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梦湾

154、画墨黛（三）——崇燚、阿若番外

　　屈指算来，水云卿离开京城已经有近四年的光景了。这时候与之前是大大不同了，她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容，是她从未有过的。怀里抱着的这个孩子大名叫做“钟离冰”，小名叫做“阿逆”。水云卿总觉得这个小字太过随意了一些，钟离珉却不以为意，越叫，还越是开心。看起来，钟离冰倒是很喜欢这个小字。
　　当年钟离珉和水云卿也不好一直住在扎托，几日后便辞了钟离珏和阿桑妲，离开了扎托。后来，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宋琳姬身边。
　　钟离冰是生在秋日里的，九月晦日，出生在宋琳姬的家中，她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祖母。
　　如今，钟离冰两岁了，大约也到了……回京城的日子。
　　时隔四年，当水云卿再走到水府的门口时，却丝毫没有陌生感。
　　钟离冰天真地抬起脸，指着那两个大字问道：“爹，娘就姓水啊，这就是娘的家吗？”
　　钟离珉抱起了钟离冰，笑道：“对，这就是娘的家，也是舅舅的家。”
　　钟离冰又把脸转向了水云卿问道：“舅舅是娘的哥哥，那阿逆有没有哥哥？”
　　水云卿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阿逆有哥哥，水杉哥哥和阿准哥哥都是阿逆的哥哥。阿逆……阿逆也有一个亲哥哥，他……他在天上。”
　　门开了，水云天从门后走了出来，淡淡笑道：“若儿回来了，崇燚兄也来了。”
　　水云卿笑道：“你总这样淡淡的，还道是你不想我回来，那我就再走四年好了。我家阿逆就放在家里跟你的杉儿做个伴，我和崇燚便云游四海去了。”
　　“把你家阿逆放在家里，你可放心么？”
　　“也对啊！”水云卿眼波一转，“我家阿逆才不要让你教得文绉绉的，她可不是什么做才女的料，充其量也就是个女侠罢了。”
　　钟离冰看着水云天，上下打量，半晌便开口道：“舅舅？”
　　水云卿道：“阿逆真聪明，这就是你舅舅。让舅舅抱抱你可好？”
　　钟离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向水云天张开了双手。
　　钟离珉耸了耸肩道：“靖远兄，我家阿逆可还从来没有与我这般亲昵过，看来这孩子日后注定是要跟舅舅亲胜过跟爹爹亲了。”
　　水云天故作深沉道：“你叫我什么？在孩子面前，规矩总还是要有的，否则今后又如何教她规矩。”
　　钟离珉笑了笑，随即拱手一礼道：“内兄在上，小弟有礼了。不过，反正我也没打算教她什么规矩。”
　　“不学规矩，不学规矩！”钟离冰在一旁拍手叫好。
　　水云天道：“不学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礼教规矩不懂，总要懂江湖规矩吧。走吧，进去说。”
　　大堂上坐在那红木圈椅上心无旁骛地玩着水云天的折扇的就是他的长子水杉。那个折扇是早些年水云卿画给水云天的。
　　水云天招了招手道：“杉儿过来，见过姑姑和姑丈。”
　　水杉将扇子放在一边，从椅子上跳下来，行了一礼道：“侄儿水杉见过姑姑、姑丈。”
　　水云卿蹲下身子，刮了一下水杉的鼻子道：“小小年纪这么有规矩啊，让姑姑抱抱好不好？”
　　水杉跟钟离冰不一样，钟离冰是很主动，而水杉是很配合。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姑姑，只是听父亲和母亲时常提起。现下对于面前这个跟他有着深深血缘关系的长辈，他很是好奇，不过这好奇并没有从他眼中流露出太多。他与水云卿的眼神交流，就好像是那么纯纯粹粹的，亲人之间的交流。都说大人和孩子本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可水杉不会让人这样觉得。
　　“姑姑的扇子画得好，爹一直都用姑姑画的扇子。”
　　水云卿拍了拍水杉的头道：“姑姑画得好是不是？那以后姑姑也给杉儿画一个好不好？”
　　水杉道：“姑姑好，谢谢姑姑。”
　　钟离珉抱着双臂道：“靖远兄教孩子还真有一套，我可是大大的比不上了。以后阿逆要是出去，不搅得这江湖天翻地覆，我就谢天谢地了。”
　　水云天笑道：“崇燚兄此言差矣，阿逆要是将来能搅得这江湖天翻地覆，那可也当真是个人物呢！”
　　“人物？”钟离珉无奈地笑笑，“我倒是希望她就这样平平淡淡地一辈子。武功嘛，能够自保就行了，若是她不想，也不要学什么绝世武功了。”
　　水云天道：“崇燚兄，有的时候事情可当真不一定会和咱们想象的那样。阿逆这孩子，将来断不会是小人物的。”
　　钟离冰却丝毫不理会，只上下打量着这水府的一切。这里是母亲的家，那么这里是她的家吗？这一日，她认识了许多人，舅舅、舅母、表哥，还有水家的许多人，她知道，除了父亲、母亲、祖母和已经去世的祖父，这里还有她许多的亲人。
　　“表哥，表哥。”钟离冰的目光停在了水杉的身上，“表哥，我们去，去玩，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玩。”
　　水杉想了想道：“等我们长大了，就一起去玩。”
　　钟离冰撅起嘴道：“不要，不要等到长大，长大了，就没意思了。”
　　水云天又对怀中的钟离冰笑了笑道：“阿逆，你去跟表哥玩一会儿好不好？舅舅跟你爹娘有话要说。”
　　这一次，钟离冰倒是看似很懂事地点了点头道：“你们要说大人说的话，不让我们听，我就不听了，走了。”
　　“这孩子……”水云天摇了摇头。
　　水云卿嘱咐道：“阿逆跟着表哥好好玩，听见了没有？”
　　“若儿。”
　　“啊？哥哥……”水云卿回过头，便见水云天此刻已是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椅子上，而钟离珉，则朝她吐了吐舌头。
　　“你四年没回家了。”
　　“嗯，是啊，四年了……这个……四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像以前那么年轻啊。还有嫂嫂，嫂嫂又变漂亮了。还有影儿，你别看她才一岁多，我看着她可是生得很漂亮，长得像嫂嫂。你说……你说是不是啊？”
　　水云天和林潇还有一个女儿，叫做水影。
　　“若儿，四年了。你从前离开家都未曾超过四个月，这般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我……我还是给你写信了的。”水云卿虽然已经做了母亲，可现下她在水云天的面前，又是那个永远都像小孩子一样的妹妹了。
　　水云天斜睨了钟离珉一眼道：“不过……若儿你从小就是个恋家的人，大约也是有旁人推了一把吧。”
　　钟离珉笑道：“靖远兄是怪我咯！这倒当真是我的私心。不过，既然你把妹妹嫁给了我，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喂！”水云天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竟这般偷换概念，明明是若儿跟你私定终身，若儿嫁给你，跟我有一点关系吗？明明是你拐走了我的妹妹，如今回来了，带回来一个两岁的小姑娘叫我舅舅，你们还想怎样？是不是预备再过十几年，这姓钟离的就遍布江湖了？”
　　“不会。”钟离珉一本正经，“阿逆会是我们的独生女。”
　　水云天又是无奈地笑了笑，“也对也对，以你们二人的身份，有一个掌上明珠，那就足矣啦！”
　　水云卿拉着哥哥的手臂道：“哥哥，我们阿逆有你这样一个舅舅，可是这辈子都不用发愁了，你说是不是？”
　　“对，然后你便逍遥快活去了？”水云天的手轻轻拍在了妹妹头上，这一次水云卿没有躲。

　　钟离珉、水云卿和钟离冰只在水家留了不到一个月的，便又启程了。他们一家当真是决定要四海为家了。不过钟离珉曾经告诉过钟离冰，他们的家在十溪县。
　　水云天目送着钟离珉一家三口离去。妹妹或许生来就不完全是一个属于京城的人。
　　钟离珉、水云卿和钟离冰这一家三口，都是属于江湖的人。这个江湖上，还会有很多地方，留下他们的足迹。

作者有话说

　　阿逆单名一个冰字，从小就是个逗比，而且是独生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