波的人群只能无奈的加快脚步，顶着恶劣的天气奔往自己的目的地。
与街头惨淡的景象不同，绪方心理诊所还与往常无异，或许是所处的时代压力所致，也有可能只是天气原因影响了人们的心情，最近的求诊量甚至还要更为可观一点，这让原本就工作量不少的千伊更加感到压力巨大。
一上午诊断完三个病人的千伊，正无力的仰靠在黑色皮质靠椅里，拿起桌上的手机随手拨了通电话叫来外卖，草草的解决了午饭。眼看着时钟的指针缓慢的前行，她突然两手撑着椅背坐起，打开备忘录翻看今天的预约，在确认当天的预约全部解决之后，果断的在指针还未走到一点半的时候，收拾东西准备翘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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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空旷的地铁站，千伊将电脑包换到左手，用右手撑起伞来走入稠密的雨幕中。细密的雨丝随着风的律动，钻入雨伞下的孔隙，打在做工精致的西服表面，她低头不甚在意的随手拂去水珠，调整了伞的倾斜角度之后继续前进。
就算脚步平稳的走在有点坑洼的路上，可依旧躲不过积水的洗礼，脚下的高跟鞋踩过飞溅起小小的水花，打湿了她裸露在外的小腿肚，而在脚步离去后因地心引力又重归尘土，唯有倾泻而下的雨丝不断惊扰着它的平静……
回到自己的公寓，千伊换下鞋子，赤着脚走进了浴室清洗膝盖以下沾上的污渍，然后穿上舒适的居家拖鞋进到厨房，习惯性的扯送领带解开最上端的扣子，同时拿起杯子倒了杯水，随后趿拉着拖鞋走进了客厅，毫无形象的倒在沙发里，随手取下眼镜搁在茶几上，眯着双眼揉了揉眉心。
连日来略有增加的诊所的工作量令她感到疲惫，而之前关闭了一段时间的“镜花水月”网站，再次开启后委托也是像潮水般涌来，再加之自己妹妹那边无法安心的现状，真是有点感到何为不堪重负。
好在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余的困扰，自己也没被继续跟踪，折原临也似乎也打算不再插手她的问题，但好几件琐事接踵而来也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一想到折原临也，那就不得不正视那晚，就在这个地方他所说的话，暂且不论折原双子会怎么影响雪伊的生活，光是听到她和有着“折原”这个姓氏的人来往就让千伊坐立难安。
依照千伊对自己这个妹妹偏执到扭曲的在意，她绝不可能放任不管，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过去了近一个月，她还没有采取任何表面上可以看得到的行动。
在折原临也告知她，与雪伊接触的是舞流和九琉璃之后，千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是没有对策，而是、下不了手……
在雪伊国中时期也有过类似的事情，那时候，刚刚重返校园不久的雪伊一副内向怕生的样子，出现在她久违的校园生活中的，是一个叫做佐藤唯的元气少女。这样的组合在各类少女漫画中层出不穷，当然其中也不乏从此友谊地久天长的范例，但千伊不可能相信这种人为创设的浪漫主义。
在两人接触之初，千伊就暗中调查过这位佐藤同学，父亲在外企的财务科工作，母亲是小学教师，周围的朋友也都是表世界随处可见的普通人，这些都完全符合千伊为雪伊营造的日常，因此，那时候的她很安心的放任了她们的交往。
可是，变故发生在雪伊国中二年级的暑假，佐藤唯不知为何成为了折原临也的信徒。
没错，折原临也，这个让绪方千伊爱恨交织的名字，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回到她的视线中。她不知道这只是命运的巧合，还是某些人在暗处推波助澜，反正这件事的结果就是，雪伊在佐藤唯的带动下认识了折原临也……
以酒井雪伊内向的性格而言，她是不可能和折原临也有过多的接触的，顶多是在好朋友谈论起这一对象时，表现出多一点敷衍性的好奇，或者是好朋友决定去见心中的神明时，抹不开情面的选择跟在一边陪同……
而相对的，雪伊这样普普通通的国中生也不会让折原临也产生兴趣，即使后来被他挖出酒井雪伊旧姓绪方，是绪方千伊的妹妹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因为就算是亲姐妹，两人的差别也太过明显，姐姐尚且还有点意思，但妹妹就完全没有了，况且那时候的千伊还没转变到折原临也所想要的程度。
仅仅只是如此而已，但在千伊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她已经贸然采取了行动，因为折原临也这个存在，是她此生最不愿触碰的伤口，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冒险沾染的蛊毒……
『想要毁掉我为你构筑的日常的，不管是谁，都要排除掉，即使要牺牲掉你现时的幸福，我也要为了你维护这份难能可贵的日常……』
于是，在第二学期开学时，佐藤唯已经转学离开了池袋，她告知雪伊的理由是父亲的工作调动，可真相是，千伊侵入她父亲的电脑终端，窃取了她父亲挪用公款的证据，并以此作为让他们全家离开池袋的威胁。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绪方千伊露出了怪物可怕的獠牙，使用作弊器摸清情况，再将这些转化成实际存在的证据，以此相要挟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并没把自己的行为当作罪恶看待，从某种意义来说，使用神赐之力时的她，从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对错之分，就像是神明司掌着人间的是非因果，但神明本身并无对错可言……
而现在，历史又将重演，可千伊却无法像当初那般杀伐果断，或许是这些年阅人无数后自己的转变，亦或是这两个孩子的特殊地位……
无法否认，千伊对折原双子的感情，来自于高中时期苍白的回忆里难得的亮色，无关乎自己与折原临也的情感纠葛，只是因为那两个孩子，确确实实是真心待她这一点而已，虽然她一直不明白，她们的这份真心究竟因何而起……
那两个孩子至今都不知道她怪物的本质，依旧亲切拿她当姐姐看待，黄金周结束前还来过诊所探望她，和她分享着自己的高中生活，讲述一些发生在池袋的都市轶闻，当然还有数落自家兄长的种种“罪行”……
你说，面对这样的两个孩子，让她怎么若无其事的迫使她们和自己的朋友分离？况且其中还会再次伤害到自己无比疼爱的亲生妹妹……
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是做不到的，像当初那样毫不犹豫出手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该怎么办……
千伊只好暂且按兵不动，每天偷偷地侵入雪伊的终端，看看她们的聊天记录，浏览下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信息，便也就暂时放任不管了。
好累啊，身心俱疲，外面还一直是烟雨朦胧的阴沉天气，可是离雨季结束还有一段时间，这让绪方千伊颓丧的只想一直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可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在她三分钟后接起那通突然而来的电话的时候，她暂时的平静就被某些原本只是无意而为，却被人有心利用的事端打破……
“喂，酒井先生，发生什么了吗？之前不是说好暂时不要联系……”
“不好了，绪方小姐，小雪……小雪她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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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细密的雨珠浸染衣衫，任凭流下的汗水与附着在身体上的雨水融合，狂奔不止的千伊最终停在来良学院的门口，剧烈的喘息伴随着而来的是身体的疲乏，不知何时雨止起了风，体表水分的蒸发带来一阵阵的寒意，潮湿的衬衫紧贴于皮肤上加剧了这一感受，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她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一步一顿的走进校园内，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酒井那通电话的内容……
“小雪她、都知道了，当年你们父母死后，我们是受你所托才会收养她的事……
“还有这些年，你一直在关注着、帮扶着我们，甚至她国中时候那个同学的事情，她也知道了……
“虽然还不清楚她是从哪里知道的，但是，刚刚她打来电话的时候，情绪很激动，说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们，再也不想回这个家……
“现在她的电话打不通，已经快一个小时了，绪方小姐，怎么办……”
怎么办……是啊，怎么办……
千伊挂掉电话前，给酒井的指示是等在家里，雪伊一旦回来就立刻通知她，而她马上出去找，可是，慌乱中出了家门的她，只是脑中一片空白的直奔池袋，而现处池袋的千伊，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低下头努力的保持着镇定，然后，向前迈开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对策，离雪伊打来电话也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且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等她再度抬起头来，千伊眼中已没有了原先的惊慌之色，双瞳中渐渐突现的幽紫色调在阴暗的午后并不明显，这倒为她毫无顾忌的发动能力提供了条件。
不要乱，没什么好慌乱的，我还有最大的筹码握在手里，只要这里有一个人知道雪伊的所在，我就可以找到！
能力涉及的范围扩大、再扩大，千伊并未试过一次性可以囊括多少人，她只觉得身体内滋生的疲乏感在不断增加，脑海中获得的信息量也在不断挑战着她的极限，可就在她打算暂时停止休整一下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了她所要的信息——
【午休结束后，喧闹的教室回归平静，走进来的老师扫视了教室一圈后，问话了：“酒井去了哪里？”
“老师，酒井同学身体不太舒服去了医务室~”回答的是折原舞流，然后一个下午都没再见过雪伊……】
虽然只是简短的信息，但至少证明了雪伊是在午休的时候离开的，她真的只是去了医务室吗？那之后她两点左右打电话来时又是在哪里？中间是不是去过什么地方？如果是，她是不是在去到的那个地方得知的那些事情？然后她现在又在哪里？
想到这些无法在此得到答案的疑问，千伊无法再停留于学校，而是一路来到池袋Sunshine 60，在这个人流较为密集的地带，她再次使用同样的手段，可这次收到的效果也根本不尽如人意。
『没有人知道吗……真的一个都没有吗……怎么可能……不，不会的！』
绪方千伊不由自主的加快步伐，在人群中穿梭的同时，不断扩大能力覆盖范围，但依旧毫无所获……也是，下雨天行色匆匆的人们，本就不可能去关注一个随处可见的高中女生，而且雪伊本身和她相似的存在感也让她难以引人注目……
『谁……有没有谁来告诉我……雪伊去了哪里？谁都好……任何一点小线索也好，只要是和雪伊有关的……都可以啊……求求你，不要再来一次……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雪伊，你去了哪里……』
一步、两步、三步，一阵眩晕袭来让千伊不得不停下，被迫中断能力的她摇了摇头，想让混乱的神志能够清醒一点。单手扶墙而立，狼狈的模样再次引来周遭人群的注目，但千伊恍然未觉的侧身靠在墙上，身体顺着墙壁下滑跪坐在地，垂首呆滞的样子好像丢失了灵魂。
抬手抚上心口，薄薄的衣料湿透的触感透着冰冷，记忆仿似回到那个最寒冷的冬季，飘飞的雪花淹没了跪坐在街角、失魂落魄的少女，直到手脚冻僵也不愿站起来……
两厢重叠时神思划过脑海，耳畔似乎响起了那熟悉的细腻柔亮的男声——
“人类本来就是自私的物种，把自己存在的意义，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是太可笑了吗……
“你也听到了吧，你父母突然回国的原因……那么也就是说，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你啊，错的就是你啊，结果你现在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所以说，到头来斩断了你与这个世界的牵绊的，就是你自己！所有的绝望、怨恨、后悔，要发泄都只能冲着你自己啊！然后，现在告诉我，你还有活着的意义吗……”
活着的意义？！
这种本就虚无缥缈的东西完全没有讨论的必要，况且我也早就明确说过，我存在的意义从来就不在我自己这里，我与这个世界没有牵绊，因为自始至终我就不曾对这个世界抱有期待，偏离人类轨道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追寻活着的意义……
但是，雪伊不一样，她是在父母的期望中降生的，她本分的按照“人类”的身份努力活着，不曾犯下任何罪责，也没有任何过错的前行着，所以，她应该、也必须获得这个世界亏欠她的一切，如果神明看得到的话不该如此吗？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那唯一的可能，大概就在于我吧……
既然神明没能给予她本应安享的一切，那就由我来保证，你的幸福，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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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停下的细雨再次降临人间，使原本慢下脚步的人群再次匆匆行进起来，千伊扶着墙站起，拍了拍褶皱的裙摆，准备再度开始寻找。
走过转角，突然窜出了一个打扮奇异的黑人大汉，让她险些撞了上去，千伊连忙收住脚步，顿了几秒之后，对着那人僵硬的打了个招呼：“你……你好……”
那高大的身形给人很大的压迫感，千伊不禁后退了两步，而对方却微笑的朝着她弯下腰来：“小姐，心情不好？是肚子饿了……肚子饿就会心情不好，来吃寿司吧，很好吃的哦，可以算你便宜点……”
“不，不用了，我还有事……”这种不合时宜的拉客令千伊有点窝火，她正准备无视他抬脚离开，余光略过的一霎，进入她脑海的信息却阻止了她的脚步……
“你今天见过一个叫酒井雪伊的女孩子吗？身高比我矮一点，长的和我很像！”
千伊保持着指着自己的脸的动作，满眼殷切的等待着对方长久思考的结果。
“你是说，总和临也妹妹一起来的那个？嗯嗯，长得很像，今天有见过，本来准备来吃寿司的，结果还是走了……”
没听对方说完千伊就径直离开，从所说的信息，和最后探寻他记忆所得的结果来看，雪伊是在那家寿司店前面上了一辆黑色汽车走的，从车子的外观只能推断出应该是个有钱人，但后续如何实在无从得知。
千伊沿着车子前进的路线走了一段，但也只能停在下一个十字路口，线索还是就此中断了，环顾路口的人群，依旧没能获得任何有效的信息，她再一次陷入了绝望……
让她在无望的死寂中重燃希望之光的，是口袋中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
站在路边茫然四顾的她，在听到第一声铃声时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重复到第三次的时候才终于有所动作，她连来电之人是谁都没看就迫不及待的接起了电话：“喂喂，酒井先生吗？是不是雪伊回来了！”
可是，得到的回答却再次给了她致命的打击：“小千，我不是酒井哦~而且，小雪也还没回到家里……喂喂，怎么不说话了？嗯？打击太大没听出我是谁？真让我伤心耶~好歹我还想着与其让小千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还不如我大发慈悲给一点免费的情报呢~”
在确认来电之人的身份后，千伊只想快点挂断电话，但临也的最后一句话成功的动摇了她的想法……
“我来猜猜看好了~小千现在应该是在池袋的街头拼了命的寻找吧，疯狂的滥用能力想要取得与此相关的情报~话说那个作弊器有没有使用限制啊？如果有的话，小千现在应该处于精神和身体双双崩溃的危险边缘了呢~”
此时此刻，正端坐在事务所内，面对着硕大的落地窗大放厥词的青年一脸得意的样子，欢快的旋转着黑色皮质转椅，内心止不住的放肆大笑着，但表现在面部的只是嘴角一丝上扬的弧度，本准备继续说些刺激人心的话，却在再度开口前，被千伊飘忽无力的三个音节硬生生的打断了……
“临也……”
愣住了，折原临也就这么愣住了，把之前酝酿好的刻薄的话语全数吞了回去，只因为这三个音节……
『怎么了嘛，又不是没听过她叫我的名字，只是好多年没听到就怀念成这样，真的是饶了我吧……』
因为对方突然掉链子而被千伊抓到了主动权，她乘胜追击继续说道：“临也，你帮帮我好吗？我真的……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雪伊不见了，我只追查到她上了一辆黑色的汽车，之后就没有任何线索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帮我吗……”
被她如此低声下气的说辞吓了一跳，临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回答道：“既然如此，我只能回答‘是’，不是吗？事实上我也没别的打算，本来就是打电话来告诉你的……
“小千，你的妹妹，上的那辆黑色汽车是隶属于栗楠会的，她现在，就在栗楠家的宅邸里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