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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Third piece梦里相思谁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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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见面?”他一惊一乍地叫起来电话对面却依旧波澜不惊。
“是啊,见个面吧。”柔和的声线漾出浅浅笑意,好似非常愉悦,“毕竟在同一个城市,也是一种缘分呐。”
“诶……那好吧,在哪见面?”
“七月广场,明天上午10:00见面,我会打电话给你。”清润的声音透过电流有些失真,有些什么隐约的情绪消散在空气里。
挂了电话,他微微发愣地盯着手里的电话,耳边还回响着刘漓的柔和声线,“啊啊啊——烦死了!有这种男人的存在让我们怎么追女朋友啊!”
抱怨似地把头发揉得一团糟,却还是忍不住莫名烦躁,“什么嘛……”咕哝着捞起椅子上的浴巾,把手机丢到床上,“洗个澡好了,大概是天气太热了吧。”
可是根本不是如此,他躺倒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玩着格斗游戏。“明天早上10:00……”一个晃神,PSP上跳出了大大的GameOver。
睡不着……泄愤似地把PSP丢到一边,他又一次翻了个身,小床“吱吱呀呀”地叫着,好像在催他快些入睡,摸到桌上的手机,瞥上一眼,03:47。
“啊——”哀叫着把头闷进枕头,耳朵边浅浅地,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刘漓的声音。“简直是开玩笑啊……怎么会失眠嘛!”恶狠狠地对着空气挥拳,他几乎咬牙切齿,“明天见到刘漓那个混蛋一定要把他揍成猪头!以泄我心头之恨!”这么想着,他终于慢慢迷糊起来,眼皮也越来越重。室内渐渐恢复寂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飘在空气里。只不过,在梦里的他却并不平静。
鸦色短发的男子,穿着浅蓝的长衫,撑一把油纸伞,站在细雨朦胧里,朝他伸出白玉般的手。
“你是谁?”他有点嫉妒眼前男子如画温润的眉眼,MD,长成这样让我们这些男的情何以堪!他蠢蠢欲动地伸出手,想把这个长得比他帅的人揍得叫他爹妈都不认识
呵呵……”轻轻的笑声扬起,男子温柔地握住他好听的声音响起:“我是刘漓啊。”
刘漓?他抬起头想知道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的主人是谁。可当他抬起头,眼前的男子忽然雾气一般消散了。“不要……”不要走,别离开我……
“叮铃铃——”刺耳的闹钟声把他吓醒,指针指向9:30的方向。“啊啊啊——只剩半个小时了!!!”他慌慌张张地冲进浴室而那个诡异的梦,也被他抛诸脑后了。
当他准时赶到七月广场时,手机也刚好响起:“喂?”心里有点小小的紧张,又有点激动。
“阮雪?我在‘旧时光’,二楼A间。”刘漓的声音如泉水一般轻轻舒缓他心里的不安,他不自觉扬起笑脸:“我知道了,等我!”那笑容多么灿烂,简直像盛夏的初阳。周围几个女生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喂,你看那个,打电话那个男生!”
“哇塞好帅!”
“嘘!小声点,会被听到的。”
平时总会用笑容来回应这些女生,可今天却没了心思他急匆匆地奔到“旧时光”,表情简直就像赶去恋爱的少女——可以本人毫无察觉。
“看你一头的汗,干嘛这么着急?”和风一样的声音温柔地自他身后响起,他连忙转回头,男子正站在“旧时光”的扇形雕塑旁,一脸温柔遣绻。他第一次觉得词穷,眼前的男子,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他忘了闭上嘴,就这么呆呆地瞧着这个如玉般温柔清浅的男子。
“怎么?不认识吗?我是刘漓啊。”男子站在原地,朝他伸手,掌心处放着一方帕子:“擦一下吧。”他如梦初醒一般,因为剧烈奔跑而泛红的脸颊更红了,接过手帕有些粗鲁地乱抹一通,帕子上有浅浅的檀香气息,若有似无地撩人心弦。
“进去吧。”刘漓先行一步,与他有半步之遥处,领头走进“旧时光”。一进店门,就像从一步现代跨越回到古代。一个穿着曳地罗裙的少女袅袅走近,温婉行礼:“二位随我来。”
推开绘着“四君子”的滑门入眼是一方矮桌,两块软垫,浅绿色的竹席铺在地上,桌上摆着小香炉,静静的细烟缭绕。墙上挂着一幅墨竹,以及一幅字。
他轻缓了脚步,脱下鞋,走进房间,刘漓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自然得像重复过千百遍:“等我,我去去就回。”
他感受到那暖融融的掌心轻轻擦过自己的发丝,竟不自觉地仰起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
鼻息间萦绕着好闻的醇香,那是刘漓身上特有的,醉人的暗香。他微微眯起眼,翕动鼻翼,像一只幼犬一般吸了又吸,这种丢人的举动压根没被他自己意识到。
直到刘漓轻笑起来:“阮雪,你要喝什么茶?”他才猛然察觉自己在干什么,脸上的温度立刻爆表,手指触电般松开刘漓洁白的衬衫,眼神游离着在单子上随便点了一个。“苦丁?你确定?”
听到刘漓温润的声音就更心慌,不去理会几个服务生的调笑目光,他把头埋得低低地,压根没听到刘漓说了什么,只低应了一声:“嗯。”
“那好吧,苦丁和铁观音,茶具摆好就退下吧。”“少爷要亲自来么?”“嗯。我去内室换衣服,你们送几份茶点过来。”他故意乱想着,没有听见刘漓的话,等他抬起头,整个茶室已经没人了。
他不知所措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安静幽静的茶室忽然让他觉得空旷。“刘漓?刘漓!”声音不自觉染上一丝焦急和委屈。忽然,他敏锐捕捉到了在墨竹画卷不远处的小门那传出了细微的水声,像是涓涓细泉淌过山石。
暂时忘却了焦急与不安,他好奇地推开了房门——雾气迷蒙。轻微的水声来自人造假山边的水流,整个室内充满雾气,热乎乎的很舒服。完全不在状态的他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个浴室,只是一味地好奇往前走。地板的防滑垫似乎被人移去了一块似的,他脚下忽然变得湿滑起来,“啊!”
“扑通!”微烫的水一瞬间充进眼睛,耳朵,鼻子,还没来得及扑腾,他已经被人卡着脖子拎起来:“谁?!”
那声音太过阴冷,即使身处温暖的热水,却依然让他觉得如坠冰窖。
然而下一秒,气温又立刻回暖,那一瞬间的恐惧就像错觉。他被人拦进怀里,独属于刘漓的柔和声音响起:“雪怎么跑进来了?”滚烫的体温透过被浸湿的夏衣被皮肤接收,让他忍不住害羞地瑟缩了一下,“看你不在,好奇跑进来……”
“你刚才真是吓到我了,我不习惯有人进我的独立空间。”说着责备的话,语气却温柔得几近宠溺。
“唔,抱歉。”不自觉地就开口道歉,他乖巧地待在刘漓的怀里,有些贪恋似的不想离开。
从小到大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一直被好哥们开玩笑说他“晚熟”,“基佬”,他还曾一度抗议反驳。可是,在被刘漓圈在怀里的一刻,他忽然开窍——那根名为“恋爱”的神经奇迹般地搭上了。原来不是不懂爱,只是没有遇上对的人。
可是——他呢?他抬起头望着那个倚在池边,脸容沉静,闭着双眼的刘漓,黯然低下了头:这样优秀的他,怎么会看上一个同性呢?
这么想着,刘漓那忽然传来一阵水声:“我先出去,你的衣服会放在架子上。”“哦……”他呆呆地看着刘漓自然地站起身,踏上岸,用毛巾轻柔地擦拭了身体之后披上浴袍离开。
有些清瘦然而线条却很优美,肌肉并不明显但整个人看上去很紧实,肤色润泽得像蚌珠的表面……“滴答”一丝红色在水中晕开,他一摸鼻子,内牛满面,流鼻血了。
别扭地套好宽大的浴衣,他只觉得空荡荡的太不自在。这种衣服很容易走光吧?镜子里的大男孩眼睛湿亮,唇瓣红润,洁白的布衣包裹着他结实的身体,很阳光很帅气。
他会喜欢吗?怀着些微忐忑的心情推开门,刘漓正背对他跪坐在软垫上,背影有些清减,然而脊背挺得很直,他穿一件暗蓝色的茶艺服,袖摆上绘着暗纹。那种气质,很迷人。
“来了?坐。”刘漓眼神很沉静,执起水壶,表演茶道。整个过程如同双手与水流的舞蹈,刘漓的手很稳,他看得几乎入了迷。
“好了。”一盏茶放到他的茶盘里,他小心端起,微微抿了一口:“好苦!”刘漓有些得逞似地坏笑:“呵呵,苦吗?”邪邪的笑容有点小坏却不惹人生厌,倒更使刘漓显得诱惑。他一边秀红了脸,一边又不知不觉感到委屈:“就是苦嘛……”低低地咕哝了一句,眼睛酸涩起来。
干嘛要戏弄他,干嘛要见面,干嘛要对他那么温柔,如果没有在游戏里遇见他,自己也不会变成同性恋,而他,却根本不知道……“啪嗒”眼泪滴进茶杯,他手忙脚乱地擦眼泪:“茶太苦了……怎么回事,怎么擦不完呢……”脖子上还残留微微的刺痛感,回想起那冷漠得想没有一丝情感的双眼,汹涌的泪水决堤般涌出。他惊慌失措地用袖子抹脸,好像为自己的哭泣感到无措。那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透出太多情绪,让人一眼就能读到底。
“别哭……”刘漓隔着一张矮桌伸手去抚摸他的脸,眼神温柔得简直要让人溺毙。那掌心的温度,一直是令他留恋的,可是如今他却不再确定,这样的温暖是真实的吗?为什么他要给予自己如此令人贪恋的温柔和宠溺?还是……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啪!”他狠狠拍开刘漓为他擦拭眼泪的手,眼神弥漫出绝望:“够了!我们又不是真正的恋人,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我是个同性恋,你这样做我会误会的!”
他看到刘漓停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好看的长眉微微皱起,他不禁更加绝望。
早该知道的……为什么还会奢望呢?他垂下头,泪珠断了线一般划过脸颊:“打扰你了……我会消失在你的视线里的。”他“嚯”得站起身,猛地向外冲去,知道身后传来刘漓的声音:“雪!呃!”
一声闷响,然后是“噼里啪啦”的瓷器翻倒碎裂的声音。被矮桌绊倒,一桌茶杯翻倒,刘漓深蓝色的下摆被滚烫的茶水浇湿,白玉一般的手臂被烫红,满身狼狈却似乎无所察觉,只是静静凝望着肩膀僵硬,眼神惊慌又心疼的他:“阮雪,在一起吧。
那一瞬间,时光寂静。
他僵着身体,看着刘漓走到他面前,微微低头:“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守护你的幸福吗?”他紧紧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自己会失态,只能不停地点头。被刘漓紧紧抱住,他感到刘漓把下巴搁在他的颈窝:“真的太好了。我很幸运,能在这短短的一生中遇见你。我也许不能做你的王子,但我会做你的骑士,在你的身后守护你的幸福。”他终于呜咽出声,眼泪浸湿了刘漓胸前的衣服,他开口,声音嘶哑却坚定:“你就是我的幸福。”
“你心之所向,就是我剑之所指、”刘漓在他耳畔轻喃,笑容温柔缱眷,当那微凉的唇瓣印在他的唇上,他似乎朦胧中听见,春天花开的声音。
谢谢你,我爱你;谢谢你读懂我的心意;谢谢你对我的温柔;谢谢你接受我,我从不后悔遇到你,也不后悔为你变成同性恋。
能在有生之年和你相爱,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阮雪